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心险恶
夜晚,萧芙蓉带了一千蛮兵摸下山来,远远看着梁潇大营灯火通明,岗哨四布,只能伏在草丛之中等待机会,旁边一个蛮人道:“少领主,看来金人早有防备,恐怕我们袭营不能得手了。”
萧芙蓉衔着一根青草,嚼了嚼道:“我们只有十天时间,本姑娘白天睡觉,晚上来蹲点,总能逮到一次机会,别啰嗦,好好盯着,说不定黎明前金人会松懈。”
一群蛮人静静地趴伏着,而山上,李异把庞乐找来,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对庞乐道:“看见了吗?那个蛮女几乎把蛮寨的全部蛮人都带下山去了。”
“那又如何?”庞乐疑惑地道。
李异叹了口气道:“你这还不明白吗?那蛮女明显中了梁潇之计,倾巢出动,必被梁潇歼灭,蛮寨能守,靠的是险峻地势,可是没有士兵,再险峻的地势也没用,这一千蛮人一去不回,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也。”
“啊。”庞乐恍然醒悟,也是一惊,急问道:“那便如何是好,我们马上劝主公撤退吧。”
李异摇摇头道:“如今我们还能逃去哪里,最重要的是主公心志已无,被临城大败吓破胆了,就算逃出去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那我们怎么办?”庞乐毫无主意。
李异突然露出阴狠的表情,一片寒意地说道:“杀了秦风,投降梁潇。”
“啊……”庞乐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异,李异接着道:“秦风已成惊弓之鸟,根本不可能再有所作为,跟着他我们迟早身首异处,还不如反了,如今梁潇刚刚平定大乱,正需要人稳定局势,必会接纳我们。”
庞乐担忧地道:“那蛮人怎么办?我们可是在蛮寨之中,蛮人极重义气,宁愿倾巢出动去救沙摩柯,也不愿交出主……也不愿交出秦风,他们会放任我们杀了秦风,去投梁潇吗?”
李异冷声道:“蛮人蠢笨,他们收留了秦风,就一定会保护他,反正大部分蛮人已经去自投罗网了,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冶无铁一起干掉,帮梁潇杀了五溪蛮头领,又是一桩大功。”
庞乐犹豫良久,终于狠狠点了点头。
窑洞之中,冶无铁,秦风,李异,庞乐,四人席地而坐,面前一张乌红布上放着一堆堆烤肉,李异提起两坛子酒放到红布中央,朗声笑道:“冶无铁大王,我家主公多谢大王收留,这些都是我们这几天打到的猎物,特用来宴请大王,还请大王不要嫌弃。”
“哈哈哈。”冶无铁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囫囵说道:“李将军哪里话,我们这些山人一年四季都吃这些,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别说什么感谢话,大家是朋友,我冶无铁就当在朋友家做客了,你们也别拘谨,金人的规矩我可受不了,一起吃,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哈哈哈。”
李异也笑,给秦风斟了一碗酒,小声道:“主公,你该敬冶无铁大王一杯。”
秦风不知道为什么李异突然想起宴请冶无铁,不过也觉得应该,寄人篱下,自然得谦恭,秦风举起酒碗对冶无铁道:“大王,秦风敬你一碗。”
“哦,好好好。”冶无铁忙放下鸡腿,擦了一把嘴,端起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秦风也跟着喝了,李异与庞乐相视一笑。
李异又提起酒坛走到其他蛮人和秦风亲兵身边,一一倒酒,士兵蛮人开怀痛饮,一片和气。
“唔,怎么回事。”
酒过三巡,秦风突然感觉小腹一阵疼痛传来,顿觉抽痛难忍,在地上打起滚来,冶无铁站起来,刚想去扶,突然也感到腹中一阵绞痛,窑洞内亲兵和蛮兵全部倒在地上,惨嚎不止。
这时李异站起来,对秦风阴测测地笑道:“主公,对不起了,你不是成大事的材料,所以我们只能带着你的首级去投明主了。”
“李异,你说什么?”秦风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异。
李异笑道:“简单说,因为你已经废了,所以我就在你喝的酒里放了点东西,好让你解脱。”
“你……”秦风终于明白过来,怒不可遏,可是腹中绞痛不已,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吃力地对庞乐道:“庞将军,快帮我杀了这个叛徒。”
庞乐坐在草席上,一口一口地吃着肉,脸上阴晴不定,终于,庞乐灌了一大口酒,提起大刀站起来,对秦风道:“主公,庞乐不想跟你陪葬,只能对不起了。”
在秦风恐惧的眼睛注视下,庞乐举起大刀一刀向秦风劈下,一颗头颅滚出老远,旁边冶无铁大吃一惊,大声道:“你们干什么?”
