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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希小的时候是和奶奶在乡下长大的,那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猪马牛羊鸡鸭鹅和赶不尽的粪便。

每年寒暑假是何希最开心的日子,因为爸妈会从上海赶回来看她,每当何希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她接到上海时,他们总会以工作忙为借口搪塞过去,可是后来何希才知道原来她不能过去的原因是在上海有另外一个何希,说白了何希就是一个私生女,正主在怎么会有她插足的可能。

何希是在穷乡僻壤里长大的,所以沈无期总说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乡土气息,至于沈无期和何希的相遇,全是因为何希偷了他家一只鸡。

何希小的时候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假小子性格,跟谁都能打到一块去,每次闯了祸都是沈无期替她收拾烂摊子,而何希就坐享其成。

沈无期家里并不富裕,但人家至少是个学霸,以后还能混口饭吃,何希就不同了,是学渣中的学渣,每年的寒暑假作业都是何希用爸妈给的零花钱换来的,后来沈无期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何希嘟嘟嘴,说她来大姨妈了,实在是难受得很,沈无期信以为真,直到在何希家的后院发现了涂满红墨水的卫生巾,他才有了想掐死何希的冲动。

沈无期总说何希是个骗吃骗喝的混混,骗他家的鸡骗他家的小米粥,何希每次去沈无期家里都是翻墙进去的,因为沈无期的爸妈并不喜欢何希这样的女孩子,可是沈无期妈妈做的小米粥实在是好喝,两家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何希的狗鼻子每次都能准确捕捉到沈无期家里做的吃的,所以每一次她都看准时机翻墙过去。

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每次沈妈妈做完小米粥,沈无期总会单独余出一碗搁在厨房的锅里温着,何希喝完以后按原路返回,沈无期就会从房间里出来帮何希刷碗。

就这样,两个人不温不火地相处着,一切的变化还要从初三暑假开始说起,何希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心粗得比那定海神针还要粗,每年她的生日都是奶奶帮忙记得,恰好那年奶奶突发心脏病被大伯接到北京接受治疗,何爸爸知道后,决定将何希接到上海,可是何妈妈却阻止了,说什么要是被念念知道了该怎么办,对了,忘了说,那个正主叫何念,何爸爸亲自去寺庙求的字,何希知道后就呵呵一笑,她的名字是奶奶从电视剧里面扒出来的。

对于何爸爸的决定,自然是不了了之,但他给何希寄了一张卡,据说里面有五千块钱,说实话那是何希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可是她一分也没碰,原因是她不知道怎么取钱,后来想想反正可以蹭沈无期家里的小米粥喝,饿不死。

到了夜里,何希刚准备翻墙,就听到沈无期家的院子里传出了吵闹声,何希赶紧扒着墙头微微探出头去,只见是镇上贩卖各种种子的商贩赵三儿,赵三儿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恶霸,听说他舅舅在县城里还是个混道儿的呢。

赵三儿扯着嗓子对沈无期的母亲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今天又想赖过去是不是,这笔账你们欠了两年了,现在怎么着,是不打算还了吗?”

虽说沈妈妈平日里不待见何希,可她实在是看不惯一个大男人这样子去骂一个女人,他的风度估计是被村头二愣家的那只杂种狗给吃了,何希的脚在墙上蹬了两下刚准备跳下去,就看到沈无期手拿着一个菜刀走了出来,何希见势不好,这小伙子是要揭竿起义啊。

说时迟那时快,何希一翻,结结实实跌到了地上,三人的目光同时停在她四仰八叉的姿态上,何希抬起头来,呵呵一笑,“你们继续聊,我就是过来看看小米粥做好了没,哦,不对,我是过来找沈无期的。”

说完,何希就抢先过去一把将沈无期手中的菜刀拿了过来,赵三儿脸上有一道疤,特别吓人,镇上的小孩都怕得紧,何希却拿着菜刀在赵三儿的脸上比划了一下,“赵三儿叔,你这道疤怎么留下的?”

赵三儿面上表情阴森得很,何希见了却只想吐,估计是中午吃了几个臭鸡蛋的原因,“小娃娃,菜刀这种东西还是收起来的好,我这道疤是我去年杀人的时候被那死尸给划的。”

何希闻言立刻后退了一步,恰好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回头一看,只见沈无期正拿眼睛看着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何希觉得沈无期一定是吃错药了,她竟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担心。

沈妈妈这时才用带了哭腔的声音说道:“赵三儿,俺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再宽限几日,等俺家那口子从县城里回来,俺一定给你补上这空子,你就再等等。”

赵三儿一把将沈妈妈推开,沈妈妈立刻倒在了地上,沈无期见势一把扯住赵三儿的领子,满眼的愤怒。

何希赶紧过去将沈妈妈扶了起来,低声问道:“婶儿,你欠了多少?”

沈妈妈抬头看了一眼何希,慢慢推开她的手,“没多少,都是旧账。”

何希把视线转移到沈无期身上,看着他那已经悬空的双脚,默默叹气,走了过去将沈无期推开,然后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赵三儿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婶儿她确实没什么钱,家里唯一剩的小米粥也被我给隔三差五偷的差不多了,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去给你弄。”

赵三儿的目光盯在何希身上,“不行!没钱今天这茬别想揭过去。”

何希扶额,“婶儿,要不你就把钱还给人家吧。”

沈妈妈立刻怒目圆睁,护住腰,“这是给无期上高中的钱,都是他爸一点一点挣出来的,怎么能给人呢?”

