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看着护士拆了她手上的纱布,并赞叹她痊愈的速度时,想起现在在家里的那个护工,叹了口气。
顾了专人来照料,连看电视调台都有一个水灵的姑娘帮助你的时候,怎么可能好得不快。
从汐辰受伤后,黎子墨已经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她家楼下。
凉月摇摇头,在想什么呀。
思及汐辰,凉月终于展露笑颜。她的小小希望呵——
【洛汐辰每每因亦珏受一次伤,她身上属于我的气息就会增加一分。】
凉月推开洛汐辰的病房门,在床沿静静趴着的Prada立刻跳上她的手腕。
“我来了。”
黑猫“喵”了一声,洛汐辰颈间和凉月颈间的玉忽地晃过一道光。
洛汐辰看着凉月,伸出手撒娇,“凉月,我好疼啊——”
少女娇俏的面庞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手背上连接的细管子因为她的动作而摇摇晃晃。
凉月走过去拉住她,温柔地问,“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好转呢?”
汐辰撅嘴,“改变是需要时间的嘛——”
凉月一愣,“什么转变?”
“凉月,我见到了苇姑。”洛汐辰的眼睛忽然跟那只黑猫一般妩媚动人,光华流转。少女年轻却脆弱的气息靠到凉月耳边,“屋顶的秘密,你找到没有?”
汐辰与苇姑的协议里,凉月是桥梁。
“你——”凉月抓住少女的手,指节泛白,激动地呼吸急促。
“我不是她,只是,我可以感觉到她。”洛汐辰知道凉月的意思,解释道。“凉月,我不会成为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抱歉——”凉月看着少女烂漫的脸,深知这样的深入灵魂的改变,其实就意味着另一个人灵魂的消失。
可她没有办法放弃这个机会。
“不用抱歉,没有抱歉。望希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都没有办法放开过去,换作是我,我应该会跟着她一起去死掉,哈哈。可是我很欢喜,能够和她气息相融。我很欢喜,你们会因为我的转变而高兴。我更欢喜的是,我丢弃的自己的气息,会变成亦珏的生气。”
他能一点一点活过来,一点一点变回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找回属于他的命理,我才真真欢喜。
凉月看着病床上笑容浅薄的女子,叹她心如明镜,叹她善良如花。
汐辰想起她最后问苇姑的那个问题,“我答应你,是不是就能化解那场孽缘?”
苇姑和煦的笑化成一阵风,“不,不只是那场孽缘。在你答应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成为未来,每一场浩劫的希望。”
“那么我所爱的人们,一定都会幸福的。”
别过汐辰,凉月准备回家,却在医院门口看见了阔别半月的黎子墨。
“月儿——”他笑得欢愉,桃花眼眯成一条缝。
凉月睨他一眼,没搭理他,却知道自己高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半个月,是自他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从她的生活里消失。遑论在一起时他的粘腻,就是后来自己行遍各地,每逢年节总能收到一份应景的礼物。
甚至那两年自己的任性,也是他积年累月给自己足够的资本,让自己安全又自由地在外面行走。
可却,不敢也不想再回到那一方狭隘天地。
在见过河流山川,见过宫廷庙宇之后,凉月更是害怕回到黎子墨身边安于一角。她否认自己的爱,执拗地认为自己的爱是因为那场逃难,不相信在平静安详的生活里,自己也会爱上黎子墨。
男人笑眯眯地打招呼,随即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吧。”
凉月瞪了他一眼,却知道没有理由拒绝。“黎子墨,我已经跟他结婚了。”
黎子墨面色一僵,却也没有说什么。
路上极为安静,二人之间仿佛除了尴尬和不自在,那些甜蜜那些纠缠那些不休都荡然无存。
终究还是黎子墨打破沉寂,开了口。
“凉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的希腊,有那么一位公主。她貌美如花,聪明过人,却也生性高傲,认为世上男子都配不上她。她给自己建了一座孤寂的高塔,卧室就设在了塔端。
有一天,她万中无一,英俊倜傥的侍卫长与她说,‘我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属下倾慕您的美貌,您的才华,您的一切——请您告诉我,要如何才能令您首肯与我共度一生?’
公主虽自视颇高,却也教养满分,并没有因侍卫长的身份而不满他的僭越,也没有当下拒绝他。‘若你能独自在我的窗前为我守夜一百日,我便下嫁于你。’
全国的人都知道,因为公主的聪慧机智,每一天,各国都会派人暗杀她。除了人,还有各种不同的兽。
公主她,不过是变相地拒绝了这身份悬殊的请求。
然而侍卫长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且每日每夜都站在塔端,风雨无阻。
他打败了会喷火的巨龙,击退了邻国的敢死队,消灭了携风带雨而来的水怪。
他坚持了十天,二十天,五十天,九十天。
就在九十九天的夜晚,他击退了食人的万恶花。人们都认为,这位英勇的武士第二天一定会向国王请旨迎娶他们最高贵的公主时,他辞官远走,从此消失于这个国度。”
黎子墨说完这个故事,凉月看向他。
“他没有坚持到最后那一天是因为若他坚持了,也许能迎娶公主,却无法得到心高气傲的公主真心相待。然而他离开了公主,公主此生,却将永远忘不了他——”凉月轻笑,“黎子墨,你想当武士是吗?我可不是公主。”
黎子墨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听说洛汐辰受伤了。”
“…嗯。”凉月皱眉,“她说那个人叫阿奇…”倏地瞪大眼,“不会是我们认识那个阿奇吧——”
黎子墨点头,面容疲倦,“月儿,白希乔的那个孩子不是亦珏的,我不能让她再利用我的兄弟。”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个孩子是钟尧的,我不能让她伤害你啊,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