“停车!”楚瑾瑜喝令道。
车夫勒紧缰绳,“大人?”
楚瑾瑜摆手,起身轻掀起车窗帘,探身看向外面。
只见一头发束得高髻男子走了过去,此人从侧面看长相略为普通,但那穿着甚为扎眼,上身裸露双臂,下身裸露小腿,脚底趿拉着一双鞋,将后脚跟部分踩入鞋底,一面走一面抱怨连天,以手为扇不停地扇着。
车夫循着楚瑾瑜的目光望去,口中情不自禁地嘀咕,“这人也不太成体统了,简直伤风败俗。”
楚瑾瑜未吱声,放下了帘子。
车夫见状,连忙转回身,一声吆喝,勒紧绳子,快马疾驰。
……
怡红院,歩悠然还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身边有两个下人不停地扇着蒲扇。
“再大力一点,怎么这么热?”歩悠然坐立难安,不停地起身,又回躺,“你们以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姑娘不是吗?”那两个下人疑惑问道。
“我……”歩悠然哑口无言,叹了口气,又问道,“有没有储存的冰块什么的?”
“姑娘想得可真好,还冰块儿呢,能喝上点解暑汤已经是很不错了。”两个丫头忍不住揶揄,“冰块儿那种东西都是官宦人家才享有的,更何况现在所有东西都那么贵,怎么可能买得起。”
歩悠然一翻身,脊背又是一身汗,“不行不行,你们俩再帮我搬一盆水来,我要洗个澡。”
“姑娘,您都洗了三回了。”两人抱怨,“纵使再洗一次,该热还是热,一会儿又冒一身汗。”
歩悠然被这个桑拿天蒸得已经心烦意乱,她站起身,将身上仅着的那一身单薄蚕丝内衣脱下,两个下人一看姑娘全身裸露,亦慌忙背过身,“姑娘,这、这不成体统……”
“要冰块没有,要扇子也没多大作用,洗澡也不让,那我怎办?”只听撕拉一声。
两人面面相觑,偷偷转头,只见歩悠然将上好的蚕丝亵衣撕成了条状作上围。
“你们帮我一下。”歩悠然吩咐道。
两人扭捏,虽说这里是妓院,但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女人**。
“帮我把后面系上。”歩悠然扯着胸带后面的布条,系好以后,又将剩下的蚕丝围在腰上,作成了一条白色包臀裙,“这个也系上。”
二人打量着歩悠然的怪异穿着,不停地撅嘴摇头,“姑娘,您这样可千万别出门。”
歩悠然勾唇一笑,“怎么,怕我伤风败俗?”
“不、这倒不是。”两人不约而同垂首,“只是……只是怕对您影响不好……”
歩悠然一屁股坐在椅上,支撑起腮帮子,“妈妈这两日怎么没见着?”
“还不是因为咱们怡红院?”两人瞅了一眼歩悠然,眼底现出一丝埋怨,似乎对她总是偷懒,未替刘万娘分担感到不满。
歩悠然一眼就看出两个小丫头的心思,不由轻笑地端起凉茶,抿了一口,“你们俩年纪也不大,倘若给你们机会走出怡红院,愿意吗?”
二人惊吓住,“姑娘,是不是因为我们姐妹刚刚对你……做错了什么?”
歩悠然将茶杯放下,“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多。”看他们二人确实是担忧,不由语气和缓,“别担心,我只是想听听你们是怎么想的?知道这些,我才好给你们安排。”
二人相视,一致低头,手指不由自主地搅在一起,“姑娘,我、我们从来没想过,只想着先伺候好您,然后将来有机会接客,赚点银子再给老家人拿回去一些,也让他们日子好过点。”
两个小丫头看歩悠然抿唇不语,似在沉思,心底更加没来由的紧张不安,连忙又说道,“姑娘别赶我们俩,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说,我们改。”
歩悠然回神,望着她们二人忍不住叹气,“其实我也不过就是想拉你们俩陪着我做点小生意,你们怎么就想这么多啊。”
“生意?”
“生、生意?”二人再次震惊,“可、可我们什么都不会。”
歩悠然扯唇,“张嘴说话总会吧?”
