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离婚,我娶你。”
程思迟说,这个突然而至的念头,让程思迟出乎意料的觉得开心,觉得放松,一切的纠结。担心,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都成了过眼云烟,他握着臻晚晚的手,眉眼都在发亮:“晚晚,和我结婚吧”
不是用恳求的语气,而是用命令的语气,似乎,潜意识中,他在担心着她的拒绝。
臻晚晚微微眯起了眸子,那一瞬间,她很想要,很想要说一个好字。
“不”
臻晚晚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仿佛是从天堂降落到地狱,程思迟的手,忍不住攥紧,在臻晚晚感受到疼痛之前。他又下意识地松开:“为什么是觉得我现在的求婚太草率了吗”
程思迟心底有些发紧,却还是故作轻松,他恍然大悟一般,弯了眉眼:“一定是嫌弃我的求婚太没有浪漫气氛了吧。”
他说着,膝盖一弯,毫不犹豫地,便要向她下跪求婚:“钻戒的话,是我准备不充分,我等会儿亲自陪你去挑选。”
程思迟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臻晚晚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下跪。
“为什么”
男人的样子有些滑稽,半跪不跪的,僵滞在了那里,臻晚晚的手,拉着他的胳膊:“抱歉,我还没有准备好”
臻晚晚甚至有一瞬间,后悔自己方才说了那声不,后悔自己拉住程思迟,可是,她咬了咬唇,坚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现在,我不会和叶向歌离婚。”
她有她必须还报的仇恨,没有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之前,她没有资格。接受程思迟太过沉重纯粹的感情,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自己呆在程思迟身边享受一份温柔与爱护的时候,心中还要想着那些人,那是对感情的亵渎。
程思迟对她太好,正是因为太好,太真,是臻晚晚从来没有承受过的美好与温柔,她才想要还程思迟一个全心全意的臻晚晚。
我只愿望,当我与你步入婚姻的殿堂时,我的心中,没有任何一个除你之外的人。不论那是爱,还是恨。
“这不是理由”
臻晚晚的眼中,是哀伤无奈还有坚定相互糅合的复杂情绪。那情绪太复杂,复杂的程思迟都无法明了,他查过臻晚晚,他自问,对臻晚晚的了解,胜过除了臻晚晚本人之外的所有人,可是,现在,臻晚晚拒绝和叶向歌,和那个他最痛恨的弟弟离婚,拒绝他的求婚,臻晚晚口中的要做的事情,程思迟根本不能理解。
“告诉我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理由,只要你告诉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晚晚,我可以等你。”
这是程思迟最后的让步,当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与一个不能够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那是他的心,最为真诚的一刻,而臻晚晚,拒绝了。
“没有理由”
要怎么说要说,自己是重生归来,是被自己丈夫联合着最亲密的家人活生生挖去了心脏的死不瞑目的厉鬼还是说,自己心中那些狠毒的计划,更或者说,臻晚晚,早在将自己今生纯洁尽数给予程思迟的前世,成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已经三年。
沉默了一瞬,臻晚晚的嘴里,却只是道出了一声,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好一个没有理由”
程思迟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是有些恨的:“我以为,你已经接受了我。”
臻晚晚昨晚还有今天早上的表现,都让程思迟产生了一种错觉,不,那不是错觉,男人如此告诉自己:“晚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意和叶向歌离婚,和我结婚吗”
臻晚晚的唇怯懦着,在男人渐渐冷下来了的眉眼中,始终未曾出声,没有出声,也是拒绝,无声的拒绝。
“好,臻晚晚,你真好”
程思迟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像是要把所有的伤痛挫败都给抹去,却终究只是徒劳,他的眼底,现出点点血丝,那是怒到了极致的愤然:“你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他指责,最严厉的话语,却也只是这一句罢了,臻晚晚听过无数比这个鄙薄可怕的多的话语,明明应该听过就算的,可是,这一刻,她的面色苍白如纸。
“阿迟”
