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几乎可以肯定,在陆府如此大费周章想要除掉她的,也只有林氏了。
可是这个女婢一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单凭一个淤青,根本就不够证据。事情从新回到起点,陆清欢的心无可避免的开始焦躁起来。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自己刚踏入院子的场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一边想着,陆清欢一边沿着那几棵梅树转悠,想通过梅花的幽香,让自己理清思绪。正在她想的入神时,梅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落了下来,飘散到她的脸上,她顿时凉的一个激灵,脑中灵光一现——对了,是雪!
她和裴远来时,靠近那口井的地方,积雪都被扫干净了,她先前没有注意,那是因为陆府的其它的地面也没有积雪,这种惯性思维让她没有意识到不妥,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女婢的尸体上。
现在想来,这样一间被废弃的院子,又有谁会来打扫积雪呢?
想必只有凶手,为了避免在雪地上留下痕迹,所以才将地面打扫干净。因为没有铺砖,积雪扫尽之后,显得很泥泞。而刚才侍卫们寻女婢的时候,已经将地面破坏了,此时根本看不出凶手有没有留下脚印。
唯一可以断定的一点,这个凶手很聪明,也很冷静,在杀死女婢之后,竟然还从容的打扫现场,可见其心思缜密,绝非第一次杀人。
根据裴远派出去调查的人禀报,那名女婢的母亲病重多时,前些日子忽然得了一大笔钱财。很明显,这就是她下毒的原因。
虽然早有猜测,不过真听到这样的消息,着实让人心里难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
裴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平淡,眼神中透出的是陆清欢从未见过的冷凝。
二人从新返回正厅,陆谨严正跽坐在矮榻上,唉声叹气,林氏却不在这里,想必是去陪陆虞歌了。
“怎么样?查的怎么样了?”看到二人进来,陆谨严急忙立起身子,问道。
陆清欢看了一眼裴远,没有说话,她说过这件事交给裴远,想必他会帮自己查出凶手的。
裴远感觉到她的目光,回了一个安抚的浅笑,对陆谨严道:“那投毒之人,已经投井而亡,看来陆七娘的毒,是要不到解药了!”
“啊?怎么会这样?”陆谨严满脸失望的瞪大眼睛,颓然的坐下,他两眼无神的呆愣了良久,忽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望着陆清欢哀求道:“你帮帮歌儿吧!你认识贺兰玄逸,他医术高明,肯定能救得了歌儿的!”
这是第一次,陆谨严低声下气的对陆清欢说话,却是为了救他的另一个女儿。
裴远冷眼瞧着,心中对陆谨严十分不齿,却见陆清欢面无表情的摇头,看不出悲喜。
陆谨严许是被她这样无声的拒绝刺激到了,忽然癫狂的将榻上的茶杯全都扫到地上,歇斯底里的叫道:“你这个孽障!若非你,歌儿怎么会被人下毒!若是歌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之前他还顾忌裴远在场,如今听说陆虞歌中毒危在旦夕,早就失去了理智。
“你可以试试看!”陆清欢不欲理会,只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身就走。
裴远早已看出陆谨严不喜陆清欢,但是这样的全然憎恨,却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陆清欢略显瘦弱的背影,莫名有些心疼她。
可惜当事人陆清欢丝毫没有感觉,陆谨严又并非真的是她亲爹,对她吼也好,叫也好,喊打喊杀也好,她都没啥感觉,顶多就当他发疯。但是她气愤的是陆谨严对待自己女儿的态度,想必若不是他这样偏心,从前的陆清欢也不会坠崖惨死。
二人都没有在正厅多待,便往清欢阁走去。
“裴御史,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陆清欢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悲伤或不忿。
“你觉得呢?”裴远看了一眼陆清欢,确定她并不是转移话题,便将刚才的情绪放到一边,专心讨论起案情。
“若是我,就会从女婢接触过的人开始查起。”
“哦?怎么说?”
“她是主院的粗使女婢,按说应该待在主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往虞歌苑的路上?显然是被人指使过去的!”
裴远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们只管安心等结果罢!”
陆清欢讶然,她从刚才就一直和裴远在一起,竟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派的人,难道说一开始他就全都布置好了?
裴远的确是从知道一名粗使女婢给陆虞歌送雪蛤开始,就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随后便开始调查那名女婢的身份、背景,以及接触的人。
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能得到结果。
果不其然,二人刚回到清欢阁,便有人来禀报,说已经查到了,那女婢最近和林氏身边的一位简嬷嬷走的比较近。
简嬷嬷是林氏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在陆府颇有权威,也是林氏的心腹。
裴远几乎都不用吩咐,他手下的人便将简嬷嬷悄悄的抓了过来。
清欢阁不大,只有一间主厢房和一间侧厢,没有空置的房间,裴远让人将简嬷嬷拘在院中的空地处,直接审问她。
“你可认识红菱?”红菱,就是那个粗使女婢。裴远冷凝的盯着简嬷嬷,不放过她表情的丝毫变化。
简嬷嬷年近五旬,脸上带着刻板的皱纹,一双三角眼冷冷的在裴远和陆清欢身上逡巡着,许久才阴测测的低喃道:“狐媚子,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的声音不大,因为站得远,陆清欢并没有听清,只能感觉并非是回答裴远的话,但是裴远却听见了。
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盯着简嬷嬷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站在院中的简嬷嬷,被这一分杀意惊出一声冷汗,好似一把利剑比在她的喉咙处,她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心生怯意。
直到裴远收回目光,简嬷嬷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少,她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嗫嚅道:“认识,是院里扫地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