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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与青州相隔并不远,午后出发,到天黑时便已到了青州城苏天应的知州府。

苏天应今日大概是受了惊吓,再加上为着那苦肉计,也的确吃了不少苦。纵使他现在有心想摆个宴席款待萧淮宁,估计也是无力为之。

因此一行人到了知州府,便各自散了。

萧淮宁和安景翌住的还是先前苏天应给安排的院子。虽说苏天应这会儿自顾不暇,可是到底也没怠慢了萧淮宁,他府上的管家亲自过来给他们安排好。

又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精细的菜肴,看得出来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坐了半日的马车,安景翌也累得够呛。因此吃了饭洗漱之后,便早早歇下了。

萧淮宁倒也体谅他,只温存了一会儿,并没有做别的。

可是趟了一会儿,心里搁着事,却怎么都睡不着。安景翌只得睁开眼睛,看向就睡在边上的萧淮宁。屋里的油灯已经灭了,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来打量身旁的人。

萧淮宁的眼睛闭着,侧着看过去,只觉得他脸上棱角分明,整个人看起来俊美而英气十足,就像是一只蛰伏着随时会睁开眼攻击过来的沉睡的豹子。

安景翌叹口气,倒是没想到萧淮宁这么快就睡着了,只能明日再问了。

他正打算转过头去,原本闭眼睡着的萧淮宁,却猛的睁开了眼睛,簇的靠近了过来。萧淮宁两手分别撑在安景翌左右,上半身虚伏到他身上,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嗓音低沉而沙哑,“怎么了?”

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安景翌忍不住咽了下口里的唾沫,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没睡着?”

萧淮宁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脸上蓦地露出笑容来,与他平日里调笑的样子如出一辙,“爱妃没睡着,我怎么先行入睡?”

虽说他声音轻快,带着股子调笑,安景翌却仍是忍不住心里熨帖而来的温暖。

萧淮宁调笑够了,便也正了脸色,问道,“景翌到底为何事心烦?”

自打趟在床上后,安景翌就翻来覆去的,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且不说萧淮宁乃习武之人,本就感觉敏睿。他本就对安景翌的一切都多加关注,微小的一点变化,他便能够察觉。

安景翌倒也干脆,这事他本就打算与萧淮宁商量的,既然现在萧淮宁问起,恰好可以解了他心里的疑惑。

“今日的那个黑衣人,我总觉得熟悉得很。”安景翌缓缓道,他说完便看向萧淮宁,眼睛带着疑惑与询问,似乎是寻找认同。

萧淮宁脸上笑着,“爱妃果然也觉察到了,否则你认为我今日怎会拖住苏天应的人?”

虽说如此,可是听萧淮宁亲口证实了,安景翌还是忍不住一惊,“那人真是大当家?”

萧淮宁沉吟了片刻,方道,“拓跋亘兄弟与苏天应应是有私怨,且这事令拓跋亘一直放不下,可为了武夷山那么多人,又不得不选择与我合作,因此他才会离开了武夷山,舍下大当家的位置,独自来找苏天应报仇。”

安景翌眼睛一亮,若真是萧淮宁说的这样,那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他忍不住一脸的兴奋,“淮宁,还是你聪明一点。”

安景翌向来内敛,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会如此直接的夸奖他,倒是令萧淮宁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心里到底欣喜要多得多,心上人的认同,可要比任何人的赞美都来得高兴。

萧淮宁忍不住靠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个温存而亲密的轻吻。只是轻轻一贴,便离开了,却使整个屋子都显得旖旎而温情。

安景翌白皙的脸染上点薄红,眸子还为着刚才的吻而染着点水色,看得萧淮宁心里一紧。

可是赶了一天的路,安景翌累得不轻,萧淮宁并不打算今晚做什么。只得把眼睛从安景翌脸上移开,借着其他的事转移自个儿注意力,以便降□上的火气。

他捏下安景翌的脸,从他的身上下来,趟回自个儿的位置,“难道你不担心拓跋亘对付不了苏天应?”

安景翌的反应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安景翌会忧心拓跋亘的安危,没想到他得知这件事后,却是高兴要多一点。

“大当家不会有危险。”只见安景翌笃定的道。

萧淮宁挑下眉,等着他解释。

安景翌脸上难得带着狡黠,“因为你不会允许他出事。”

萧淮宁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安景翌居然是为着这个而觉得拓跋亘不会有事。他清了下嗓子,有心逗弄他,“我可没说过一定会帮他。”

没想到安景翌却摇了摇头,“不是帮他,是各取所需。”

这下可真令萧淮宁刮目相看了,不过他到底还是按捺下来,耐心等着安景翌进一步解释。

“苏天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不好除了他,却恰好可以借拓跋大当家的手,除了这个后患。”安景翌说着看了下萧淮宁,见他听得认真,便知道自个儿说到了点子。

他心里越发信心十足,“这样一来,拓跋大当家解了心结,我们也除了个心腹大患,到时在南陲行事便越发便利了。”

安景翌说完,学着萧淮宁的样子挑下眉,“王爷,在下说得可对?”