她的唇微微颤动,这样两个字,在唇间流连,而那个被她呼唤的男人,这一次,头也不会,直接走出了房门,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那重重的关门声,像是敲在了臻晚晚的心上一般,让她的身子抖了抖。她的指尖有些神经质地颤动:“我没错,我没有错”
臻晚晚重复着,似乎这样做,才能够坚定她的心,才能够让她不会后悔地想要呼喊,想要不顾一切地挽回那个愤怒决绝的背影。
“哗啦哗啦”
门外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臻晚晚恍惚的神思回归,面色一变,她冲向了那道紧闭的房门。
把手左右拧动,却根本便拧不开:“阿迟,你做什么你开门”
臻晚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便是拍门声,叫喊声:“程思迟,你放我出去,你这是囚禁,你知道吗程思迟,你不能关着我。”
“阿迟,你开门,我们说清楚”
臻晚晚喊着,叫着,只是,这一次,除了她一个人的声音之外,那个让她感觉温暖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少爷,这,这是不是有些”
过了。
管家望了一眼紧锁的房门,门把手上甚至缠了一圈的锁链,臻晚晚隐隐约约的喊声从里面传来,这样的情形,让他害怕,也担心。
这已经是形同非法囚禁了,而且,那里面的女人,明明,是程思迟那么在意的人。
管家望着静默地站在那里,一直听着门里臻晚晚的喊声的程思迟,沉默的,无声的,只是静默如同冰雪般站在那里,可是,程思迟的眼中,沉淀着的却是深深的痛楚与不知所措。
“我应该怎么做胡叔,你教教我好吗”
程思迟张开手,望着掌心中的钥匙,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臻晚晚这一次的拒绝之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将臻晚晚锁在房间里,甚至,方才他有一瞬间发狠地想着,若是臻晚晚不愿意的话,便一直关到她愿意,只是,听着房间中那渐渐沙哑带着惶恐害怕甚至渐渐愤怒的声音,程思迟的理智终于回笼。
他又做错了。
管家嘴里指责的话语差点出口,又咽了回去:“少爷,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就好,其实,再好的情侣之间,都是会经常吵架的,不是老话说的好吗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管发生什么不愉快,只要有心,总能够迈过去的。”
管家斟酌着,在根本不知道程思迟和臻晚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前提下,他也只能够这么劝说了。
“情侣吵架”
程思迟讽刺地笑了笑:“我甚至,都有些不确定,我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了。”
“胡叔,等我走了,把晚晚放出来吧,她估计现在恨死我了,让吴妈给她熬些润喉的汤水,嗓子都哑了。”
将那把攥的太紧,甚至都染上了汗水的钥匙,慢慢的,放到了管家的掌心之中。
“甄小姐若是想要离开呢”
管家不觉得,臻晚晚还会想要留下,等待程思迟的下一次发疯。
“不要阻拦她”
咬紧了牙关,程思迟吐出了这句话,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亲手锁上的房门,仿佛透过那扇厚重的门,便可以看到那眉眼间连笑起来,都莹润着倔强的姑娘。
程思迟慢慢地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一步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近乎于小跑了,那么狼狈而可笑。
“阿迟”
臻晚晚慢慢地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你开门好吗我害怕”
她喃喃着,眼神有些涣散,脑海中,闪过了前世最后那段被关起来的日子,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发现自己将要拥有什么样可悲的下场又怎么样
叶向歌,亲自将她关了起来,所有人,都说叶家的少夫人疯了,没有人去那个小小的阁楼上,看臻晚晚一眼。
臻晚晚慢慢地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胸,将脸,紧紧地埋在了膝盖中,她始终都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生,一个人死,一个人害怕,一个人痛苦,一个人,仇恨
女人水润的杏眸一点点被空洞与黑暗充斥,咔嚓一声,锁链坠地声。
臻晚晚缓缓地,迟缓地回过了头,望见的,是管家歉意的面容:“甄小姐,是少爷给我的钥匙,少爷,没有坏心的,他只是,太寂寞了。”
太害怕,这能够让他安心的人,能够让他放心拥抱的人,再次消失罢了。
