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闻言有些犹豫,“这个,这个小的做不了主,要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亲自允许才行。”
两人点头,这是自然。
大田低头想了一会,老爷已经吩咐,若是这两位表少爷有任何请求,务必尽力满足,虽然不知是为何,他不过一个下人,听从吩咐就是。遂抬头道:“两位表少爷请稍等,小的这就差人问问大少奶奶是否方便。”
两人点头,见大田走上前去喊过一个守门的仆人,低声说了几句,便见那仆人进去了。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待几人进去。
三人跟着进去,初晴一边走着,似乎漫不经心的看着这小院。
大少奶奶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只是那眼中仿佛失去生气一般。听到大田说两人与大少爷是远方表亲关系,微微笑着寒暄几句,倒也没有多问,出声让那小丫鬟萍子招待着,自己便要转身回内室。
屋中一时失了寂静,余下的几人也没什么话,小丫鬟萍子见两人有些无措的坐在那里连忙端茶递水。
“大表嫂供奉的佛像好生特别!”暮雪纯粹是没话找话,指着贴着墙边供在长桌上的五尊像。
那五尊木像倒也真是特别,起码初晴暮雪两人自从到了这里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佛像。黑白红黄绿各一座,前面倒是没放什么瓜果,只燃着香。
萍子闻言一笑,道:“奴婢也这么觉得呢,最开始也跟大少奶奶这么说过,听大少奶奶说供奉着几座佛像是为了给大少爷祈福,时间长了,倒也看习惯了。”
两人笑着点头,初晴端过手边的茶,指着那最右边的两尊象问道:“这两尊像怎不点上香供着?”
萍子摇摇头,笑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初晴本就是随口一问,听到如此回答便付之一笑,没再多问。
两人呆了一会,也不见那大少奶奶出来,便与那萍子说了声,走出院子。
大田走在两人前头,不时回头打量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暮雪挑挑眉,道,“田管家,本公子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大田连忙摆手。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出来。”初晴面上带了丝笑意。
大田闻言挠挠头,开口道:“其实小的也就是生怕两位表公子对大少奶奶起了误会。”
“具体些。”
“其实大少奶奶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少爷没出事之前,整个高家都住在临溪城,那时候大少奶奶对待每个人都很好,包括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受了大少奶奶许多照顾,从大少爷出事之后,她的性格也慢慢冷淡,到现在,更是对待谁都不理不睬的,但我们也都知道她心中有多苦。所以,两位表少爷千万不要误会大少奶奶对你们不欢迎。”
暮雪闻言点头,笑道:“这个倒是无妨,原本就是我与大哥叨扰在先,且大表嫂对待大表哥如此之心着实让人感动。”
初晴回头淡淡打量一眼身后的院子,道,“大表嫂与大表哥两人如此情深着实让人动容。”
大田见两人面上皆是带着了然的笑意,方才放下心来。
不是他这个做下人的多嘴,大少奶奶对待大少爷这份深情着实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感动。
原本还想再去怡园,正巧遇到高员外派过来的人邀请两人去前厅用晚膳,从大田那里得知二少奶奶也会带着两个小婴儿前去,初晴与暮雪两人便直接去了前厅。
饭厅上见到了被高员外整日挂在嘴上的两个小宝贝。两个小家伙皆是穿着大红的棉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满桌的人吐泡泡,可爱的样子萌翻了整桌的人。
而两个小宝贝的母亲,也就是高家的二少奶奶,饭桌之上除却初时与初晴暮雪两人寒暄了几句,余下的时间都在照顾着两个小孩,一丝心神也不分。
初晴淡淡皱了眉,这两妯娌,一个夫君至今还昏迷不醒,整天靠药汤吊着一条命,不知那日就去了。而另一个,头天生过孩子,第二天被村里的人在荷花池中发现了丈夫的尸体,心中微微叹气,真是两个不幸的女人!
一桌饭吃得静悄悄的,直到饭后,初晴与暮雪本是想直接告退,心中一想,他们现在是高家的远方表亲,高老爷于他们来说是长辈,哪里有小辈先于长辈离席的道理,便耐着性子坐着,心中想着自己的事。
一个灰衣小厮端着装有各种抓周所用道具的托盘进来,朝几人福了福身,道:“老爷,这是两位小公子在后日抓周宴上所需的物品,请老爷过目。”
高员外闻言点头,示意那小厮将托盘放下,一件一件的打量着。
苍老的大手一件一件的翻过上面的各种物件,突然停在一块黑石刻章上,轻轻摩挲着,沉声道:“这世间过得可真是快啊!转眼都快一年了啊!”
二少奶奶周秀兰正在低头哄着怀中的一个小婴儿,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笑道:“爹,这日子都要过去一年了,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了,左右还有这两个孩子能陪着您,我们高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初晴与暮雪静静坐着,充当着隐形人。
高员外手上轻轻抚摸着那黑色刻章,听到周秀兰的话,老脸上扯出一丝笑,道:“是啊,到底算是老天爷可怜我们高家,留了这两条血脉!若不如此,我高世玉可真是无言面对高家的列祖列宗啊!守义已经去了一年,这一年,多亏了有你照顾着这俩孩子。秀兰,你是我们高家的大功臣啊!”
周秀兰闻言,面上的笑容多了分苦涩,道:“爹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宝二宝本就是我的孩子,我不照顾谁来照顾!”
