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走到白马身边,却并没有如谢玉所愿般骑上去。
谢玉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马,那我就牵着马走,总不能委屈了教主你。”说着,沈砚便牵起马绳,转身走到了白马前面。
“你可知,从这里到利州城,要三百里地。”谢玉很是纳闷,他明明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怎么这个男人还是宁愿走路都不愿与自己同骑。
沈砚沉声道:“习武之人,三百里根本不算什么。”
谢玉顿时有些惊奇。
当然,他奇的不是沈砚可以坚持走三百里地,而是沈砚胆敢反抗自己的勇气。
作为一个天纵奇才,又掌握生杀大权已久的人物,谢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像沈砚这样有骨气明目张胆挑战自己权威的人,所以他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起了玩心。
“可是我要太阳落山之前到利州,你也能行”
从无极教到利州,靠谢玉的这匹千里马,自然是游刃有余。
可沈砚要步行,哪怕是他身负内力,也绝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
谢玉这样说,一来是想让沈砚服软,看沈砚的笑话;二者,谢玉内心又隐隐希望,沈砚不要服软,这样才更加有趣。
出乎意料的是,沈砚并没有直接回答谢玉的刁难。
他只是牵着马绳超前走了几步,似乎是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看着沈砚坚定的背影,谢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下一刻,他便高高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随着白马崩腾起来的步伐,走在白马前面的沈砚理所当然被迫加快了速度。
白马越跑越快,沈砚的脚步也越来越急。
谢玉悠哉悠哉的半躺在马背上,一面咬着随身携带的零嘴吃,一面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斜睨着前面的沈砚。
时不时地,谢玉还要用语言撩拨几句。
“怎么样,累不累,想不想喝水啊”
“不过,就算你累了也不行,看看这天气,如果太阳落山前你到不了城里,啧啧啧”
沈砚充耳不闻,继续埋头前进。
到了中午,虽然还能靠内力维持速度,但沈砚明显感觉自己体力有些不支。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一开始毫无反常的小腿,逐渐传来酸痛的感觉。
所谓内力,就好比是从山间流淌下来的小溪,只要有源头活水源源不断的涌进,就能奔流不息;相反的,源头活水一旦干涸,哪怕是再怎么宽阔的小溪,也会很快停歇。
人内力的源头,便是人的身体。
小腿酸痛是一个信号,它代表着长时间的赶路所带来的负面因素,已经略过内力开始影响沈砚的身体。
此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停下脚步,暂做休息。
但沈砚对谢玉放下了狠话,他又是固执的性格,距离利州还有大约一半的路程,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就在这时,一直半躺在马背上悠闲的谢玉又一次开口道:
“本教主最是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你现在后悔的话,也来得及。”
其实,沈砚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大大超乎了谢玉的预料。
要知道他挑选的这匹马,就算是在千里马中也是鼎鼎有名,寻常的高手中的冷血无情魔教教主,也并不是毫无人情味可言。
不过,纵然是有谢玉的暗中帮助,沈砚走完剩下一半路程也很艰辛。
等利州城威严气派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沈砚整个人也已经快到筋疲力尽的边缘。
最后一段路程,沈砚几乎完全是靠意志力坚持下来的。
二人进了城,随便找到一家客栈,顾不得客栈只有一间房,沈砚只匆匆灌了一大杯凉水果腹,就在躺在床榻上开始休息。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只绵软又冰冷的手放在了他额头上,又悄然离去。
等沈砚第二天中午醒来,额头上多了一块儿毛巾,身上也好好盖着被子,该出现在房间内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沈砚眉头一皱,正想下床去打听,便听有店小二在门外道:
“这位客官,与您同房的小公子说,若您醒了,就请您去楼下的雅间用餐。”
沈砚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推开门,跟在店小二的身后去找谢玉。
谢玉还是老样子,坐姿没个正行。
