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是发生在周家母女之间,“局外人”的韩端自然一无所知,他开车行至外环路上,估摸一下时间,停下车拨打了贺雅楠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
韩端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又赶紧给凌零打了电话,说过会儿到家,这才加快车速。
天色很晚了,稍嫌偏僻的路上见不到什么行人。
拐到一条窄路,前方传来两声奇怪的响声,接着就是轻微的呼喝声。他听力本好,不大的声音在这静夜听起来又格外分明,不由慢了下来,缓缓行驶。
突见路旁的基石上有一个人匆匆跑来,远远又看到有两个人在后面急追,隐隐约约似乎手里还握着家伙。
悄悄将车靠在路边,提前关了车灯。运足目力,渐渐看清了场景,其中一个追逐者手里家伙短短,凭感觉应该是把手枪,韩端的心猛然间突突地跳起来。
这也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吧,当今社会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巨大的愤慨和责任心自韩端心里油然而生,这种事情既然碰上了怎能置之不理,毅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渐得渐近,说也巧了,被追赶者在前面几步处突然扑倒在地。韩端再无片刻迟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伤者扶起。
那人气息微弱地叫了声“救我!”,头马上无力地垂了下去。韩端伸手去扶,却摸到了一手鲜血。
伤者一身制服,看样儿是个警察。连警察都敢袭击,这些坏蛋真是胆大包天啊。在这种情形下,用脚也会想到后面追来的不是什么好人。
任凭功夫再好,也不会冲动到跟枪支斗。韩端一弯腰,把受伤的警察抱起,拉开车门丢到后座,坐到驾驶座上,猛然发动车子。
一阵轰鸣声,汽车向前急驶而去。
启动过程中,韩端隐约听到急速的空气磨擦音。这帮家伙胆子真大,居然冲车开枪了,更不敢怠慢,车开得飞快。
绕了两条街。估计甩脱追兵,韩端在一个***通明的小区边上停下,拉开车门查看伤情,如有可能先急救一把,免得到时送去死人一个。
受伤地警察气息呼气倒比吸气更急,韩端摸到微弱脉搏的同时,发现这只胳膊软塌塌的,意识到有骨折。
打开车顶小灯,粗略地在身体重要部位做了检查,警察满身是血。除了刚才折断的胳膊以及胸骨正中位置不断有血涌出外,却找不到其他伤处。
伤口不大。不仔细还真找不到伤处,出血却很凶猛,想来是枪击伤,还好没有打到心脏,否则呼吸早就没了。
身为一个医学生,韩端在车内就地取才,随手制造了一个布团压迫在出血处,又扯东西紧紧裹住。
翻出把尺子,把垂下来的胳膊粗略固定,这才重返前座开动车子。风驰电掣般地行驶,事急从权,他也顾不上什么交通信号灯了,爱谁谁吧。救命要紧,就算被拍了照也在所不惜。
只是此番行动为何只有一名警员,似乎有点不太合常理。韩端却来不及考虑这么多,车子急驰的同时,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不时注意着后面,万一被人追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嘎”地一声,车停在最近一家大医院的急救中心。韩端火也来不及熄,车门都没关上,抱起伤员就冲了进去。
从韩端发现伤者,一直到经过简单处理送来医院,整个过程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也许因为听到伤的是同伴,警车来的也真块,伤员刚刚推进抢救室,外面已经响起了一片警笛声,然后一片急促地脚步声,几乎算是同时到达。
没人理会报警者,所有来者都是冲着接诊的护士和医生去的,无论粗暴还是礼貌的打探,都毫无例外的得到了相同的、程式般的回答。
韩端坐在抢救室门外的板凳上,心里好笑不同的表达方式,这样的询问根本毫无意义嘛,知道有危险应该多派几个人参与行动才是硬道理。
厌烦了这种观察,韩端注意到自己上半身衣服沾满了血,一阵小风吹过,又发现全身已经汗湿透了。
警车越聚越多,各式各样地大盖帽几乎把整个候诊大厅都塞满了。后进来的就开始有几个前呼后拥、很气派地家伙了,各种通讯工具的响声、通话声不绝于耳。
韩端捏着手指百无聊赖,这下怕是个中洲的警方都惊动了吧,怎么就没人来问候一下自己这个救人英雄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因为有大领导在场,众人不再一哄而上,而是由几个气派的家伙走上了前去。
不等问,医生的回答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希望:“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说领导愤怒的质问声,韩端心中也感到纳闷,自己送来的人时候明明人还是有呼吸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按说只要不伤到重要地脏器,就算死亡也不会这么快呀,难道这家医院的抢救有问题?
医生职业性的回答让他很快释然:“病人的身体比较奇特,心脏长在了胸腔地中央,所以子弹已经击穿了心包膜,如果不是及时给予了压迫止血,怕是当场就要大出血而亡。”
一阵杂七杂八的嘈杂,终有一部分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韩端身上:“我们这位同志是你送来地?!”