何希耸肩,又将视线扭转回来,然后灵机一动,从兜兜里摸出一张卡,两根手指夹着,“喏,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我不知道婶儿欠了你多少钱,反正这破卡我也不想要,你拿去吧,权当还钱了。”

赵三儿的目光一下子定住,活脱脱一个见钱眼开的饿死鬼,就差流点哈喇子了。

赵三儿走了以后,何希从沈妈妈眼神中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感激,特地留下她吃了一顿小米粥,可是沈无期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何希能察觉到他是生气的,可是何希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沈无期为什么生气。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暑假过去了,沈无期已经几十天没有出现在何希面前了,何希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两个人上的都是县城里最好的高中,沈无期是凭着成绩,而何希自然是凭着毛爷爷进去的,沈无期被分到了实验班,而何希是普通班,何希费尽力气打听到了沈无期的班级,一进去就拍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声沈大爷,后来沈无期就在高中出了名,一切都是拜何希所赐。

沈无期怕丢人拽着何希出了教室,一路将她拽到了操场,看到何希的脸,沈无期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找我做什么?”

何希歪着脑袋,“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你这个暑假去干什么了?”

沈无期咳了一声,摸了摸口袋,然后神情一滞,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

“哦。”

沈无期从教室里拿了东西立刻奔了回来,何希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疑惑,沈无期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何希问道。

“五……五千块钱,还给你。”沈无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何希的眉毛扭成了一股绳,并没有伸手去接那笔钱,“这钱怎么来的?”

“打工。”

“所以你一整个暑假都在打工就是为了还我钱?”何希质问,似乎并没有多开心,何希也说不上来心里的那种感觉,总觉得沈无期这样做太过生疏。

“嗯。”沈无期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于解释的人,他将钱硬生生塞到何希怀里,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沈无期还没走几步,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击中,紧接着就是何希的哭喊的叫骂声,“沈无期,你TM是个混蛋!”

后来,何希在自己的书包里看到了那五千块钱,她托人还给沈无期,可是沈无期班上的人却说沈无期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何希是住校生,再次见到沈无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何希说过那是她见过的最丑的沈无期,胡子也没剔,头发也没梳,就连身上的衣服估计也是很久没有换过了。

沈无期看到是何希,脸上挂着让人心疼的笑,“何希,以后你不能来我家偷小米粥了。”

何希从奶奶口中得知沈无期的爸爸在施工过程中被楼上掉下来的碎石砸中了脑袋,当场宣布死亡,沈无期连沈爸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沈妈妈也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沈无期就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连学也不去上了,何希终于看不下去了,狠狠扇了沈无期一巴掌,也不知道是巴掌起了作用还是什么,何希终于在校园看到了沈无期,虽然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可是至少迈出了第一步,那是何希第一次有了想要去保护一个男生的想法。

寒假很快来了,何希眼睁睁看着沈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用沈无期还给她的那五千块钱买了去上海的机票,当她落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突然就想沈无期了,貌似只有他不会嫌弃她。

何希找到了何爸爸,如她预想一样,她被何爸爸安排在了酒店,那是何希第一次住酒店,她把里面的一次性牙膏牙刷全部揣进了包里,心里想着回去可以分给沈无期,何希在那一晚失眠了,看来公主床真的只能给公主睡,像她这种糙汉子就只能睡土炕。

第二天,何希如愿看到了何爸爸,她开口就问何爸爸借钱,那是何希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存在,何爸爸没有皱一下眉头,就给了何希三十万,最后问她够不够,何希说够了,最后补了一句,日后一定会还给他,何希从何爸爸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失望,她不懂那抹失望的意义,她只知道沈妈妈需要这笔钱,沈无期需要这笔钱。

何希卷着三十万回到了小镇,以她对沈无期的了解,如果直接这样把三十万给他,恐怕他一定会拒绝,所以何希做好万全准备,写了欠条,可是还没有等她实施救助计划,沈妈妈就离开了。

沈妈妈得的是癌症,何希第一次知道那种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得了病是会死掉的。

那天夜里,何希爬上了墙头,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因为穷,沈无期家的亲戚几乎没有愿意和他们来往的,何希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沈无期只有她一个朋友。

沈无期就一个人跪在院子里,眼前有一个铁盆子,何希一眼就认了出来,从前那个盆子里装满了小米粥,何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沈无期说的没错,从今往后她再也偷不到小米粥了。

那是何希第一次见沈无期哭,声音呜咽,没有大喊大叫,就只是跪在那里无声哭泣着,直到天亮,何希才红肿着双眼目送沈无期进了屋子。

何希虽然心不细,可她心里总是坠得慌,总觉得要出事,果不其然,大年夜那天何希在睡梦里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奶奶扯着嗓子喊希希,说隔壁起火了,何希闻言立刻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习惯性地翻墙头爬进了大火正盛的屋子里,扯着嗓子喊沈大爷,结果最后却被一直站在门口的沈无期一脸无奈地拽了出去。

何希顶着一张大黑脸,满脸委屈地看着毫发未伤的沈无期,没出两秒就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沈无期起初一愣,随后直接放任她在地上肆意地哭,何希的大眼睛嵌在这张满是黑灰的脸蛋上尤为明显,大眼睛顺势一瞥,紧接着止住了哭声,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何希不解沈无期为什么那么淡定,他只甩给她一句话,“是我放的火。”

“你疯了吗?”

“后来想想我确实是疯了,我忘记了你家就在隔壁。”

“什么意思?”何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

沈无期伸出手来将何希的头扭向一边,“没什么,赶快回去洗把脸吧,丑死了。”

“哦,你和我一起回家吧,以后我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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