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梅低头想了半天,她已经将通讯事业看作周氏走出困境的重招,中洲相对全国市场乃至全球战略只是一部分,倒不一定能影响大局。
在周松梅而言,这不过是企业广告的一个,并算不有多重要,只因贺雅菲提到韩端,心里起了很微妙的念头,想看看这个男孩如今什么样啦。
通讯分公司,她更多地是做高层面上的协调工作,具体事物都由贺雅菲负责,于是把脸转过去征求她的意见:“小菲,你看呢?”
贺雅菲推荐韩端,还拉上周松梅一起,自有其深意。见问及忍不住要暗中“使坏”:答应了他又怎样?就不把这条写到合同里,量这小子也想不这么周到,到时就偏偏在闹市区设个大大的广告牌,搞得尽人皆知,看你小子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我看行,就这么定了吧,选好时间就让他去试镜。”
韩端哪想到她私下里动的念头,反认为在帮自己说话:“雅菲姐,我没表演经验,不好的地方要多担待点啊。”
贺雅菲一脸奸笑:“那是自然,咱们谁跟谁。”
守着周松梅,韩端一直不敢直面贺雅菲,生怕被乱瞟的多情眼神搞乱了心神,以前那样勉强说得过去,现在却是名花有主。
周松梅本就抱无所谓的态度,非原则性问题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具体操作也不关她的事儿,也就点头表示同意。至于眼前两个年轻人之间有什么,旁人任想破脑袋也休想猜出,她当然也不例外。
贺雅菲两根脚趾偷偷夹着韩端的脚面。让他趁热打铁提报酬问题,有最高长官当面答应,总比暗箱操作来得更痛快些。
偏偏韩端恍若未觉,又开始谈论起不着边际的话题,恨得她牙根痒痒,脚用力踩了下去。
韩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周松梅赶忙问了声“怎么”,贺雅菲心“扑通”直跳,脚放在那儿不动了。
“没什么,不小心咬到了嘴。”警戒起了作用。韩端心下偷笑,脸色仍是如常。
贺雅菲放了心,好不容易从盘子里挑块肥肉塞到韩端面前地小盘:“肯定馋了,多吃点补的。”
言罢又在他脚面上又用力碾了数下才把脚抽回,这稍稍感到解气。
韩端端详着那片肥肉,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吃下去。
见他无动于衷,贺雅菲倒急了:“小婶,你看报酬怎么定好?”
“你看着办就行了,还用问我?”周松梅把皮球踢回来,具体的问题确实不该她操心。
女人终究是女人。如果不是对韩端好奇,这样的事情压根懒得插手。倒是那通按摩还挺舒服,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小子这么不情愿,又是您亲自请来的,还是您拿主意比较好吧。”说完,她就把嘴凑到周松梅耳边,悄悄说了两句什么。
“小端,说说你的想法吧。”周松梅暗自点头,又把问题抛过来。
“周阿姨,我压根什么都不懂,周氏对我这么好。您和雅菲姐又很照顾,这报酬嘛……”
贺雅菲竖起耳朵听他的下文,心道小子别傻乎乎地胡乱报个价才好。
韩端接着道:“就免了吧,这点小事还用谈钱。何况我跟雅楠还是好朋友。”
他把贺雅楠提出来,是想给周松梅提个醒,不要阻挠两人交往就好啊。自己就算出点力也算不得什么。
周松梅这样大度,也因屡屡劝女儿少跟韩端接触,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如果这小子真变了女婿,以前那些有点难以启齿啊。
女儿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现在周氏正是多事之秋,哪能随便承诺,隐隐中周松梅反而急起来:“这样吧,小端不是外人,阿姨也不跟你绕***,五十万怎么样?”
