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曾在一篇报道上看过,婚姻出现问题往往是因为配偶要求自己能体会别人的感情以及有更多的情感方面的付出,而这正是孤独症障碍患者所不能给予的,而另一方面完整的婚姻关系中还应该有孩子,但对孤独症障碍患者来,孩子的降生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因为孩子的需要必然会增加夫妻间相互支持的需要,而婴儿及刚会走路的孩子往往会有破坏任何有序生活的企图,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这种病症还带有一定遗传性。
陆孤青出现在台上的时候,他把整个百年校庆的庆典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思考维度的演讲。流萤不得不感叹陆孤青在历史、宗教、文学、科学等领域有着渊博的知识体系,而本人时而幽默时而犀利的言辞更让在场的人拍手称颂。
陆蘅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听着他父亲的演讲一直注视着台上,流萤知道陆蘅在生气,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生气,她的是她心里的想法,她在渴望家庭的同时又惧怕婚姻,她怕因为她的缘故而伤害到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在整个仪式结束的时候他们都未再开口对彼此过一句话,流萤本来想主动去缓和她和陆蘅这种氛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主动,这种情况是她未预料到的,也是从未遇见过的,夏米豆也从来没有教过她两个人冷战的时候要怎么来做。
仪式散场的时候,人头攒动,流萤跟着人流缓缓向大礼堂门口走去,正离场的时候,徐菲给流萤打来了电话。
“喂,顾流萤,你在哪呢?”流萤一接起电话徐菲就在那边大吼道。
“我在大礼堂。”
“我们班在图书馆门口集合,你快来。”
流萤边走边讲电话,免不了被周围的人群轻轻推攘,身后的陆蘅连忙揽着她的肩,用力把流萤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声地了一句“脚下台阶”,流萤冲他笑了笑,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徐菲,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来了吧,不好意思。”流萤拒绝了徐菲的邀约,她和班上的同学本来也没什么联系,而且就算是在读书的时候她都我行我素惯了,这突然让她去参加什么班级的聚会,见到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同学来肯定也会尴尬,不如不去的好。
徐菲却不乐意了,“大礼堂跟图书馆就几分钟就到了,你这都回学校了还不肯跟咱们碰个面啊,你好歹是咱们班的一份子,这学校要咱们把百年校庆期间的班级合照给传到官网上去,你看人家还在国外工作的同学都抽时间回来了,你就来露个脸拍张照呗。而且冯教授现在也在这儿哦,他可是专程在这等着你呢。”
流萤又犯起了难,这徐菲每次都拿冯教授出来事,搞得她不好拒绝,她在心里叹气,“那我等一下过来。”
“你陪我去一趟图书馆吧。”流萤挂了电话冲陆蘅道。
“嗯。”
一路再无话,但是陆蘅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流萤的肩膀,让流萤无比心安。流萤大老远就看到了冯教授,他的样子还和大学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变过,虽然年龄早已过四十,但是穿着还永远保持着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和活力。
“顾流萤!”徐菲挥手招呼她,她身旁的同学都随着徐菲挥手的方向朝流萤这边看过来。
流萤放慢了脚步,她料到了人多,但是没想到大家的眼神都这么的炽热,让她心里徒然生畏。陆蘅在不远处便放开了她,她独自走向徐菲他们,微笑着向众人颔首,又到冯教授身旁叫了一声,“冯老。”
“流萤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参加百年校庆了。”冯教授一看见流萤有些喜出望外。
流萤也莞尔,“本来不打算回来参加的,可是听冯老您在念叨我,那再忙也得抽空回来啊。”
“哈哈哈,你啊,别人不知道那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少拿你那套敷衍我。”
“得也是。”流萤在大学期间多亏了冯教授的照拂,不仅让她在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上崭露头角还在专业课上给她带来了太多强而有力的影响,想到此她又莞尔一笑,“冯老慧眼独具。”
“你你毕业两年了除了两张在教师节发的电子贺卡而外,你什么时候想起过你冯老啊?”冯教授不满地道。
流萤略微委屈,“抱歉啊冯老,想必您也听了这两年我一直在非洲,那个地方不通电不通网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能发电子贺卡都实属不容易了,您还我没想起过您呀?我可是只给您发了的。”
“丫头片子,我才不信你的话。”冯教授虽然这么,但是脸上却还是笑意连连,“现在在哪工作呢?”