李异拔出剑,慢慢走近冶无铁:“大王,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蠢了,竟然收留秦风这等人。”李异说着举起剑就要向冶无铁刺下,冶无铁突然一个打滚,捡起自己的流星锤就向李异扔过去,李异没想到冶无铁身中剧毒还能用力,被砸个正着,肩胛骨被砸塌,一下子倒在地上。
旁边正去捡秦风头颅的庞乐,一看冶无铁砸伤李异,悚然一惊,立即拖起大刀,就向冶无铁扑来,冶无铁扔出第二个流星锤,被庞乐轻易避过,接着就对冶无铁一阵猛砍,冶无铁招架几招,受伤十余处,急忙向洞外跑去。
庞乐大吃一惊,急忙追上去,又是一刀砍在冶无铁背上,也就是冶无铁这种皮糙肉厚之人,要换了一般人,早被划开了内膛,冶无铁浑身是血地跑出洞外,去召集自己的蛮兵了。
李异大惊,顾不得肩胛疼痛,跑出洞外,紧急集合叛军。
秦风带来的叛军听说秦风已死,惊慌失措,李异承诺带他们投奔梁潇,这些士兵别无选择,只能跟了李异和庞乐。
蛮人过于分散,大部分又被萧芙蓉带下山,寨中只有四百余人,李异和庞乐趁着冶无铁还没集合多少蛮军,就挥军冲杀过去,冶无铁只能让小股蛮军抵挡,自己被几个蛮军扶持着下山去找萧芙蓉。
子夜,青蛙叫声鸣个不停,萧芙蓉趴在草丛中,突然看见梁潇大寨中哨兵撤了下去,略一思索,萧芙蓉喜上眉梢,对身旁的蛮兵道:“金军换哨了,大好时机,我们摸过去。”
萧芙蓉心里自有打算,只冲杀偏营,斩获一些梁军后就撤退,这样就算梁潇吃亏了,萧芙蓉手一挥,蛮军立即出动,在距离梁潇大营边缘一百米的地方,大喊着冲杀进去,萧芙蓉挥动缨红枪,一枪挑开一个军帐。
萧芙蓉傻眼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这时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梁军士兵,张弓搭箭,箭头油包燃起火来,如果真是交战,一顿火箭下去,萧芙蓉和她的蛮军就变成一群烤猪了。
梁潇在张少任护卫下,哈哈大笑地走出众军,大声道:“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看来吃了我的鸡蛋饼你也没长进啊,你是要率着你的蛮兵殊死抵抗,最后被擒,还是现在束手就擒?”
“你……”萧芙蓉气极,可是看着自己这么可怜的一点人马,知道打不过,只会白白送了族人性命,只能忍着气道:“姓梁的,本姑娘认栽,不过我还有两次机会。”
萧芙蓉说完带着蛮军就要离开,突然张少任大喊一声:“慢。”
张少任对梁潇抱拳道:“主公,我看山上蛮军悉数在此,只要我们把这些蛮军都杀了,再有萧芙蓉与沙摩柯为质,就算冶无铁不交出秦风,我们也能杀上山去,不可放过他们。”
萧芙蓉听得张少任的话,又惊又怒,对梁潇道:“姓梁的,你要赖皮吗?”
梁潇轻轻一笑:“不赖皮,我说过三次,自然是三次,萧姑娘自去便是。”
张少任正要说什么,梁潇一竖手,阻止了他说话,又对萧芙蓉道:“不过萧姑娘,本爵奉劝你一句,你们对秦风讲义气,可秦风狼子野心,绝不会以真心待你们,还请你仔细斟酌,不要为了一个小人,毁了整个五溪蛮。”
萧芙蓉脸色一变,旋即傲然道:“本寨之事,还用不着你一个金人插话。”说完就带着蛮军离开了。话虽强硬,但萧芙蓉心中却油然对梁潇产生了一丝好感,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大丈夫也。
张少任不甘地道:“主公,刚才为何不下令诛杀?没了这些蛮军,我们攻山易如反掌。”
梁潇望着萧芙蓉走远,淡淡地道:“我们杀了这些蛮军,秦风是跑不掉了,可是却得罪了整个五溪蛮,五溪蛮可不止冶无铁这一支,到时候如萧芙蓉所说,梁州南部将永无宁日,不值啊。”
张少任略一思索,拜道:“主公深谋远略,张少任佩服。”
梁潇笑道:“身为武将,别老说漂亮话,另外告诉你一点,无论为将为帅,信诺第一,若是我今日杀了萧芙蓉,以后我梁潇再说什么话,别人就会当我放屁,知道吗?”
梁潇说完带着亲兵回到中军大帐,张少任愣在原处,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主公与原来不一样了,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都暗含深意,这与前几年那个暗弱无能沉迷声色的主公完全不同,张少任不禁怀疑,这是同一个人吗?
可是旋即又释然地笑笑,自己想这么多干嘛,主公雄才大略,身为武将,才能建功立业,何况庄王还三年不鸣呢。
萧芙蓉带着蛮军回山,却在途中遇到十几个蛮兵扶着冶无铁下山来,萧芙蓉看到冶无铁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都揪在了一处,冶无铁已经成了了一个血人,体内的血都快流干了,宽大的脸庞一片煞白,大头耷拉着,嘴角不断冒着污血,连话也说不出。
“阿爹,你怎么了?”萧芙蓉一下子扑过去,泣不成声,一旁的蛮人道:“少领主,你下山后,那群金人就作乱了,他们对大王下了毒,杀了我们好多族人,现在还在烧我们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