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疏影莫名觉得娅卓这话古怪,皱了下眉头,犹豫着说,“娅卓,我……”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苏隽回过头喊她,“疏影,伯母催你呢。”
“好。”池疏影应了声,话题就此打住,“这就来了。”
……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池娘被魏如安劫进京城之后,多得苏隽照顾,又见他对池疏影好,大小伙子样样没得挑剔,殷切的模样只差没当场就定下两人的婚期了。
池疏影一个头两个大,苏隽见状起身,“伯父伯母,我出去安排些事情,你们说话。”
出门时候苏隽一招手,顺手带点走屋里伺候的几名丫鬟——顺昌侯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朝廷的耳报神。
池疏影很自然地送他出去,门口两人说了几句,池疏影返回屋里的时候,顺手关上了们。
屋里光线一阴,只剩他四个人了。
池疏影踌躇着开口,“爹,娘,我和苏隽……没有缘分……”
……
等池疏影同苏隽出府启程,池娘垮下一张脸,发愁地向池爹念叨,“这丫头,唉,这算什么事儿啊!眼瞅着她就二十四了,可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池二爷近来越发仙风道骨,他也是个奇人,怀着一颗参破红尘的心,却是一身融进骨子里的混账纨绔气质,年近半百头发花白,摸爬滚打,活脱脱把自己修炼成了个痞仙。
“孩子们的事儿,咱们就甭瞎操心了。”池痞仙高深莫测地一笑,说,“两个孩子都不是笨的,心性也好,是非恩怨分明,大事儿上就不会犯糊涂。这就够啦,由着他们走,坏不到哪里去,你就放心吧,咱闺女,吃不了亏。”
池娘看见他这副不上心的模样就来气,“你七八年前也这么说!你就纵她吧,人家姑娘她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抱四五个了!唉……”
“行啦行啦,”池二爷摆手,“咱闺女是个自个儿心里有数的,你可别乱搅和。要我说,有这功夫,不如管管娅卓那丫头。先前她和疏影在犬狄成婚那是情势所迫,现在疏影澄清了身份,她这样不明不白算什么事儿?给臻儿守活寡么?好好的姑娘,不能这么耽误。你是她姑妈,问问?”
提到娅卓,这也是个和池疏影一样愁人的。
“问了,她没再嫁的意思,只说要在见两个跟前尽孝,唉。”
“这哪儿能行啊!”池询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你得好好劝劝她。咱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不能误她年纪。”
“我说也是,”池娘又叹气,摸索着拐杖要出门,“我再去和她说说。唉,这俩孩子啊,一个比一个愁人呦……”
……
宁希1098年,十月中旬。
平南东路,渠柏府城北四十里,清平山。
清平山山高林密,山坳间有一条一丈宽的便道,是从南北纵贯清平山最快捷的一条小官道。换句话说,这是从岭南到新京路上,取道渠柏府的必经之路。
子夜时分,月上中天。今日的月亮,分外的圆。
这是个清朗的明月夜,月色皎皎,照出山地上一片霜白。
空山里不时遥遥传来几声布谷鸟叫,密林深处,有二十多人的小队人马。马匹拴在树上,蹄裹布,口衔枚,而二十多个黑衣黑巾的蒙面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靠着粗壮的树干休整。
好在今夜月明,便是没有点火把,借着从茂密枝桠间漏下的清辉月色,也可以看清人影。
苏隽这一队人马,在这里已经守了三天三夜。
一件衣裳轻轻罩在身上,坐在树下小憩的池疏影立即警觉睁眼——
苏隽手脚很轻,不想池疏影睁眼,他还是把大氅盖在她身上,问,“吵醒你了?山里夜里冷,别冻着。”
衣服上有熟悉的味道,池疏影顿时放松下来,揉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你还没等到人啊?”
“刚过子时。”苏隽也在池疏影身边席地而坐,说,“等天明了你还是去城里落脚,这里风餐露宿的,左右不需要你帮什么忙,或是你绕道回西北也成。”
“嗯?”刚睡醒的池疏影脑袋有些迷糊,愣了下才说,“不用,等你办完差我再走。没什么,在犬狄打仗那会儿,冰天雪地没吃没喝的都是常事,这点儿不算什么。”
大概是多少有些情谊,池疏影不清楚苏隽要办什么差,却看这架势也知道是见不得光的凶险事,又怎么放心一个人离开?
“诶,你究竟要做什么呀?”池疏影好奇地问,“没日没夜守在这儿,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在山里赶夜路啊?”
且不提没日夜兼程人吃不吃得消,山里赶夜路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惯常做这事儿的,也只有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了。
“递来的消息的确如此说,昼夜不休,我们也不知他为何这般着急赶路。”
苏隽也想不明白,若说是楚琛得到消息太子被废……着急处理完川南事务返京是说的通的,日夜兼程却太夸张了些,难道晚回两三日,圣上就能再凭空多出个太子儿子不成?
不过这样倒好,楚琛日夜赶路,人困马乏,最好在夜里,更方便下手。
听苏隽的语气,池疏影明白了,那人为何赶路不重要,弄死就成。
硬邦邦的树干当然没有一个结实的肩膀来的舒服,池疏影很自然地就靠在了苏隽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苏隽,你究竟算文官,还是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