以她的行事方式,当然不会正面否认什么,所以避而不谈贺雅楠。贺雅菲耳语地价格要超过这个报价,成功的商人随时留要余地。
五十万,对一个穷学生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按周松梅的想法,足够打动韩端的心了,甚至让他放弃追求女儿都有可能。
虽感韩端若弃医改走经济一路或许会大有前途,当前来看却不足以影响周氏的未来,支持女儿同他交往也就不是效益最大化的好选择。
据以前那个大夫说,女儿的寿命也许不会太长,周松梅为此难过了很久。
只是几年过去了,悲痛随着时日变迁逐渐变淡,功利想法就开始抬头。如果女儿有生之年为家族前途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算值得。
不是心狠,而是被对公司前途的强烈渴望蒙蔽了双眼,周松梅缺乏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个没有把握地成长。
女儿或许不到三十岁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嫁入谁家都谈不上是幸事。
但雅楠不论长相还是人材都是上上之选,为周氏找个合适地盟友度过难关不成问题,以后的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阅遍周围的世家子弟,周松梅心里隐隐有了主张,最佳选择对象显然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子。
绝对理智的女人,尽管对这个小伙子还怀着点不合常理的感情,但公是公私是私,她决不会混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正因这一念之私,以后会兴起怎样的波澜。
韩端依然拒绝:“周总,我不能接受。”
“怎么,嫌少吗?阿姨不算外人,当面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啊。”周松梅没太计较,她想得也很多,心道多给点钱就算作补偿吧。
贺雅菲却明白他绝非如此想:“小端,公司并不是小婶一个人的,用人付报酬是很正常,你要再推辞会让她为难啊。”
“我不要报酬。”韩端坚持道。
他越是拒绝。周松梅越想断了他的念头,试探性的问道:“是啊,小菲说得对,要不六十万?”
贺雅菲在桌底上拱着他地脚向上,意思还可以再抬抬。
“这……”韩端知道不要报酬二人肯定不会答应了,“大致听过一点,如请个大明星来做这个模特,周氏地花费恐怕不止千万,但效果肯定会好,我这么不起眼。又没有任何表演
,也就周阿姨看得起,我想……”
贺雅菲偷着乐,心说行啊,这小子上路。
她刚才的耳语本有暗箱操作地嫌疑,欺小婶不懂具体行情,给的价格里已经有不小的水分,其实用一个新人五十万不少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油滑,周松梅在市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比起韩、贺二人称得上深谙谈判技巧。面上不动声色,盯着韩端等下面地话。
侄女是否有“吃里爬外”之嫌。她想都没想过,更不会起丝毫疑心。
结果与二人预想大相径庭:“那我就厚脸皮了。早打算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就是手里没钱。前几天留意了,普通住宅楼首付只要三十万就够。如果周阿姨非要坚持,就帮我解决掉这个难题好了。”
周松梅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暗暗松口气:“阿姨都说了,哪能亏你呢,就六十万。”
这个价格也就雅菲说一半,完全在接受范围之内,她也乐得做个好人。
贺雅菲不想韩端憋吃半天。说出这样话来,大为恼火,刚规矩没多大会儿的脚又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开始动作。
六十万也马马虎虎了,就算小婶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怪自己。在底下暗暗踩了两下,示意韩端赶紧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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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阿姨,三十万就很不错了。”韩端固执己见。
贺雅菲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太不上路了,多拿的钱就算换辆车也好,胜过开那么个破东西满街跑啊。
她了解韩端的牛脾气,看上去面乎乎地,决定了的事儿很难再改,主动跳出来:“小婶呀,韩端也是一片心意,不如就取个折衷,四十五万好了。小端,你千万别再拒绝,否则我们都要生气了。”
雅菲真是个人精,周松梅对此非常认同,这个价格比自己开始开的五十万都有节余,当然乐于接受:“好吧,都别再多事,就这么定了。选个日子小菲带小端去试试,合适的话把合同签了,以后我可就不管了。”
二人面面相觑,贺雅菲偷偷瞪眼,韩端如何不知,报之一笑。
周松梅见韩端不再反对,也放了心:“你们两个都吃好了吗?咱们回去。”
两人又一齐点头。
“希望今后合作愉快!”周松梅笑握着韩端的手,“跟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开心,改天有时间再好好聊啊。”
韩端笑着点头。
“小端有车方便,自己回去吧。”周松梅又接着吩咐“小菲直接跟我回家住吧,小楠总念叨好久没见姐姐了。
周松梅径自走向沃尔沃,贺雅菲也没有办法,恨不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不听话的小子,结果落空了。
韩端巴不得这样的结果,贺雅菲没人处投过来的吃人目光,早让他暗暗心惊,赶紧冲二人摆手:“谢谢周阿姨的款待,后会有期。”
回到住处挺晚了,韩端不管这套,过去敲响了刘想的房门,突然要买房子,当然得跟腻友通气。
“什么?买房子,哪来这么多钱?”刘想吃惊非小,“莫非傍了富婆?”