沈砚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斜靠着墙边,透过窗户饶有兴趣向墙外望去。
而摆在谢玉身前的,则是数十盘色相好看精致,闻起来也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看那样子,谢玉每个菜都尝过,但每个菜都还剩下不少。
沈砚进了门,先是朝着谢玉的方向拱手:
“教主”
谢玉头也不转:“你来了。”
“多谢教主昨晚的照顾。”沈砚想起那条毛巾,补充道。
“噗”谢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然后转头看向沈砚,“一块儿毛巾算个屁的照顾,你赶紧坐下来吃饭,饿坏了吧你。”
“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死鸭子嘴硬”明媚的阳光下,谢玉的五官更显生动活泼,衬得整个房间都明亮了几分。
沈砚也被他的笑颜晃到了眼,怔愣了刹那。
他暗地想,谢玉真是好运的让人心生羡慕,武功天下第一不说,就仅仅凭着这张脸,也足够让不少人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他心里早就住着小师弟沈墨,朝夕相处下来,怕也会忍不住对这个男人动心。
这样想着,沈砚不由得就有几分庆幸。
“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开始吃饭的时候,谢玉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沈砚。”沈砚一边夹菜一边答道。
谢玉坏笑:“艳明艳的艳我是不是可以叫你艳艳”
沈砚无语的瞥了谢玉一眼,义正言辞替自己正名:“笔墨纸砚的砚,砚台的砚,叫我沈砚就行。”
“砚台啊”谢玉似乎对这个事实有些不高兴,便小声抱怨,“原来真的是块儿石头,难怪如此不解风情”
沈砚听见了,却也只是微微摇头,没往心里去。
一顿饭吃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沈砚从小被教育吃饭要细嚼慢咽,就算身体已经饿到极限,也还是保持着有条不紊的吃饭礼节。
谢玉在一边看的心急,恨不得亲自把桌上的菜品塞进沈砚嘴里。
好不容易等沈砚吃完了,谢玉迫不及待就把人拽到窗边,指着窗外道:“你好磨叽,吃一顿饭而已,差点就错过一出好戏。”
沈砚疑惑的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这家酒楼门口的街道上,竟然摆起了比武招亲的台面。
难怪谢玉从进屋开始就不停地看向窗外,原来是在看比武招亲
不过,比武招亲最精彩的局面貌似已经被沈砚错过,现在还留在比武台上的,只剩下一个佝偻着腰,穿着紫色衣服的胖子,结果几乎是板上钉钉。
奇怪的是,那个胖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武的模样。
沈砚又看向台下众人,其中不乏身体强壮之辈,偏偏无一人上台挑战。
眼看着那个胖子就要拔得头筹,沈砚终于忍不住问谢玉:“这家人的小姐,很招人嫌弃吗”
“非也非也,据说这位小姐是利州城有名的美人,长得不说国色天香,却也算沉鱼落雁,最妙的是,此女八字旺夫。多的是世家贵族前来提亲。”
“如此说来,那便是这个紫衣男子权势滔天,无人敢夺其所好。”沈砚了然道。
“阿砚果然聪明,一点就明。”谢玉又接着解释,“他叫白浩,是利州总督白问川的独生子,天生病怏怏,白问川为了帮他冲喜,已经娶了三房妻子,三房全部死于非命。”
沈砚凝眉:“那陈家的传人”
“据说,陈家的千金便是不久前上吊自尽的第三房。”
“教主的意思是”
“本教主可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要取白问川狗命的人是你,你不会忘了吧”
沈砚颔首道:“自然是记得。”
但当时,他对白问川的印象只是朝廷要员,而且还颇有政绩。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取白问川人头这件事,他还在考虑要怎样浑水摸鱼。
可今日之事若是实情,那么就算取了白问川的项上人头,他也无愧于心。
不过,谢玉所说的一切虽然看似很有道理,他却不能轻信。
沈砚琢磨着,他得找个机会将事实的真相验证一番,再下决定也不迟。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看热闹的谢玉却突然伸出手抓住沈砚腰间,沈砚来不及问清楚原因,下一瞬直接就被谢玉整个人用巧劲提了起来,顺着窗户猝不及防地扔了下去。
沈砚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又被谢玉控制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脚在擂台上,引发一片震惊。
随后而来的,是谢玉的秘密传音:
“乖阿砚,我相信这点儿小事交给你没问题,本教主早晨收到飞鸽传书,要先去处理一点儿杂务,明天傍晚,我们城外观音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