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灾厄醒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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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女妖包下的酒店是座带两层门面楼的独立小院,院子不算宽敞、房屋格局也偏逼仄,好处是房间足够多,能安置下整个佣兵团百把号人。

团内的成员九城以上去出任务,这座往日里热热闹闹的小酒店就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在迎来客人后,酒店门楼正堂又热闹了起来。

“哦哦哦——”

“哇!好厉害!”

中肯地说,女性职业级武者中相貌出色的确实比较罕见,火焰女妖留下来看家的女性成员里——包括那位新入伙的植物猎人——称得上漂亮的竟只有大管家玛姬;但只要是男人,在被女性环绕的情况下都会难免情绪激动,现在的尤纳尔正是如此。这家伙一脚踩着椅子、一脚踩在桌子上,举起巨大的酒壶咕噜噜地往嘴里灌;这豪迈的举止赢得了女士们的欢呼,兴奋的起哄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那家伙一闹腾起来就比谁都烦人,希望他等会儿不要把你们这儿拆了。”格洛丽亚尴尬地冲玛姬笑道。

“哈哈——咱们团里那帮小子们在的时候,这里的桌椅几天就得换一回;咱们都习惯了,要拆就拆吧。”玛姬毫不在意地大笑,她俩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把场地让给了“年轻人”们。

尤纳尔被女团员们环绕着,东则是跟火焰女妖那面相凶恶的三人组坐到一堆去;东愿意的话,跟什么人都能套得上关系,那三个只是看起来瘆人、实际上没什么心机的家伙这会儿已经跟东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这么说来,黑森林有呼吸之木的事情是真的了?”两位女士说着说着,格洛丽亚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们的人知道的也不多……那大约是最顶层那两家佣兵团跟紫荆军的合作项目,别人插不去手。”玛姬说话的时候用酒杯挡住嘴,除了近在咫尺的格洛丽亚,稍远一些的人即使懂得读唇术,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说什么,“呼吸之木是精神系炼金药剂的主要材料,紫荆军控制得极其严格,一点儿都没有外流。咱们这儿跟别的冒险圣地不同,冒险者协会和猎人协会的控制力有限,基本上是紫荆军一家说了算。”

“我曾从吟游诗人那边得到点儿风声,但是施法者协会对此一无所知,我还以为是谣传。”格洛丽亚也用手挡住口型,皱眉道,“林赛家早几代先祖就在黑森林领地促进自由商会和佣兵行会,将两大协会的势力削弱得厉害;到了上一代洛因,更是直接带领紫荆军投靠教廷,黑森林全线的施法者协会分部全被驱逐。这样看来,他们家的野心从几百年前就开始发酵了。”

顿了顿,格洛丽亚看向玛姬的眼神有点儿古怪:“你提起这个,是知道我们跟紫荆军方面的冲突了?”

玛姬很直率:“请原谅,我们在杜达家附近留了眼线。”

格洛丽亚并没有不悦,反而是认同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

“找杜达家麻烦的人叫凯尔·撒克逊,紫荆军某个军团的出资人,祖上是马贼出生,在那一位赛因王的时代走了狗屎运、参与了出征冈瑟平原,赚了个勋爵头衔回来。后来又抱上林赛家大腿,成了林赛家的依附家族。”玛姬提起那个贵族军官,目光中不掩鄙夷,“那个血管里流淌着野蛮山贼习性的家伙想必你印象深刻,紫荆军都不敢让他担任要职,就由得他在萨卡兰姆胡来。那是个心眼儿比针眼还小、比地精更贪婪的家伙,营地里的中小势力就没有不被他刮过层皮的。”

“……也就是说,进入他视线里的我们这批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格洛丽亚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回避……那家伙手底下人手不算太充足,紫荆军也怕他折腾出不可收拾的麻烦来;在他凑出拿得出手的人手前连夜逃走,也就远离纠纷了。”玛姬说道。

“哈哈……玛姬,知道吗,你实在跟我很像。”格洛丽亚轻笑,“都是毫不在乎说出的话会不会惹人生气的那种人啊。”

“要是对一位施法者撒谎,那才更不礼貌吧。”玛姬也笑。

两位女士碰了一下酒杯,目光惺惺相惜起来。

“我们毕竟是过路的人,并不想牵扯太深。当然,别人都欺到脸上来了,一味回避不是我的风格;若是干涉面限制在较小的范围内,我是愿意配合的。和你一样不愿意见到紫荆军太强势的人有多少呢?”格洛丽亚直入主题。

