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说,刚才在门口,是赤瑾帮着把两位媒人吓走的。冯水仙自然又好一顿道谢,有侯爷那明晃晃的名头真是方便,怪不得里家仆总会打着主家名头狐假虎威去做坏事。想招待赤瑾去屋子里坐,赤瑾推说着急回去复命无需客气。冯水仙眨眨眼等他说侯爷吩咐了什么,他却定定站在后院,闷闷的不说话了。
难不成侯爷还打算让自己做些机密紧要的事情不成?既然怕别人听见,冯水仙便打发不情不愿小郑出去买东西,也不打扰正摆出沉思模样的赤瑾,想着大概是跟着侯爷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他大脑偶尔会当机。用镇在井里的白开水,冲释了一碗冰糖秋梨膏,既不会太甜又能解渴,用托盘装着放在赤瑾身边那小石磨上。
若是那时藏在她这,笨女人必定是单手擎着直接戳到自己胸前的,现在水仙变得客气却疏远许多,赤瑾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侯爷有位表叔,那日提起想要纳你做妾。”表叔爷官位虽然不显,家产却也是殷实的。况且表叔早年丧偶,也许诺水仙进门后不会被欺负。只是这些话赤瑾并不愿意告诉她,侯爷不也是想要此事不成的吗?
冯水仙立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翘起食指指着自己鼻尖:“啊?纳我为妾?难不成我要改嫁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么?”
“不,碰巧喜欢你那洒脱的性子,托了侯爷来说和。”赤瑾闷闷的,却习惯性按照侯爷的吩咐说着。
也不知道那没见过面的表叔是怎么知道自己性子的?莫不成乔装成闲汉大叔来酒馆里吃酒观察了?是前几天来喝的烂醉的那癞头,还是敢摸自己手被一碗面扣在脸上的大饼脸?冯水仙想到这些可能打了个冷颤。
“可是我不愿意给人做妾,刚才门口吵起来大概你听见一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说话刻薄难听的很,不会是恩公请的媒人吧?”冯水仙挠挠头,觉得保媒这件事不怎么靠谱,恩公您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没搞定,作风问题七扯八扯的,就不要再分心帮我了。
“刚我询问,那媒人是表少爷私地下寻来的,当日你也见过表少爷,确与侯爷无关。”顿了顿,又补一句,“侯爷那位表叔,正是侯爷表兄的父亲。”
冯水仙踉跄着晃了一下:父子什么的,真是太不健康和谐了。唔,两个人兴趣爱好一致,大概也算是遗传,独爱寡妇么?还好不是□大爱,要不就热闹了。越想越有趣,捂着嘴巴哧哧笑了半天,才说:“无论怎么,我都不会去当妾的,哪怕是父子两人都喜欢也不行。好赤瑾,帮我回了恩公,多谢他的好意照拂,水仙心领了。”
赤瑾见冯水仙弯弯的眼角,嫩白小手捂着嘴巴笑的花枝乱颤,刚刚因为对方拒绝升起的一丝庆幸又被压了下去,“你怎么,不生气?”
“生什么气啊?愿意做妾侍的姑娘也难不成还少?那位衙内瞧着却是个有趣的,说不准早有姑娘想投进他怀里。只是我宁愿守着这小酒馆,过自己闲闲懒懒日子罢了。恩公想必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么富贵的人,怎么会知道我想要找什么样人家。我啊,自是要找相配合心的才好,嘿哟看我又说偏了。说起来,你觉得我应该气什么嘛?没事情干才会生气的,气又没有用,难不成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赤瑾憋着一口气说不出来:你为什么不生气,小混混欺负你你不生气,别人拿你取乐你不生气,我轻薄了你你不生气,现在别人来搀和你的婚事你还不生气。我不信你是真的傻看不出来,只是你为什么甘心如此,真的不在乎?
许多话无法说出口,怕一旦说出什么,自己又能以何种身份来面对她。冯水仙也瞧出赤瑾眼中挣扎,端着碗就往人嘴边送,“快喝吧,等下就不冰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先别胡乱自责。”笑话,自己快三十了怎么会跟小年轻一般见识,因为这想不开可就不好玩了。
依言端着碗咕咚咕咚灌进嘴里,触碰着冯水仙手指却忽略了口中东西味道。刚放下碗,一个东西从隔壁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拍向两人。赤瑾不知是什么东西,怕自己躲开伤到冯水仙,立刻做出决绝姿态把冯水仙推了开。
冯水仙被推个腚墩,就瞧见一只布鞋pia的掉在地上。两人相视一眼均是搞不清状况,隔墙传来跑动的声音,片刻后门外传来喊声,“水仙,水仙妹子在么?”
