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雨止。
淡淡的血腥味没了风雨的掩盖,渐渐弥散,隐隐的,还有股泥土的芬芳,混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香味。
昏暗灯光里,祁大海冲散了追击而来的人群,如头蛮牛,凶不可挡。
他扭曲的面庞于夜色里更显狰狞,充血的双眼有着无尽的恨意,欲择人而噬的目光穿过了幽夜,盯住了大长老。
“老匹夫!”
祁大海咬牙恨声道,拳头紧握,再不言语,直打大长老面门,他浑号‘蛮牛’,善使乌金铁锤,此时没有兵器在手,却也不管,满目只一字,杀!
大长老眼中冷芒闪过,他知祁大海练有‘牛王功’,一身钢筋铁骨,很是不俗,因此并不硬接,脚下生风,错身而过,虽身负一人,却不拙笨,回身欺近,手臂猛地探出,如灵蛇出击般迅急,只张三指,成爪,指尖有青芒略过。
此招,‘龙碎山’!
说起来慢,实则只在瞬间,大长老手正抓在祁大海左肩近脖颈处,指尖入肉,登时间,祁大海肩头血如泉涌,染红了衣襟。
一招制敌,大长老面无喜色,反是凝重,急欲退身,正见祁大海脸颊潮红,面色凄凄然,嘴角却是狞笑,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疯子!”
大长老心中暗骂,知祁大海心存死志,要以命搏命,不及多想,急欲收手而退,不成想腹部突的一疼,只觉肠胃绞结欲裂,低头看去,却是已被制住的莫真竟不知何时挣脱开来,在此关键之时出手偷袭!
“大海,快些走!”
莫真气若游丝,性命堪忧,话语间却满是焦急,又含了深深的愧疚,另有些许的解脱。
祁大海复杂的看眼莫真,微是一叹,有种决绝,他本就高大的身躯竟瞬间又雄壮了许多,鼻间有白气散出,似头疯牛。
他粗壮的手臂猛然抡起,握紧的拳头如是铁锤,其上乌光幽幽,似重如山岳,宛若自天而降,砸向了大长老脑袋。
“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起,如生命的绝唱,却是……祁大海发出,只见他脑袋一歪,脖颈几欲折断,有血喷溅,如是涌不完的泉!
“嘿嘿嘿……”
大长老狞笑,满面洒血,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本抓在祁大海肩头的手已然握起,手臂直伸,像根棍子插在了祁大海脖颈,生生使之撕裂开,有血顺着袖子涌下。
夜色死寂,灯光昏幽,这一刻,这一幕,如炼狱之景。
看着祁大海面色凝固,目中散了生机,大长老笑声更大,只是下一刻,那笑声化作了惊呼,满含了不可思议。
因为祁大海挥下的手臂没有像预料的那般无力垂落,反是更增几分威势,如死神之锤砸落!
虽我死,你亦无生!
此乃祁大海之志,为‘蛮牛’之执,死不悔,因……恨。
大长老怕了,倒不是这一拳威势滔天,而是这一拳所含的杀意令他胆怯,另心之所愧,一时竟有些恍惚,眼看这一拳便要降落,大长老面色有些恐慌,急于躲避,却在此时腹部又是一痛,如肠断裂,又是莫真!
咔~
这一拳还是降临了,只不过危难之际大长老身子一侧,脑袋躲了开,肩头却是遭击,登时肩骨寸断,内脏巨震,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死,你该死!”
大长老浑身发颤,摇摇欲倒,惨白苍老的面旁却是扭曲,好不骇人,他单手握住了莫真脖劲,缓缓提起,拳头又缓缓地发力。
“哈哈……”
莫真脸色涨红,双目欲闭,面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也不挣扎,只是笑,似浑然不惧怕死亡。
大长老面色更加扭曲,手稍稍松了些,道:“你为何背叛,我亏待与你么?”莫真却不回答,仍是笑,那笑声里很是欢愉,更有种豪迈,似在期待着死亡。
大长老怒了,心中如有火烧,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宛似一个白痴,尊严一而再的被人践踏,他要杀人,唯有鲜血才能平复他内心的火,于是……他狠狠地握紧了手。
“哈哈哈哈……”
大长老看着莫真眼神涣散、身子渐软,他笑了,笑的很是癫狂,似也忘了身上的伤痛,仿佛这一刻得到了极大地快乐。
却在此时,如回光返照般,莫真眼睛突地睁开,抬起了手,一道白光猛然自他手中飞出,瞬间便是打在了大长老胸口。
此事过于突然,大长老根本躲无可躲,中招之后一声惨呼,仰面而倒,生死不知。
莫真也倒了,嘴角带着微笑,面色祥和,空洞的双眼看着夜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应是无悔的吧!
在其旁,祁大海身躯傲立不倒,脑袋几是断开,面上更是狰狞,只是在这夜里没显得悚然,倒如神像般,凛然不可犯,虽死,神不消!
远处,萧飞满色肃穆,目含敬佩,缓缓躬身一拜,敬英魂!
方才之事萧飞看的明白,但他却没出手相救,不是救不得,而是……不能救,祁、莫二人皆有死志,一因恨,一因愧,活着,不如死。
总有一些事,只能道一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