韩端不喜欢这种质问的口气,只是冷冷地点了个头,你们警方办事不利也不至于把气撒到英雄身上吧。
“请带我们去看一下,我们要现场勘查!”领导就是领导,不管韩端什么表情怎么联想,听起来似乎客气,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跟警方合作是一个市民应尽的责任,何况人家给的“待遇”还不错。让他坐在了一位副局长的车上,要放平时,想来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现场回来,韩端地通讯工具被客气地拿走,美其名曰暂为保管,然后就是现场记录口供,一遍又一遍地叙述当时所见。
到了此时
总算明白了一点,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若不是意定。差点自己都误以为当时枪击干警的凶手不是别人了,至少也得算个同伙吧。
有不得已的苦衷,韩端该说的都说了,除了详细说事情经过,大约地描述了两个凶手的身形。至于看到歹徒手里持了什么样的凶器,则属于不该讲的范畴。
按常理,在***并不明亮的深夜,那么远也不应该看清,否则有被看作非人类的地嫌疑,反正是枪击伤就摆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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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察完现场。韩端又被带回警局,面对了高级别的、亲切的、更为详尽的质询。身正不怕影子歪,以他的意志力,当然能够从容面对,只讲自己想说的东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都没有证据显示他身家不清白,而且参加抢救的医生证词对他极为有利,认为伤者虽然身亡,但采取的却行之有效的应急处理。
乌拉,还是同行万岁!我们地韩端总算被证明是个好市民,可以乘着警车堂而皇之去取回自己的车子。
离开之前。韩端受了通小小地表扬,证实他确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要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同时被严正警告。不许透露任何相关资料,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他的英勇事迹肯定不会见诸报端。
“韩端同学。虽然你有入狱的前科,但我们仍然相信你本性是好的。”局长大人非常和蔼可亲,“请你放心,你现在是完全自由的,但必须随时等候传讯,没有许可近期内不准离开中洲。
听到这里,韩端同学才忆起自己还曾是进过监狱的人,虽然事后被证明没什么大的过错。说得虽然好啦,做了好事不给宣传倒也罢了,受到这样对待,却让他恼火至极。
无论心里怎样想,总是要采取配合的态度,韩端毕竟是有良知的。取回手机地时候,十几个未接电话,都快被凌零打爆了。连忙回了电话,小丫头也是整夜未眠,急得带哭音了。
不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免得害怕。只说自己后来被大想叫去喝酒,结果有点高,就住在了他那儿,自然少不了一顿狠狠的埋怨。
真不错,局长派了专人送他去取车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车被拉去专门存放,好在钥匙什么地都在车上,不至于让警察叔叔费太多功夫,韩端才稍感心安。
随即被告知可以将车子送去执法部门指定的厂家清洗,自有相关部门负担这部分费用。
车内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后座已狼狈不堪,甚至脚垫也被血渍浸满。韩端“感激”之余,无心享受这种高级别的待遇,唯一地念头就是回头把车座扔掉,然后花钱重新装饰了事。
真是无比郁闷的遭遇,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最好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了,还好这个小小的愿望轻松得以实现。
“哥,怎么现在还睡觉啊,还有啊,你的车怎么没停在楼下?”凌零的归来惊扰了韩端美梦。
“是啊,没什么。”韩端迷迷糊糊地揉了一下眼睛,并没有起来,身体的累倒在其次,关键心里别扭,“今天乏了,就多躺了会儿。”
突然一激灵,一骨碌坐起:“什么,不在楼下,开什么玩笑,我清清楚楚记得停放在惯常位置的。”
他爬起向窗外看,天已经擦黑,车果然不在。穿好衣服就向楼下跑,四下里找寻半天,真的不在了。
平常总停在这儿的!天啊,这阵子撞什么邪了,韩端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报警。
按个两个号,他又停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那位副局长留给他的,说是记起什么马上联系,嘿嘿,反正警民一家,找找领导说不定会有好效果,麻烦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什么,车不见了,我马上派人在你打听。”副局倒也够意思,“也许其中有什么阴谋。”
警察就是警察,思路还不是一般的敏捷。
很快副局就把电话打了回来:“车找到了,是在郊外发现的,不过……”
“太好啦。”韩端高兴地跳起来,这找到直接领导办事效率就是高,以至于连后面的潜台词都没听到。
“不过只剩了残骸,根据现场调查,是车内起火引起了爆炸,如果你本人不在车内也不知情,那就是偷车贼干的了,车内也没发现尸首……我们会密切关注此事。”
韩端的脸马上苦丧起来,也懒得去听局长后面都在絮叨什么。
肖凌零就趴在一边看着他表情变幻,也听了个大概:“老端,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妈的,这可是老子不多的大型固定资产啊,怎能这样薄命,韩端可没这么想得开。
“你这样的好同志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非常遗憾,已经责成有关部门立即立案调查,一有消息马上就会通知你的。抽时间去办理相关手续吧,至于钱物上的损失我们警方也爱莫能助,你只能找保险公司啦。”
局长的话非常程式化,韩端琢磨半天也没听出多少同情的味道来,倒是凌零说得更中肯些:“好的,那就找保险公司吧。”
至于什么时候能得到说法,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一辆破车什么时候值得人这样惦记了。
真是衰透了,无力的坐下,韩端有了这样的念头。
“老端,那辆破车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丢了正好换辆好点的。”凌零确实很想得开。
“臭丫头,别理我,烦着呢。”韩端感到头痛得要命,哎,谁让自己多管“闲事”来着。
“好哥哥,别这样嘛,人家也是安慰你嘛。”凌零不依不饶,拼力摇晃着韩端的胳膊。
“好啦,想安慰哥哥是吧,那就快去做好吃的。”韩端知道怎么摆脱这个丫头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