“在木合设计公司。”
流萤和冯教授又聊了一会儿,冯教授回忆了很多带他们这一届学生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最多的还是关于流萤的回忆,流萤细心听着,她没想到冯教授到一些作业大到毕设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隔了一会儿徐菲叫上流萤一起去拍照,他们班男女比例是整个系里最均衡的,五五开,男生两排在后,女生两排在前,流萤站在了最边上的位置,折腾了半天终于照完了。流萤不是特别喜欢拍照,除了标准照和不可抗因素拍照而外她很少去拍一些自己的照片,她总觉得她的照片看起来都特别的阴郁,而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顾流萤,上大学那会儿你太高冷了,不住校又不参与社交,寡言少语,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冷到让我们望而却步啊,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我们班众多人心目中的女神。”一个男生在拍完照的时候就开始大声嚷嚷,引得周围人一些发笑一些又表示赞同。
流萤没有搭腔,她看了看远处的陆蘅,拿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陆蘅收到她那条“救我”的短信便大步向她走来,流萤这才回头跟众人道,“同学们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徐菲立即拦下她来,“今天难得我们五班聚齐了,晚上聚餐你就别走了。”
“对不起啊徐菲,我真的还有事。”
“什么事啊有那么重要吗?不能改到改天吗?”徐菲有些不满。
陆蘅这时候走上前来道,“不好意思婚姻大事这种事情还真不能改到改天。”
流萤倒是没有太在意陆蘅的这话,权当作是为了脱身他想出的托辞,但是陆蘅这话的声音不,周围的人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又如炸开了锅似的,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陆蘅身上。
“很眼熟啊,他是我们学校的吗?”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流萤跟徐菲连连抱歉之后拉上陆蘅就离开了,他太惹人注目了,陆孤青的儿子,木合的创始人,蝉联两届朝阳设计大赛的冠军,上过的封面,踏麟博物馆的设计师,光是这些,都足以让他在一群建筑设计师中独享目光。
流萤拉着陆蘅沿着图书馆方向一直走到了塑胶运动场旁的树荫下,横幅标语到处都是,连运动场也没有逃过。
陆蘅突然停下脚步来,流萤原本拉着陆蘅的手也感觉到了一股力道,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眉目之间一股淡淡的愁容对流萤:“我们谈谈。”
流萤和陆蘅在运动场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知道陆蘅要跟她谈的肯定是刚刚在大礼堂未完的话题。
“我跟你交个底,我不会和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结婚,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结婚,那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我过,我把余生都交给你了,不予以退还的。”陆蘅看向运动场上那些模糊不清的身影,不知道眼睛该在何处聚焦,“我读过心理学,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站在理性角度思考,你的都对,可是流萤,生活的主宰应该是感情,而感情可以包容一切。你没爱过才会不知道爱的感觉,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懂如何去付出,可是现在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你已经尝试着为我做了很多改变了,这就是付出啊。你思考问题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从我们开始而不再是单独的你了对吗?所以你根本不用去担心你所担心的问题,我们只要一直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就好了。跟我在一起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去避讳,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不喜欢察言观色,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如果我需要你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因为我知道我不的话你就不会知道,你的沉默你的直言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理解,这些就是我学心理学的所有意义。可是我刚才的确很生气,生气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你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为什么要强加一些定义来否定我们所有的感情?难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哪怕半分一生一世的想法吗?”
流萤似乎看见了陆蘅棕色眼眸中的款款的深情,她又回忆起了那个快入冬的夜晚,那个她觉得窗外饱含明媚春光的夜晚,那是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怦然心动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