室内静了一阵,只听到外面的东风越吹越大,院中梧桐的树枝被吹得左摇右摆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初晴向外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担忧,今日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到了晚上便变得这么厉害,也不知明日会不会变了天,耽误回去的路程。
周秀兰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道,“这天气怎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也不知明日会不会下雪……”
高老爷也是听到呼呼的风声,沉思了半晌,声音沙哑道:“我记得,守义去了的那日,前一晚下了去年的第一场雪,若是按照前一日算,正巧是活了二十三啊…。我苦命的孩子!”
初晴正要起身出去看看,听到高员外这么一句动作微微一顿。
高员外无意看过来一眼,忙道,“瞧我可真是一把年纪脑子不够用了,只顾着在这瞎感概。两位世侄陪了我这老头子半天,想必该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初晴与暮雪闻言谦让了几句,高院外一个劲的深表歉意,让两人快些去休息,让一屋子的人都散了,自己率先回了屋。
两人也跟在后面向外走,回了西厢的住处。
暮雪没有先回屋,而是随着初晴进了她的房间,“姐姐,这件事有什么线索了吗?”
初晴微微锁眉,手指无意识的在床沿上摸过,总觉得脑中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却是抓不到。
暮雪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再言语,自己跟着坐到床边,靠着一角的木桩半躺着。
去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村中有两人死亡……高家的两个小孩出生……随后的一天,高守义的尸体被发现在莲池……
后天,两个小孩的抓周宴,整整一年的距离……
初晴眼睛微微闭着,一个个信息在脑海中列成一排,这些东西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
十二月十二……十二月十二,为什么会是这一天?
去年的十二月十二的晚上……。下了雪……
黑色的睫毛猛然一颤,黑亮的大眼绽放出闪烁的光芒,她突然直起身来向门外喊了一声,
“流云!”
门被推开,一道冷风灌了进来,“在。”
初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流云,面上严肃,“知道去年十二月十二死去的两人的生辰吗?”
“流云这就去查!”
初晴正要阻止,面前已没了他的身影。
“这三人的死,还有后日要害两个小孩的为同一人?”暮雪见状出声问道。
“嗯。”初晴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一切没有确定之前,她会想到许多可能。
“所以这可以算作一宗案子?”
“恩。”
“已经被害的加上预定被害的共有五人?”
“恩。”
暮雪无语,眼光扫过那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无奈叹气,姐姐就是这个样子,每次案子有了线索便一个人静静的想着,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离。
暮雪也不知流云是几时回来的,因为在流云回来之前,她已经睡熟了,更不知道,在流云回来之后,初晴一个人抱着被子靠在床头垂眸思索了一夜。
——
“呼…。”暮雪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走出屋子。
“姐姐呢?”她走到门外,天气有些阴暗,但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张眼向外扫了一圈没有别人,出声问守在门前的黑衣。
“初公子一大早就去找高员外了。”
暮雪点头,面上带了了然的笑,看情况这案子是已经破了出来了。遂抬脚向书房走去。
没走几步,便看到初晴正朝着自己走过来,望着自己露出一个笑,“起来了?”
“恩,你去找员外了?”
初晴点头,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这个笑意却给人沉重的感觉,“恩,把所有情况都和他说了。”
“都说了?你确定?”暮雪有些惊讶,这速度也太快了!
“恩,暮暮,先不说这些了,回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剩下的事等路上再与你说。”
暮雪闻言皱眉,有些不解,不是还要等明日的抓周宴吗?
“现在?不等过了明日了?”
“恩,不等了,明日怕是会下雪,会耽误了行程。”
暮雪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点了点头。
——
这边的案子已经破了,而京城那边,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
皇上端坐在上位,眼中凝聚着滔天怒意,
“陈宁兰,你可知罪?”
一身凤袍的女子倔强的站在花纹繁杂的大理石地面上,“臣妾不知。敢问皇上,臣妾何罪之有?”
“皇后娘娘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回京路上,云洛差点被奸人害死,皇后娘娘这么快就忘了?”一旁的君云洛面上勾起邪气的笑意,桃花眼微调,如调笑一般,眼底一片冰冷。
皇后闻言勾唇一笑,“云洛在外被人所害,心中难免不平,只是,本宫昨日一直待在这东凰宫内哪里也没去,苏姑姑可以为本宫作证。云洛,你可不能因找不到害你的人,便如此毫无证据的冤枉了母后!”
她眼底一片冰冷,那些人是她派去的又怎样?反正被服了毒药,到这个时辰尸体都该冰冷了!
君云疏冷然看她一眼,“你当真认为此事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女人轻笑:“本宫知道你素来与本宫不和,但也不能趁此机会随着云洛一同冤枉本宫。本宫什么都没做,自然问心无愧!”
面上一片镇定,手心却是出了不少汗,也不知为何,刚刚君云疏看过来的那一眼,总让她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暗暗咬紧了牙,眼底一片阴狠!这个贱人,果真如同他的贱人娘一般!
君云疏冷冷看她一眼,头也不转的吩咐身后的莫语:“把那些人带上来。”
“是。”莫语嘴角勾起一丝笑,轻蔑瞥了那凤袍女人一眼,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转身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大理石地面上多跪了几个黑衣男人,面色惶恐的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上位的男人。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恐惧,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手心被掐出鲜红的印痕,却浑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面色镇定的看向高位之上的龙袍男人,似是有些不解,“皇上,这几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