萧淮宁忍俊不禁,两手握拳拱手道,“安先生果然好才能,竟能让你想出此等好计,在下佩服佩服。”

两个人这么聊着,时间过得也快,再加上安景翌解了心结,疲累便席卷而来,没一会儿,便哈欠连连了。

萧淮宁见他眼下都现出了青影,便揽过他在怀里,低沉的嗓音从安景翌的头顶传下去,“睡吧,明日还要坐马车回军营。”

安景翌双眼惺忪的点了下头,果然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萧淮宁睁开眼,笑着在他额上吻了下,紧了紧怀里揽着的人,便也睡下了。

……

那苏天应不知是真病了,还是被昨日的行刺给吓得不敢再轻易出门,第二日萧淮宁一行人走时,竟只派了他府上的总管来送行,自个儿却是抱病没有来。

萧淮宁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徐徐的向城外军营驶去。这苏天应此番的确蹊跷,就连三心和二两都在猜测那个苏天应到底为什么没来送行。

毕竟他明面上那一套溜须拍马的本领做得可到位得很,当初萧淮宁一行人进青州城时,苏天应可亲自带人去军营接的。这回即使不把人送回军营,怎么也得送到城门口才对。

三心双眼一翻,一脸的不屑,“我看那个苏胖子肯定被昨天那个大侠给吓得不敢出门了,你昨儿又不是没看见,他被打得才马车里乱爬,就差没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了。”

今儿天气不错,一大早太阳便冒了头,这会儿刚好爬到半山腰,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格外舒服。三心未免在马车里妨碍两位主子,便难得的坐到了外面来,和赶车的二两搭个伴。

二两小声告诫道,“你小声点,那苏大人好歹是南陲的知州,你这么唤他,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告诉了他,到时他追究起来,王爷和先生也不好保你。”

三心撇了撇嘴,但是二两说得的确有道理,他也知道自个儿嘴快,若没人拘着,迟早惹出大祸,便道,“我知道了,我不就是这会儿背着他,才敢叫他苏胖子的吗?”

“你还在说他。”二两无奈的道,后面又传来他小声劝解三心的声音。

萧淮宁摇下头,断言道,“这小家伙可真被你宠得无法无天,迟早惹下大祸。”

安景翌拧眉,“我已尽力在纠正他的言行了,还好现在有二两在旁边看着,好歹能劝着他一点。”

“你啊,管教下人可不能只简单的纠正,能赏罚有度,方能见效。”萧淮宁给他出哲子。

“三心不是下人,是弟弟。”

自打三心八岁他了他身边,安景翌便一直当他是弟弟看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三心才不如一般下人那样,说个话都是细心思量才敢出口。

在侯府时他们主仆二人所在的碧波院,除却月姨娘母子偶尔会来找茬,平时都是被人刻意遗忘了一样,除却他主仆二人,便再无旁人。因此三心不懂人情世故,那也无可厚非。

萧淮宁当然知道三心与安景翌的情分,因此听到安景翌当三心是亲人,便也不惊讶,只道,“你若真为他好,以后便更要对他严厉才行。”

毕竟三心是安景翌的身边人,也是可能知道他们的事最多的人。虽说他不会出卖安景翌,可是却难免不会上了别人的当,到时候真的犯了大错,那便真的无可补救了。

“我知道了。”安景翌叹口气,萧淮宁说的的确对,对于三心,他的确不能过于放纵。

或许是他看着三心长大的关系,便不自觉的当三心还是一个孩子,不忍心过于拘束他。可他们如今的处境,无论是出于保护三心,还是其他的,都不得不对三心多加苛责了。

萧淮宁揽过他,“当初我十二岁便决定跟父王一同出外征战,母妃虽然一脸不舍,却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只等我睡着后在我的床前偷偷的垂泪,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长大。”

他看向安景翌,“也正是因为我自小便随同父王南征北战,才让我不似一般的王公子弟般养尊处优,也才有能力在父王母妃相继逝去,少了皇爷爷的庇护后,还能在这居心叵测的朝堂上保得我与淮佑的性命。”

他说这一番话,不过是因为知道安景翌对三心的不忍,而说这一番话来宽慰他罢了。

安景翌又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忍不住握紧了萧淮宁的手。萧淮宁的父王与母妃,一直便是他心里的痛,这会儿提起来,声音里仍然透着伤感。

不过他向来习惯掩藏自己,感觉到安景翌担忧而不安的视线,便立马敛了脸上神色,对他笑道,“放心,我没事。”

安景翌点了点头,有些伤口是需要时间与契机来愈合的。他这会儿若强求,便是硬生生的揭开萧淮宁已结痂的伤口,只会使得他的伤口越发血肉模糊。

这会儿,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陪着他。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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