刘想知道韩端地家底,合伙弄药那几个月,这家伙赚得肯定不会少,但总共才多长时间,再趁又能有几块大洋,还敢夸口买房子?
韩端忍不住动手:“乱说什么,就算傍富婆,也是你小子有本钱,少爷我另有他法。”
刘想一边躲避,嘴里却不示弱:“背着兄弟捞钱,这还算人嘛,又有什么事做不来的?”
广告这事难以启齿,韩端选择了隐瞒:“也是赶鸭子上架,捞了个好机会。”
“怎么没人赶我呢,大哥呀,以后再有什么好事一定提点小弟一二,别一个人闷声发大财啊,不厚道。”刘想牢骚完了,也就不多问了。
虽然越来越难懂老端,兄弟毕竟是兄弟,大吼一声示意吴薇薇拿了几罐啤酒过来。
吴薇薇对这两个家伙地德兴很了解,好事坏事总要找个借口喝酒,听刘想叫嚣也不多问,依言把啤酒摆上,又拿了两包小菜放在桌上,笑着走进里屋。
韩端打开罐子跟刘想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端啊,做兄弟的不能看着你一个堕落下去啊。”眨眼功夫两听啤酒下肚,刘想兴致起来了,“我回头跟家里说声,好歹先弄几个钱过来也买个房子,住个对门好监督你。”
“这不妥吧。”韩端其实也不愿离开这家伙,但如此一来岂不有违躲出去的初衷?“我不为别的,主要还是为凌零安全考虑的,生怕万一再象上次那样有人打扰。”
好吧,暂时放你一马,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再出去。只是这样一来,咱们不就不能常见了?你在二院实习,见面的时候本来就不多。”考虑到家里人不会轻易同意,刘想叹口气同意了他的说法,“也不知道你撞什么邪了,自打钟鼎山归来就跟撞了邪一样,这事那事不断。”
韩端玩笑道:“不正趁了你这家伙的心愿吗,可以放心地跟薇薇度蜜月了,也省得担心总有人半夜敲你的门蹭酒喝。”
“喝酒没人陪,那还有什么意思。”刘想闷头喝一大口:“照刚才的说法,我也不好过去找你了。”
韩端见他真不开心,赶紧安慰,“放心吧大想,我肯定少不了来折腾你,说不定喝醉了还得留宿呢。另外过些日子大约还会弄点事儿做,想个挣钱地法,咱们不就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
“真的?”挣钱,咱大想比当医生还有兴趣。
刘想眼前一亮,紧紧握住韩端,他对眼前这家伙的本事早已心服口服。
“当然真地。”韩端甩开刘想的左右手,一仰脖喝光了罐中酒,“别跟老子这么煽情,还是留着对你的薇薇吧。买房子地事儿千万别告诉别人,也让吴薇薇别说出去。我回去跟凌零商量一下,看她什么意思。”
“没问题,老子向来都是守口如瓶的。”刘想应得很爽快,“只是别忘了赶紧办那事。”
自称老子,说明刘想放开了心结,韩端心里也就坦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