臻晚晚眼中的空洞与黑暗像是潮水一般,褪去,她扯了扯唇,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管家想要扶她,被臻晚晚冷漠的表情惊退。
臻晚晚抬步,迈出了这间代表着她前世今生所有甜蜜,也唤起了她心底黑暗的房间。
“甄小姐,你还会回来吗”
身后,管家的声音惶然响起。
臻晚晚的脚步一顿,在管家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者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时,臻晚晚有些淡漠的声音响起:“如果那时候,他还要我”
最后两个字,被淹没入了臻晚晚的唇齿之间,空留一丝喟叹在心底压抑,当她报仇的时候,当她将自己所有的狠毒展现的时候,当她,将占据自己大半个心脏的仇恨清除的时候,若是那个时候,程思迟还愿意要她,臻晚晚想,也许,那个时候,他今日的这些问题,她会回答一声:“好。”
程思迟的别墅,是在郊区,轻易等不到车,管家要给臻晚晚安排一辆车,臻晚晚拒绝了,她用手机,直接联系了一辆出租车。
管家望着臻晚晚进入出租车,出租车留下了滚滚烟尘甩尾而去,眼角都有些酸涩了:“哎,少爷呀,看来,你这回,是真的把人得罪的有些狠了。”
满腹心事回别墅的管家没有看到,远远的,从另一个方向驶来的一辆重机车,坠在了那辆出租车后面。
“甄小姐,你要的东西。”
前排的男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从身边拿了一个大大的牛皮袋子,递给了臻晚晚:“这几天,可是拍了不少好料。”
面目普通的男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显得有些猥琐的。
臻晚晚没有理会,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手上的牛皮袋子里了,冰凉的指尖,触及照片上笑的温柔的女人,还有满眼宠溺的年轻男人,臻晚晚的嘴角,蓦然现出了一抹笑,笑的有些甜蜜,甚至是甜蜜的过分,虽然早就猜到了叶向歌和臻致笙之间有私情,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两个人之间,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好一派郎情妾意呀,只是不知道,是在她嫁到叶家之前,还是之后了,不过,无所谓,臻晚晚翻到了一张臻致笙轻吻叶向歌的照片,这一看便是在比较私密的包厢里拍摄的,不知道罗平怎么做到的,那么私密的空间,昏暗的光线,臻致笙和叶向歌的面容,清晰可辨:“拍摄的角度不错。”
她赞美了一声,真心的。
这让偷偷从后视镜里窥探臻晚晚反应的罗平惊愕,他做贯了帮着这些豪门太太少夫人查小三,查**的事情,虽然见过不少无耻的,这样子的妹夫与姐姐勾搭在一起的,还是很少见的,臻晚晚的反应,更是绝无仅有。
“你不觉得,很生气,很愤怒吗或者是很委屈,想要哭一场哥哥的怀抱随时敞开在这里哈。”
罗平不甘心地问道,甚至带着些调笑。
臻晚晚面上含着甜蜜的笑,抬头,对着罗平:“请认真开你的车,还有,罗先生,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开心,真开心。”
知道了臻致笙和叶向歌勾搭在一起的愤怒微不足道的甚至不能够让臻晚晚收起自己的笑,这么实在的,切实的把柄,用的好了,绝对是杀手锏的东西,她怎么能够愤怒,委屈,不平呢
“等会儿我们先去银行转账,罗先生,你的业务能力确实当得起业界的名声。”
当看着臻晚晚利落的将那么一大笔调查费用转账到了自己的账户,罗平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些许对秘密的天生好奇,轻声问:“我记得甄小姐好像是没有什么存款的,不知道,这么一大笔钱,是从哪里来的”
罗平有个习惯,每次接到委托人的委托调查前,他会先将委托人的情况,调查一遍,名义上,自然是只调查对方的账户,好确定对方是否有能力全额偿付,实则,他调查地极其的深入,罗平这个习惯,让他比起业界其他同行,多了些不好的名声,烂了不少生意,却也是将他一步步托到现在这个地位的梯子,毕竟,干情报私人侦探这一行的,最重要的,除了情报能力外,其实就是一颗好奇无比的心了。
臻晚晚的经济情况,罗平知道,却还是愿意调查的原因,是因为好奇,纯粹的好奇,毕竟,不是每一个刚刚结婚几天的妻子,就急着雇佣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的姐姐和丈夫,现在,事实证明了,臻晚晚还真不是怀疑,他还真的调查出了臻致笙和叶向歌间的暧昧。
“罗先生这么喜欢调查人,那么,应该知道我这几天和谁呆在一起吧”
臻晚晚撩了下头发,毫不迟疑地拉着程思迟出来顶枪,实际上,这些钱,全都是她托人中转期货股票赚来的。
