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夜王妃被西陵国皇帝楚墨离掳走的事情人尽皆知,有唏嘘慨叹的,有幸灾乐祸的,而更多的,则是在面对外敌意图不轨,明显有外侵倾向时,一致对外的愤愤不平。
当天,从驿站中返回府中,派人将新月抓起来送入大牢,而柳荷以及那些被他押解看管起来的丫鬟婆子,也都幸免于难,被放了出来。
夜王府的一切婚宴布置都被拆卸下来,独孤夜换下装束之后,急匆匆赶往宫中向皇上请命。
只要是事关纳兰明若的,一时一刻都不能耽搁。
而彼时,皇上正在书房,面对楚墨离呈递上来的,西陵国家愿与皇朝交好的协议做着思量。
现在皇朝已经是中原大国,相比其他几个小国而言,完全有称霸中原的霸气和实力。况且边塞小国对皇朝也均持臣服的态度,不得不说,现在动手剿灭其他小国的话,不可谓一个锐不可当的大好时机,来完成他早就想好的宏图伟业,堪比历史先宗秦始皇。
可是现在西陵国皇帝主动交好。
皇上有把握攻克其他小国,唯有这个西陵国,兵强马壮,领导的君王又是一个表面浪荡,实则心机颇深的青年才俊,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不可否认,对于西陵国,皇上多少是有些胆怯和顾虑的。
同样的情况,对于楚墨离来讲,则是同样的难题。
那么楚墨离呈递上来的这一份求和书,是一种委婉的妥协退让呢,还是不过就是西陵国的缓兵之计?
皇上眉头紧簇,实在难以定夺。
他既不想放弃难得取得的成就,趁热打铁,更不想损兵折将,过于在西陵国的问题上纠结。
有公公前来报:“启禀皇上,夜王殿下前来,皇上是否……”
宦官在皇上身边十几年,自是知道皇上现在心神烦躁,本就对独孤夜心中有所怨恨,如今独孤夜这个时候前来打扰拜见,皇上一定是不想见的。
谁知道是皇上居然在闻听他的禀告之后,忽然之间眉峰舒展,朗声道:“快快请进独孤夜,朕和他有要事相商。”
独孤夜来到皇上面前,在他的暗示之下,皇上禀退左右唯剩两人在书房,四目相对。
独孤夜“扑通”跪地,拱手抱拳道:“皇上,臣请求皇上允许臣发兵西陵国。”
独孤夜突然之间的请求连皇上都是一愣,却不知所为何。
“独孤夜,虽说朕也听闻你和楚墨离楚皇交情浅淡,但一起打猎,大婚之前他几次三番去你府中庆贺,关系倒也还算说的过去,怎么忽然之间,你居然请兵发西陵,要攻打楚墨离?”
皇上一开始听闻独孤夜想要发兵西陵,心中是甚为高兴的,毕竟,他在犹豫不绝的时候,独孤夜的一句请命,已经将他的决定偏离了到了攻打西陵这一方。
而他真正关心的,并非是独孤夜的理由,他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发兵的正当借口,眼下独孤夜正好提供了。
独孤夜简单几句交代了纳兰明若被楚墨离掳走之事,看的出来,他现在恨不得将楚墨离碎尸万段。
皇上脸上全然是惊异之色,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皇上拍案而起,愤怒道:“岂有此理,楚墨离竟然如此狂妄,当真以为皇朝无人与之相抗衡了吗?独孤夜,现下朕就命你,领兵五十万,前去西陵,将纳兰明若完好无缺的带回。若是楚墨离奋勇抵抗,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允你踏平西陵!”
皇上豪情万丈,好比纳兰明若并非是独孤夜的妃子,而是皇上失去的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或者领土。
独孤夜冷静地望着皇上,拱手谢恩,领命出宫。
虽然皇上的表现略有夸张,但独孤夜可并不认为皇上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独孤夜有胆量秉着这个荒诞的,为寻找自己女人的理由而向皇上请命,带兵攻打西陵国,是心中早就算好了皇上对西陵的虎视眈眈。
皇上并非是个安于守着一方国土的人,他的野心相比先宗秦始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国与国之间的形势是,边境小国都已经纷纷臣服在皇朝之下,皇上没有必要再进行攻击,而邻国中,除了西陵国家,没人任何国家还能与之相抗衡。
若是皇朝能够打败西陵国,剩下的不用皇朝出手,必然会乖乖将投降书自动奉上,而那,距离皇上的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独孤夜和皇上,不过就是各取所需,借由相互所可以开发的价值,来达到彼此的目的。
太子凤无绝从属下那里听到独孤夜所要进行的行动之后,心中打着算盘,若是他能帮助独孤夜抢回纳兰明若,那么今后,独孤夜是不是就会听命于他一人?
这样想着,独孤夜前脚刚走,后脚凤无绝就来到了御书房,看到满面春色的父皇,有些惊讶。
“父皇,前几日还见您愁眉苦脸,为何今日这般高兴?”凤无绝下意识没有提到自己已经知道独孤夜奉命攻打西陵国。
皇上几步走到凤无绝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落座,这才开口道:“刚刚独孤夜前来,你知道所为何事吗?”
