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怯懦的看了眼独孤夜,支支吾吾开口道:“锦大人,他……”
“有什么话快说,我不想发火。”
独孤夜冷冷的一句话,吓得春香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说道:“是是,回禀夜王,夜王妃,锦大人实在是太过分,明明知道奴婢是女子,还非要奴婢伺候他更衣。”
说完,春香脸颊绯红一片,头垂的越发低沉,不敢抬头再看独孤夜和纳兰明若。
纳兰明若闻言一听,心中明了几分。
独孤夜府上的下人都如他一般嫉恶如仇,而锦无恙以往对独孤夜的所作所为,也深有耳闻,自是不喜锦无恙的很。
如今锦无恙落在了夜王府中,春香明明可以随便找个下人帮助锦无恙,却是非要在这儿说锦无恙的不是,这排外心理也太明显了。
纳兰明若侧头望了独孤夜一眼,却是意外的看见他眼中浅浅的笑意。
纳兰明若无奈,连主子都是这般的幸灾乐祸,她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话说回来,纳兰明若心中也是蛮爽的,暂且杀不了他,能趁机整治他也是不错的。
转头看向凤无绝,却见他一脸诧异,眉头都攒在一块,毫不掩饰对夜王府同仇敌忾的惊诧和吃惊,以及对锦无恙现在情况的分外好奇。
“春香,你去找人来,帮锦大人更衣。”
纳兰明若对春香平静地说道,没有半丝的责怪之意。
春香领命,像是得到大赦一般仓皇逃窜。
独孤夜转头对凤无绝道:“太子殿下你都看见了,锦大人现在还头脑昏沉,卧床不起,连基本的更衣都要下人帮忙,你确定,还要去看看吗?”
独孤夜的话中有着淡淡的威吓,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凤无绝就算想要示好,也要见好就收。
既然独孤夜不愿,凤无绝也不能和他硬碰硬,索性讪讪笑道:“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此次前来,也不过就是担心锦大人和夜王之间的安危。”
一句话不留神,说出了内心中最坦诚的想法。
反过来想,他不是担心锦无恙和独孤夜的安危,而是想要确切地看到,锦无恙是否真的在独孤夜这里喝醉了,亦或是遭遇了其他什么?
独孤夜和纳兰明若自是知道凤无绝的用心,他们丝毫不认为凤无绝担心锦无恙,无非就是想找一个和独孤夜套近乎的理由,借以达到接近独孤夜的目的。
知道同一个秘密,然后为他保密,在凤无绝的意识里,这就是所谓的关系好,而独孤夜就会因为这件事儿感激自己。
看着凤无绝离开的背影,独孤夜淡淡地说了一句:“枉称为当朝太子,思想这样简单,真担心将来有奸臣当道,他会被玩于鼓掌之间。”
纳兰明若在旁边添了一句:“不是有你在吗?你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独孤夜闻言深深看了纳兰明若一眼,纳兰明若心虚,却是强自撑着和独孤夜对视,尽量让自己脸上堆起甜美的笑意。
独孤夜抚了抚她已经僵直的身体,无奈地笑笑,声音里带着宠溺:“小笨蛋,你以为你瞒的过我吗?”
纳兰明若脸色顿时垮了下去,收敛了强撑的笑意,嘴唇微启,喃喃道:“你又看出了什么?”
其实纳兰明若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出于什么心理,或是试探,或是期望,对独孤夜说出了那一番违心的话。
亦或者,她根本就是想听独孤夜内心中真正的想法,然而,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借由他的口说出本想探听的话,然后自己只是顺水推舟,让他看不出端倪。
是不想他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还是怕他知道之后反对?或者他心中的想法和自己根本背道而驰?
纳兰明若不敢深想,故此问出口之后,她又开始后悔。现在两人这种平衡的状态很好,她惬意于在他怀里的感觉,更享受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失去两人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因为她还不敢确定,独孤夜会舍得抛弃这一切荣华富贵,权势高位,和自己浪迹天涯,甘心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就算御剑江湖,也不能和现在的一切相提并论。
还未等独孤夜开口,纳兰明若连忙开口制止:“别说出来,就算你真的知道了什么,明白了什么,也别说出来,起码不是现在。”
纳兰明若贴在独孤夜的胸膛上,听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跳。
起码这一刻的她,只想这样和他厮守到老。
独孤夜轻轻拍着纳兰明若的后背,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传递过来,闷闷的,却极为好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会给你个明确的答复。”
纳兰明若紧闭双眼,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会……是我期待的答案吗?”