“说实话,现在除了顶层那两家,其他人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玛姬眯起眼睛,曾经妩媚动人的面孔被冰霜覆盖,“林赛家要养一支整编军,耗费巨甚,这些钱摊派下来,到了我们这种中小势头的头上就是一笔大数目。佣兵行会话说得漂亮,什么绕过猎人协会争取更高自由度……不过就是他们代行猎人协会的职权管理我们这些人,让我们深陷进去后放开獠牙吸血而已。”

短短几句话,格洛丽亚就明白个中缘由了。要说商队行会和佣兵行会没有紫荆军的影子是不可能的,在黑森林站出来与两大协会分庭抗礼的这俩个组织在初期或许确实为冒险者、商人、佣兵创造了一定的利益,但在收割期到来时,这两个行会下手也绝不会手软。以看似合理的规则剥削人的方式格洛丽亚见过不知多少,显然,林赛家完全把黑森林当成了自家囊中物,而商队和民间武装团体,在那位洛因大公爵的眼中也跟放牧的牛羊差不了多少。

格洛丽亚沉默着不表态,玛姬也不心急,借饮酒的动作缓解上升的情绪。她这个年纪的人早就过了冲动行事的鲁莽期,愤怒、激动都懂得适可而止,也不会在不合适的场合下交浅言深。

“来谈谈凯尔·撒克逊吧。”格洛丽亚说道。

这是她的表态。

玛姬没有感觉意外,这位施法者若是真的兴冲冲地一头卷进与紫荆军的对抗里,她反倒要怀疑对方是否别有用心了。能与这位施法者合作干掉那个卑劣的山贼后代,对她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有能力的女士们交涉起来,比男人容易多了。她们多数心胸开阔、不需浪费精力咋互相试探妥协上,也没有那么多无谓的面子尊严要去维护。

结束交涉、带上尤纳尔和东回到杜达家,格洛丽亚一刻都不耽搁立即去找安格斯。

“好了,可以说说你发现的‘有趣’消息了吧?”

硬闯入对方卧室的格洛丽亚目光灼灼。

“……”安格斯不自在地拉了下睡袍领口,板着脸起身离开床、坐到格洛丽亚对面,“你不是也得到消息了吗?火焰女妖的人总不会是单纯约你去玩乐。”

“你指哪一个?”格洛丽亚略显迟疑,“……呼吸之木?”

安格斯用漠然的目光鄙视她。

“好吧,萨卡兰姆的大小佣兵团对压在他们头上的佣兵行会很不满——你感兴趣的只会是这种事,不是吗?”格洛丽亚摊手。

安格斯假意用手扶额,“你只想到了这些吗,真是毫无长进啊。”

“喂!”格洛丽亚脸色一红,“谁猜得到你这种疯子脑子里关注的东西啊!”

“林赛家不是突兀崛起的。你也该知道了,他们家一代代地累积力量、厚积薄发,到了这一任洛因大公,已拥有旗帜鲜明挑明自立的力量。若能顺利接收切斯特前线,更有更进一步谋图冈瑟平原的资本。”安格斯以他特有的缓慢语调慢悠悠地说到此处,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相比已经腐朽不堪、从根子上开始腐烂的赛因王,亚尔维斯·洛因·林赛简直犹如活力无限、冉冉上升的新星……你说,摧毁哪一个比较有成就感呢?”

“呵呵。”格洛丽亚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脑子有毛病吗?”

安格斯叹息:“女人这种生物什么都好,就是太缺乏野心了。”

“野心这个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你的逻辑思维到底是怎么在运转的!”格洛丽亚低吼。

“你是觉得一个小小的大公太没有挑战性了?那以推翻教廷、毁灭圣地为目的如何?”

“认真点啊混蛋!”

“为何你要生气,总比你那以游历为名的寻觅美食之旅要上得了台面吧?”

“惩罚之风!”

一阵乒乒乓乓的轰响,住在隔壁的南被惊醒,坐起来紧张地四下张望。

安格斯拢了拢被吹散的长发,拉紧衣领,扶起倒地的椅子坐下,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来我们之间存在一定的分歧。”

“这分歧大了去了!”格洛丽亚拍桌。

安格斯摆出一副对格洛丽亚的“不可救药”不忍直视的样子,“我们的目的地、魔族地下城就在黑森林深处,未来与紫荆军还有许多打交道的日子。你不该对这种利益集团抱有期许——不打上门来、没有做到让你动怒的程度,你就认为能与紫荆军和平共处?”