凤无绝摇头,假装不知。
皇上见凤无绝一脸疑惑的样子,又想起即将到手的天下,不禁朗声大笑:“独孤夜向朕请命,攻打西陵国。”
凤无绝瞪大眼睛,假意吃惊:“为何?”
皇上将独孤夜所告知的缘由简单地告知了凤无绝,声音里却是难言高兴之情,谈话的重点也并非是在纳兰明若身上,而是国家的一统大业。
“无绝啊,为父二十几年来,心中一直拧着疙瘩,就是为了一统大业。方才还在为攻打西陵国一事难以论断,想不到独孤夜竟是主动找上门,朕倒是乐得成全他。”皇上抑制不住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只要独孤夜一出手,西陵必败,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皇朝的。”
凤无绝犹豫着,等皇上心绪稍显平静,这才开口道:“父皇,孩儿在想,不若我跟着独孤夜一同前往,也好监督他攻打西陵,中间莫出现什么差错。”
皇上闻言,止住了笑声,上下打量凤无绝,目光凌厉,声音渐变低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被父皇一眼看穿,凤无绝索性也不再隐瞒,有些局促的说道:“父皇,独孤夜是一匹烈性的野马,没有人能让他心悦诚服的跟随,将这样一匹烈性的野马放置在身边,又要时刻提防,父皇,难道您不觉得累吗?”
凤无绝自认为说的很委婉,不想还是被皇上看穿心思,冷言道:“你的意思是,连父皇的话,他都不听吗?而你,则想做那个第一个驯服他的人,好让他为你心悦诚服的卖命?”
凤无绝慌忙站起,跪拜在地,俯首认错:“父皇恕罪,孩儿绝无此意,只是父皇身为一国之主,又是天子之身,整天忙于国家政务,自是不能舍身前往战场,不如让孩儿和独孤夜一起。”
凤无绝抬头,对上皇上投射过来的锐利目光,继续开口解释:“一来起个监督的作用,要知道,若是独孤夜领兵五十万想要反悔逼宫的话,那是易如反掌,二来,也是为了让独孤夜知道,皇家对于他失去夜王妃这一事件极为上心,不仅允派大军攻打西陵,更是委派太子前去助阵。孩儿相信,无论是对于士气的提高,或是独孤夜心中对皇家的信任,都是极大的……”
“你不要妄想了!”
还未等凤无绝说完,就被皇上厉声打断。
凤无绝有些诧异地盯着皇上,却不知道他是为何突然之间动怒。
皇帝的根基是不能东摇的,不管是谁,就算是皇上最中意的太子殿下,但凡有丝毫对皇帝的不敬之意,都足以撼动皇上对他的喜爱之情,严重的,甚至连太子之位都不保。
凤无绝虽然顾全了这一点,看似他的请命完全是为皇上着想,而实际上,他是在为自己拉拢势力,妄图让独孤夜臣服于他。
然而,他过于求胜的征服欲望蒙蔽了对父皇的判断。
他心中想什么,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
“父皇……”凤无绝试图解释。
皇上只是摆了摆手,端坐在书案之后,面无表情,眉头微蹙,目光中带着质疑,声音坚定:“无绝,你若是真的认为,只要你帮助独孤夜从楚墨离手中救出纳兰明若,那么他就会臣服于你,大错特错。”
闻听这话,凤无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为自己对父皇所说的谎话,为了自己的不坦诚,可心中又担心着父皇会因此而怪罪自己,连忙请求饶恕:“父皇,孩儿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让独孤夜不要成为朝中唯一不听从命令的臣子,否则皇威何在?”
皇上深深睇了凤无绝一眼:“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想让独孤夜臣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凤无绝不相信。
“从朕当皇上起,独孤夜世袭他父皇的爵位至今,朕不是没在他身上下过功夫,可是到头来,没有一丝收获。独孤夜,并不是一个甘心臣服在他人掌握之中的人,但不管他对皇位是否有兴趣,朕最终,会让他得其所。”
说完,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凤无绝,眼里没有温怒亦。
得其所?
凤无绝颇为不解地看着父皇,却是不懂得父皇所言是何意。
皇上见凤无绝一头雾水的样子,摇摇头,没有解释,反而是否定了凤无绝的请求:“不论如何,战场之地,硝烟弥漫,你是当朝太子,还是不要去那危险之地。若是真的想要笼络人心,除了独孤夜,朝中任何一人都可以。”
一语道破,凤无绝无地自容,却也无力再解释,以父皇的精明,他看得懂凤无绝心中的小九九。
拜别父皇,回到太子府,恰逢在府门口遇到被拦截在府门外的锦无恙。
锦无恙面色有些憔悴,凤无绝知道他和独孤夜进行了一场大战,身受重伤,如今还能亲自来登门造访,若非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必如此冒险的大费周章,随行还要带着大夫。
凤无绝从皇上那里受了打击,当下心情正是低落,没有拒绝锦无恙的拜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太子府。
锦无恙当下跟了进去,守卫一看,也没有理由再阻拦。
坐定之后,凤无绝眼神示意锦无恙落座,锦无恙摇摇头,一脸的谄媚。
“有什么话快说吧,已经很晚,我困了。”凤无绝语气有些冷,可到底还是给了锦无恙机会。
锦无恙点头哈腰,忙道:“相信太子殿下也已经听说了,独孤夜要率兵攻打西陵国,只是为了救夜王妃,而皇上也已经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