有些迟疑,带着隐约的颤抖,抱住她身体的独孤夜能明显感觉出来。
独孤夜轻轻笑出声,透过胸腔传到纳兰明若的耳朵,痒痒的,却好似黎明前的一缕曙光,让纳兰明若心中升腾起希望。
“你觉得呢?”独孤夜就是这样,总是吊着你的胃口,明明已经吃到嘴里,却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的紧。
可纳兰明若不着急,既然独孤夜知道她的心思,那么现在她需要的只是等待。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等自己的大仇得以报,等他们找到完美的计策。
春香没有眼力劲儿地跑过来,纳兰明若从独孤夜的怀中抽身而出,正了正衣襟。
独孤夜没了美人在怀,脸色确实透露出不悦,冷声问道:“又有什么事?”
春香自知犯了独孤夜的禁忌,在他和纳兰明若卿卿我我的时候,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好事,小声解释道:“夜王殿下,锦大人让您给他解开穴道,说是这样他不能方便。”
纳兰明若吃惊地抬头看向独孤夜,难怪他刚刚如此面色沉静,干脆地带着凤无绝来到这里,原来是因为这般。
像是看透了纳兰明若的心思,独孤夜没好气道:“知道了,本王一会儿就过去。”摆了摆手,让春香先行离去。
继而转头看向纳兰明若,严肃认真道:“刚刚我是因为不想让锦无恙添乱,所以才点住了他的穴道,并非是怕凤无绝……”
独孤夜见纳兰明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知道她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索性闭上了嘴,径直转身朝着徐管家的房间走去。
纳兰明若闷笑出声,极少看到独孤夜的窘态,那种极力向自己解释,却明知道越解释越乱颇为急躁的表情令纳兰明若心中一暖,快步跟上独孤夜的步伐,悄悄挽上了他的手臂。偷眼去看独孤夜,果见他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缓了下来,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纳兰明若告诉自己,你爱的,本来就是眼前的这个独孤夜,有冷酷无情的一面,有果断勇猛的一面,有柔情蜜意的一面,也有孩子气任性的一面,而非是外人口中那个具象化的独孤夜。
刚踏入房间,就听到锦无恙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
独孤夜不禁皱起眉头,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锦无恙斜眼看到纳兰明若何独孤夜两人一同进来,还是相互挽着胳膊,心中的火气更甚,本就涨红的脸更是青筋必现,对独孤夜吼道:“独孤夜,有种你就杀了我,何苦这样侮辱我?”
这次不仅是纳兰明若,连当事人独孤夜心中也是疑惑,却是烦透了听他嘶吼的声音,不耐的挥了挥手,禀退了春香和另一名下人。
走到锦无恙的床边,独孤夜不耐烦道:“锦大人,你到底又想耍什么花样?”
锦无恙一听,独孤夜并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内急,直以为自己是在胡闹,是为了让他不得安生,总是围着自己转。
锦无恙本就心中有气,被独孤夜这样奚落和嘲讽,斜眼又看见纳兰明若摇头叹息以及眼中那淡淡的不屑,锦无恙心中怒火更甚,完全找不到重点的咬牙切齿,发狠地说道:“独孤夜,我知道刚刚凤无绝来过,他是来找我的对不对,你不让他见我,你是不是以为把我困在这儿,你想要杀害我的罪名就不能昭告于天下?”
独孤夜冷笑,对锦无恙的被迫害心理,以及对他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凤无绝那般看重他,把他当香饽饽的一样寻找?
纳兰明若在一旁看不过去了,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听闻你身体无恙,想内急让侍女帮忙,不想看你的狼狈模样自己走的。”
纳兰明若说的云淡风轻,却把刚刚锦无恙的窘迫状态形容的一览无余,更是描重了锦无恙让侍女帮他更衣的部分。
锦无恙又是羞愧又是恼怒,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独孤夜冷静地望着他,二话不说,点开了他的穴道。
猛然获得自由,锦无恙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丢人了,憋红了脸却是一句话不说的望着独孤夜。
“锦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啊。”独孤夜冷言道,叫来外面一直等候的仆人,拉着纳兰明若走出房门。
纳兰明若有些担心的看着独孤夜:“他咬定了事情是你做的,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夜眼中带笑的看着她:“你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吗?”
纳兰明若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那是想着趁凤无绝也在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一起讲明,可谁知道你半路就把他给吓跑了。”
纳兰明若颇为不满的看了眼独孤夜,眉头紧锁,还是在兀自发愁。
独孤夜体贴地笑笑,用手轻轻捏了捏纳兰明若的手,声调轻柔地哄着:“好啦,放心啦。我们有李东在手上,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相当有分量的筹码,和锦无恙谈条件,足够了。”
独孤夜这个态度,纳兰明若拿他最没辙,无奈地叹口气:“你又不是了解锦无恙的为人,若是你拿李东和他谈条件,他转身回到锦府就能派高手来射杀李东,让我们没有证据可循,如此,锦无恙要是状告到皇上那里,我们又该怎么办?”
独孤夜却是笑了,他知道纳兰明若在担心自己,调侃道:“你就那么不相信你的夫君吗?”
纳兰明若皱眉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用调笑的口吻问出这种话,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对付锦无恙的对策,当下面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