“不能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是我的错吗?!”格洛丽亚喝道。

“女士,你需要冷静一下。”安格斯平静。

“……”格洛丽亚做了几次深呼吸,放缓语气,“我邀请你加入团队的首先目的是探索与游历,安格斯。”

安格斯轻轻地摇摇头:“你与我的争执点在于,你试图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真正的疯狗。”

“什么意思?”

“今天打上门来的那个渣滓不够让你看清情况的话——那至少火焰女妖佣兵团的处境能让你清醒一些。”安格斯说道,“在你看来,黑森林属于每一个热爱探索、充满冒险精神的勇士;但在亚尔维斯·洛因·林赛看来,黑森林是林赛家的后花园。只有他允许的人能在黑森林出入,赚取到的财富也必须要像他缴税——不知你是否了解一般的贵族。在贵族们的封地,平民进入贵族拥有的山林打猎是需要得到贵族允许的,否则,就是极为严重的侵犯,要被带上铁链,从自由民转为奴隶。”

格洛丽亚面色微变,她就是有过奴隶经历的人,哪会不知道那些贵族们的风格;但这事儿仍然让她感觉匪夷所思,难以接受,“黑森林比赛因王国还大,洛因所谓的黑森林封地,也不过是黑森林最外围那些区域啊?!”

安格斯用看白痴的眼色看她:“见过切斯特军的战斗力后,你认为冒险者、佣兵们组成的团队与之相比如何?”

“……乌合之众对抗钢铁洪流。”格洛丽亚艰难地道。

“那么,拥有比切斯特军更强大的军队、面对的是虽然人数众多。却散漫混乱、无组织无纪律的民间武者,洛因为什么不能有将黑森林视为自家禁脔的底气?”

格洛丽亚哑口无言。

安格斯继续用看白痴的眼色看她:“你认知里的黑森林是妖兽、魔兽、乃至于魔族、未知者所占领的生命禁区,是上古至今未被人类征服的探险者天堂……这跟洛因又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向那些异类生物申明主导权,他只需获得支配探险者们的命脉的权力、向想要进入黑森林的人们宣告拥有权而已。”

“……”格洛丽亚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紫荆军在黑森林中的已探索区域拥有无数前沿基地,削弱两大协会对黑森林的干涉后,他们几百年来一直在干这个;冒险者也罢、佣兵也罢,都需要通过这些前沿基地补给,甚至在遇险的时候求助于前沿基地。你究竟是怎么认为……洛因没有掌控所有探索者的底气的?”

格洛丽亚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只要与他人接触,在黑森林中就难以与紫荆军彻底断开关系。而你,搜集到千年之前流传的黑森林魔族地下城地图的你……居然会认为紫荆军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坐视你大肆搜刮本属于他们的财富、又乖巧地、眼睁睁地看着你把那些东西拿走、满世界去炫耀、去博取名声和世人的崇拜羡慕……”安格斯夸张地摊开双手,“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是夸你心底纯洁、永远能当独角兽的情人、还是惊诧于你的天真,哭笑不得?”

格洛丽亚脸都青了,偏偏还憋屈得不能还嘴……

“居然会有人想着等街上游荡的疯狗咬到他身上了才掏出棍子来反击,我真是大开眼界。”安格斯靠着椅背窝进去,单手托腮,“看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我真诚建议——遇到疯狗,还是下锅煮了比较好,这应该也是你最喜欢的处理方式。”

“……那要按你的说法,我想去魔族地下城溜达一圈……老娘还他|娘|的先得干掉紫荆军?!”格洛丽亚满脸青筋。

安格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这一眼气得她差点儿爆发出禁忌魔法来:“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不就跟想进树林里采蘑菇、就先把所有树砍掉一样蠢?”

格洛丽亚不能忍了:“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原话吗!!几分钟前你刚这么说过吧!!”