两人脸红,纷纷点头。
“这日子越来越难熬,不想点办法支撑过去也不行了,座山吃老本恐怕也拖不长。”歩悠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
城西开了一家‘新奇’馆,所谓新奇二字便是馆内所有东西若不新奇绝对赔十,这个馆非常的小,虽偏但因为其新奇之物亦是让它每日都客流不断。
短短数日,却已在京城风行一时。
摄政王府八角亭内。
贾大力领着前来求见的僖王赵祯走至亭下。
楚瑾瑜手捏着一黑子,狭长的双眸紧盯着棋盘,听到脚步声,亦未扭头,只是淡定从容地在棋盘上落下黑子。
贾大力看到楚瑾瑜嘴角的笑容,犹豫一下,走上前去,“大人,僖王爷到。”
楚瑾瑜未起身,赵祯走上亭子,按血统他赵祯才是真正的皇室,现在却被眼前的这个外人给压制,就连太后的权势亦是一点点地被他所侵占,虽心中不服,但眼前却不得不低头。
赵祯颔首抬袖,“赵祯拜见大人。”
“僖王爷心中定骂本官千次万次,恨不得挖本官的心,毁本官的容吧?”楚瑾瑜衣袂轻飘,再次拾起一枚白子。
“下官不敢。”赵祯眉头蹙拢。
楚瑾瑜邪魅笑道,“今日请僖王爷过来是商量下和彦华的婚事……”
话未说完,赵祯打断道,“一切皆由大人定夺。”
楚瑾瑜挑眉,“难道您不想看看本官和彦华的请帖?”
赵祯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大人的眼力自是比下官强,下官怎敢随意提意见。”
楚瑾瑜好整以暇地一笑,“是不敢还是不想?”
赵祯身子一揖,“下官……不懂大人话。”
楚瑾瑜从棋盒里再次拿出一枚白子,低头盯着棋盘,让赵祯猜不透其情绪,“僖王爷近日来的新奇小玩意儿应当不少吧?怎地今日来见本官不给本官带来两件瞧瞧呢?”
赵祯脸色煞白,现在清国几乎所有商业都被他所掌控,眼前政局来看,若不再想办法给自己留点后路,怕是以后的生活都没有任何的着落。
他以为只要不是他来开馆,况且与那馆主对接都是小心再谨慎,不可能有走漏的风险,可终究才开了不过一个月,却还是被眼前的楚瑾瑜知道了。
楚瑾瑜眸光轻转,再次盯向棋盘,“看来是本官对僖王爷平日生活照顾不周。”
“不、不敢。”赵祯眉头簇拢,他亦本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楚瑾瑜,卑贱的身份,还有那令人不齿的经历之事,甚至那奸诈得让人看不透的心,让赵祯心情矛盾不已,既不服却又几分畏惧。
许是僖王爷心虚,亦或许是站得久了,他的腿竟是隐隐打颤。
楚瑾瑜不紧不慢地落下棋子,“僖王爷还有事?”
“啊……啊?”赵祯恍神,心中忍不住暗骂,他没说离开,他又怎么可能私自离开,现在倒好,反问他还有没有事?
这人是得有多坏,才能这般地安脏?
赵祯俯首,“没事了。”
楚瑾瑜与贾大力对视了一眼,贾大力会意,向赵祯说道,“王爷请回吧,我家大人还有事。”
赵祯长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死死地忍住眼前的屈辱,颔首,转身离开了。
少顷,从亭子角落另外一端顺着台阶走上一名女子,“大人这是有意在刁难僖王爷?”
楚瑾瑜握着棋盒的手指微曲,“怎讲?”
“明明是第三者插足,明明又知道僖王爷爱女情深,明明……彦华郡主不爱你,可你却还偏要执拗于此,硬要完成此大婚,若不是存心刁难,又是为何?”女子平淡地述说着,但字字犀利,“民女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楚瑾瑜勾起唇角,抬起头,眼底现出一丝邪性笑意,“世事难料,你又怎知彦华会不爱本官?”
女子一怔,盯着楚瑾瑜那张亦正亦邪的面容良久,忽低头笑了,“僖王爷也真够值得同情,自己爱女曾经千挑万选,总是这个那个不满意,现在倒好,闺女不由自己做主,就连生活都窘迫,做个小生意谋以生存,却还是被大人给扼杀了。”
楚瑾瑜与她相视,勾起唇角,“攸关步姑娘本身的,也未听你向本官说过一句,现在怎倒为别人之事抱怨了?”
步悠然挑眉,不假思索回道,“许是刚刚等得时间太长,不巧又看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大戏,遂,想说两句缓缓心中的闷。”
“既只是为了解闷,那本官可以置之不理吗?”他抬头盯着她的脸颊。
步悠然轻笑,一派轻松自然,“那是大人之事,当然可以。”难道她说不可以,他就真的会吗?
想他现在的熊熊野心,定要僖王爷不得好过,彻底斩断太后的势利。
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的楚瑾瑜和步悠然脑海中的楚瑾瑜还是不同的,眼前的他更加的隐晦而难懂,他的野心让人畏惧,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所进行的这场“游戏”,所有人都如同他手中的棋子一般,被他的意志所控制,成为他的一盘棋。
这里是他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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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前几天工作临时有事要外出,所以也买来的及和大家提前说,很抱歉,这两天尽量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