是王家嫂子在叫:“嫂子我在后院呢,快进来。”冯水仙想要迎出去,王家嫂子脚程却快得很,一掀开帘子就直闯了进来。进得后院也不说话,抿着嘴四下看,看的赤瑾僵硬着不知道摆什么姿势好,逐渐心虚的低下头去。明明是在一起好好说话没做什么,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冯水仙揉揉腰站起来,嗔怪的撇了赤瑾一眼,刚搀扶着自己不摔倒,这下又推自己跌下去,真是一点恩情都不留后报啊。王家嫂子忽然紧走几步,口中嚷着:“哎呦在这呢。”说着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鞋子套在脚上,冯水仙才发觉,怪不得看王家嫂子走路有点怪,感情是光着一只脚。
“嫂子这是怎么的了?”玩什么呢能甩丢鞋?
“哎呦还不是小海那兔崽子淘气,打他还敢跑,我追着他踢没踢到,这不,鞋子就飞过来了。”讪讪的说着。王家嫂子收拾孩子从来都是顺手取用身边的武器,什么鸡毛掸子、抹布、搓板、撑窗棍,这次估计是没有顺手的家伙,直接上脚了。冯水仙闷笑,暗赞嫂子好脚力。
本来赤瑾和冯水仙两人之间模糊的气氛,被王家嫂子一只鞋破坏了个一干二净。冯水仙送了王家嫂子出门,一边安抚着孩子们都淘气,等长大了就好了。
王家嫂子叹气,“这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了,还净知道玩。你不知道孩子多让人操心。”
“是是嫂子您辛苦了,都怪王大哥,回去收拾他。”小海那孩子只是调皮,去勤快能干,冯水仙相信王家嫂子只是随便抱怨以下,真的让她把孩子转让给自己,她也不能同意。
王家嫂子扑哧笑了出来,松松握着拳头捶了水仙一下,“让你浑说。”
赤瑾尴尬的站在门口,被冯水仙拉着等她往食盒里摆上满满的板栗饼。看着她低头忙碌,好不容易憋出话来安慰:“侯爷说的婚事,你、不允也没关系,表少爷和表叔爷应该不会强来,若是,有什么……侯爷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冯水仙沉默了一下,你们侯爷不会帮理不帮亲吧?那可太无情了。再说为自己也值得?嘴上不服软,“怕甚,早晚我能嫁出去,找个疼我肯娶我当正头娘子,还不嫌我是寡妇的。”
这话赤瑾听了有些诛心,垂下手一言不发,冯水仙包好食盒往人怀里一塞,“哎呦你看你又沮丧了,跟个没经世的少年一样。这时候不应该是你觉得我过的不好,心里就就气平了才是么?”
“我没……”话还没说完就给冯水仙一个板栗饼塞了满嘴。
“或者你会祝福我,因为我开怀而高兴;我也一样祝福你会找到幸福的,所以,别乱想了嘛。”冯水仙拍拍手,虽然知道对方是个纠结的怂货,却真心讨厌不起来。坏心的把快噎死的赤瑾推出门去。
眼瞧着赤瑾解开缰绳,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喊了一声:赤瑾!
赤瑾回过头,那扶着门框立在门前婷婷而立的女子,她仰着一张小巧白净的脸,目光盈盈欲语还休的模样。自己,怕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吧。真如她所说,既然无法成就姻缘,就祝福她,只是,心里的钝痛又怎么医治。
见对方回头,冯水仙摸摸扎的一丝不苟的辫子,这死鬼还说报恩来着,答应老娘的东西怎么这么久都没个消息?别以为你表现的对老娘满满好感的苦情模样就可以赖过去。“那个,你说帮我搞药呢。”
“什么药?”赤瑾一楞,被问的莫名其妙。
冯水仙跺跺脚,“就是那种无色无味,吃了会睡死过去的药嘛,你说过有的哦。”
赤瑾眉梢跳了跳,罢了,自己怎么会妄想着从这笨女人嘴里再听到什么呢翻身上马抓着缰绳“驾!”随着一声呼喝绝尘而去。冯水仙扁嘴瞧着他渐行渐远,兀自嘀咕着,“哼,搞不到还吹牛,画个圈圈诅咒你。”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