安格斯赤|裸|裸地白了她一眼:“我的确是说过摧毁洛因比干掉赛因王来得有趣,但我可没有说过要干掉紫荆军。”

“……”格洛丽亚双眼死盯着自己的拳头,开始思考先揍对方左眼还是右眼。

安格斯也不想把格洛丽亚气到抓狂,他调整下坐姿,收起那副让人一看就火气上冒的辛辣讥讽嘴脸,正色道:“正如你所说,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对魔族地下城的探索,女士,其它的事儿都只是顺带的次要目的。弄一些事儿来转移紫荆军的视线、又或是见机给洛因添乱,其目的都是为了服务于我们的主要目地。”

格洛丽亚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说吧,说说你的想法。”她已经放弃反抗了。

安格斯眉头轻扬,他想要做成的事儿,向来总是能成功的。

一席深谈,勉强算是……宾主尽欢;格洛丽亚瘫在沙发上怀疑人生时,安格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怎么弄了个危险品带在身边?”

格洛丽亚白他一眼:“你现在才想到要问吗?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打听呢。”

“只不过是木灵幼崽罢了。”安格斯轻描淡写。

“呵呵……只、不、过……现在的你对上木灵幼崽,又有什么反抗能力?那可是噬魔藤的木灵!”格洛丽亚咬着牙狠狠地道。

“你需要休息,女士,你已经不能控制情绪了。”安格斯淡然。

“……”

“我的意思是,我也有些犯困了。在这种深夜,淑女独自呆在男人的房间里总是不太合适的。”安格斯依旧淡然。

“……我早晚要揍你一顿。”格洛丽亚认真道。

简虽然分到了房间,但木灵本能还不是他能靠自己的意志征服的;到了后半夜,他又迷迷糊糊地出门下楼、盘到庭院里的树枝上去睡觉。

噬魔藤不惧寒暑,因其吞噬特性,蛇虫鼠蚁尽皆回避,有他在,这座小楼里连苍蝇都看不见一只,在夜晚便显得尤为安静。

接近黎明时分,承载灵魂的人类躯体诡异地漂浮在树梢的简忽然睁开眼睛,脖子延长、扭曲到一个怪异的角度,金色的竖曈直直地瞪向小楼二楼的某个房间。

二楼住了南、简、东和安格斯,四个房间都被黑暗笼罩,与夜色中的任何一处全无异处;但睡得迷迷糊糊、到了现在仍旧处于懵懂状态的简,就是知道其中一间与众不同——细微的黑暗能量波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无法逃脱本就属于魔界植物的简的感知;那种感觉微妙又神奇,并让他无意识地产生天然的亲近感——那是他的魔界同胞所发出的气息。

他的身体延伸出纤细美丽却又无比有力的金色细藤,顺着黑暗能量的来源处慢慢地伸过去、贴在发出气息的窗台上;半梦半醒中的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遵从于本能、想要与那天然亲近的气息接近。

盘在树枝上的金色细藤无声地收回,简的身体与那一根贴在窗台上的细藤为牵引,凌空平移过去。

安格斯蜷缩在地板上,黑色长发凌乱散落,随着他身体的战栗微微颤动。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没有那个超出他肉|体承载力的强大灵魂负累,他六十多年来难得有这么一段时间能像以前那样好好地躺下安睡,而这种放松也让他松懈了警惕;直到体内的封印再次被那恐怖的力量冲出裂痕时,他才猛然惊觉。

人类的肉|体绝不是合格的封印承载物,质量稍次的金刚石都会因封印内容物的强悍而破碎,又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

喉咙发不出能舒缓痛苦的嘶喊声,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与封印出现裂缝时的剧痛对抗;冷汗如雨般顺着他苍白的肌肤向下滑,在身下形成一滩一滩的水渍;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咬破嘴唇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身体无处不因超出人类负荷极限的痛苦而哀叫惨嚎,已经不再听从主人的命令。

这种拷问般的煎熬是安格斯极为熟悉的,熟悉得让他痛恨。刚将灾厄之主封印在体内的那几年,他隔几天就会来上这么一次——那个时期的灾厄完全不知妥协为何物,发疯了一般试图玉石俱焚。

身体内、灵魂深处,以满月战狼为阵眼的繁复魔法阵图光芒忽明忽暗;犹如粗粝的砂石刮擦过石板、又似沙哑得让人灵魂发颤、又似尖锐到刺痛人耳膜的咆哮声时断时续地响起;那是只有作为封印体的安格斯才能听到的不甘嘶吼、那是醒来的灾厄之主对被强行封印在渺小又脆弱的人类体内的愤怒抗议。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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