想要报仇,许多事情离不开钱,臻晚晚重生后,最有利的是什么不是对叶家众人的了解,不是对臻家那些亲人的失望,而是对外界很多事情的先知,她不是个多有能力的女强人,但是,和叶向歌那段婚姻,曾经,为了做一个所谓配得上叶向歌的妻子,让自己和叶向歌有共同语言,臻晚晚是真的有认真研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金融经济,结果,是她被叶向歌鄙视了个彻底,说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臻晚晚承认,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子,到现在,看那些金融经济的分析,她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庆幸的,是她这个脑袋,还有一样不错的,记忆力好,她记得很多很多,股票期货的涨跌,若是再过两年,她还可以凭借世界杯,博上一把大的。
臻晚晚重生早了三年,仅仅三年,随着时间的流逝,臻晚晚的先知只能够提供一时的暴富,若是不好好经营,三年后,她还是一无所有,不过,臻晚晚也不在乎,她只要这三年,只要三年的暴富,能够帮助自己报仇,便好了。
其他的,也许,现在唯一在臻晚晚心中占据了一点未来的,只剩下一个程思迟了吧,连他,臻晚晚现在,也不敢多想。
罗平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甚至,无论多么聪明的人,若是臻晚晚不说,谁能够猜得到她的真相呢他只是摸着下巴,赞同臻晚晚的话:“那位程公子,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比起那位荤素不忌的叶先生,起码大方。”
“不要拿叶向歌和他比。”
臻晚晚簇紧了眉,有些不满:“叶向歌”
她冷笑一声:“他可不止是荤素不忌,罗先生,接下来,就请你盯着我姐姐了,叶向歌那边,暂时不需要了。”
她望着手中的牛皮袋子,已经想到了要怎么利用这些照片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臻晚晚给钱给的痛快,罗平答应的也痛快。
“用不用我送甄小姐回去”
臻晚晚正要拒绝,罗平凑近她的身前,道。
臻晚晚因为这个太过接近的距离,眉头轻挑,脚步便要往后错。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呢”
罗平笑的诡异:“甄小姐,需不需要我额外提供保护九折优惠。”
他那明显是看热闹的表情。
臻晚晚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哪个反向”
顺着罗平的指点,她看到了镜子中那虽然看起来在聊天,实则一直频频向着自己这边张望的几个男人。
“这几个家伙,我自问,还是没有问题的。”
罗平越发往臻晚晚身边凑。
臻晚晚没有后退,凑近对方的耳际,轻轻问出一句话。
“有枪吗消音的话,最好。”
罗平望着身姿杳然,消失在巷子口的女人,忍不住抹了一把脸:“疯狂的女人。”
臻晚晚方才,问他要了一支消音手巧,当然,款项后面会打给他。
“比起相信男人的保护,我更加相信自己。”
臻晚晚的话语,在罗平脑海中响起。
“她会开枪吗”
自言自语着,然后,搓了搓下巴,在看戏与不要再找更大的麻烦之间来回考虑了一秒钟,罗平双手插在裤兜里,毅然往巷子那边过去。
“我不会开枪呢”臻晚晚冒死苦恼地嘟囔了这一句,在那几个混混相互对视窃喜,想要扑上来之前,一道白烟从枪口冒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啊,我的,我的腿”
一个黄毛的混混惨叫着扑倒在血泊中,他的小腿那里,一个血洞汨汨流出了鲜血。
“贱女人,你做什么”
“你真的敢开枪,大家一起上,她不可能一枪打死所有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管她是不是叶公子要的人,老子今天玩定了她。”
果然,是叶向歌吗臻晚晚漠然的听着,而她端着枪的手,稳稳的,对准了叫嚣着最厉害的要带头冲的这个混混,在对方胆寒忍不住想要停下,却又不相信她还敢开枪硬着头皮往臻晚晚面前冲的时候,枪口迅速下移。
一声轻响,那个混混惨叫一声。
“哎呀,打歪了。”
臻晚晚歪着头,那几个混混头上冒着冷汗,谁都不敢再动一步,他们望着臻晚晚方才枪指着那个带头冲的混混身体的位置,那是下身的位置,正好穿过了那个回神后,吓得软倒在地的混混的两腿之间,再往上一点,他今天就要废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话了吗”
臻晚晚貌似天真地笑,笑的妩媚动人,剩下的几个混混吞了吞口水,不是为了对方比起照片美丽太多的面容,不是为了那双杏眼中潋滟的魅惑,而是因为,害怕。土节鸟才。
是的,他们害怕现在笑的很不正常的臻晚晚,谁都不知道那把消音手枪里还剩下几颗子弹,谁都不知道,臻晚晚下一次开枪,会指向谁。
这个女人,是真的,敢于杀人的,这一刻,这几个混混,清楚地认知着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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