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清楚了。”池疏影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又道,“听说下个月十六是圣上四十八大寿,届时万邦朝贡,我打算传书西北,以西北和西域诸国的名义,也派人来朝拜贺。想来,到时候还需表姑祖母助我一力。”
万寿节四方朝贺普天同庆,防守再严密,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皇帝陛下总不能因为防一个池询出逃就亏待了他的天子寿辰。
西北西域在明,犬狄也可以争取一下,轩玫手里有暗线,虚虚实实,不怕找不到机会。
轩玫听了点点头,却问,“从郡主府到顺昌侯府,多远?”
轩玫喜静,府邸里那片侯门大院林立的地方有些远。
池疏影想了下,说,“快步走,要两盏茶多些。脚程慢的话,小半个时辰。”
“嗯。”轩玫润了口茶,又问,“顺昌侯府四周,都是什么人家?”
“葛公府,魏国公府,孔府,献国公府,定北侯府……”池疏影回忆着,越回忆脸色越发难看,“冯相府,赵府……”
“万寿节,京城守卫森严。再疏忽,也不差那几个人,不会从看守你爹的禁军里抽调人手。”轩玫慢声道,“你可有把握劫出你爹娘他们前后半个时辰里不惊动一个人?只要有风吹草动,那一条街里随便一家,哪个抽不出百十个家丁护院?”
何况公侯武将的府邸里,全是养的府兵!
池疏影低头,“没有把握。”
这也是皇帝放心大胆把池询一家软禁在顺昌侯府的原因,也是将顺昌侯府安置在那一条街的原因——前前后后都是勋贵府邸,池询敢骂句脏话,都能招来一道街的府兵揍他个老实!可比天牢什么偏僻的地方稳妥多了。
“表姑祖母……”池疏影试探地问,“可是有计较了?”
“六月中。”轩玫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睛,说,“再多等一个月,六月后京城暑热难耐,京里的勋贵,连同机要衙门,都得迁去台山行宫避暑了。”
迁去行宫避暑这样的优待,哪里是戴罪的池二爷可以享受的?
……
池疏影仍是召了人进京“拜寿”。
来的人,是庞丫丫。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西北人是给皇帝拜寿的?皇帝陛下自个儿也不乐意自己寿宴上见血,再说,扣庞丫丫一个小姑娘家算什么?像庞丫丫这样的大将,池疏影麾下有十好几个,扣的过来么?
所以,庞丫丫友友好好地来,朝廷也客客气气地“一路护送”,使馆内外把守的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跑不出去。
同样待遇的,还有犬狄使臣、西域使臣。
庞丫丫小姑娘深得池疏影真传,一瞧着阵势,乐了。成,既然你们不怕麻烦,那随你们折腾喽。
十七岁的姑娘,乡野出身、大漠里做过奴隶、草原上干过大仗,有什么是她不敢折腾、不能折腾的?
不出三天,庞丫丫就把上百个看守她的禁军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偏偏礼部和鸿胪寺的人若是明里暗里指责她一句没规矩不稳重,庞丫丫就便无辜地眨起眼睛,对呀,我就是个十七岁的乡下丫头呀老爷爷!
可怎么办?庞丫丫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什么大半夜的想吃白天里见的城东一家点心铺的绿豆糕了,沐浴要半开的玫瑰花苞每朵只能取裹着花蕊的那片花瓣啦……算错么?不算啊!谁叫人家是十七岁的姑娘!
真是气死个人了。
没几天就把里里外外的人折腾了个人仰马翻,于是朝堂上众臣一致认定:有鬼!绝对有鬼!
果然,没两天,庞丫丫就提出来——她奉西北王令,要见池询。
朝廷商量了下,先把池询一家转移到了隔壁的葛公府,又派人化妆成池询模样,撤走顺昌侯府里的禁军岗哨,才准庞丫丫探视“池询”。
庞丫丫一见就笑了,背着手道,“二爷在京里过的也不错么,倒比在邡州沙场上见的那次富态些许。”
屋子里光线不太好,隔着些距离,瞧得并不真切。
庞丫丫轰走了旁人,悄悄问“池询”道,“王爷要我接你回西北,二爷可愿意随我走?”
“池询”略一踟躇,道,“自然,可我身陷此囹圄,你有什么办法?”
“是啊!”庞丫丫蹙眉显得十分发愁的样子,“我问圣上了,他说你重罪在身,不能放!唉……”小姑娘叹了声气,又打起精神说,“不过还好,今日一见,二爷您精气十足,想来过得不错。我回去回禀大王,想来她也放心了!二爷还是好生在京城呆着,改过自新,求得圣上宽宥才是正理呀!”
假池询:……
外面暗哨:……
什么操作?西北啥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然后,庞丫丫就走了……走了!
深得池疏影真传的庞丫丫,场面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滑不溜秋不沾手。在京城呆了十来日,任凭怎么旁敲侧击,任凭满朝文武想从她口中套一句西北底细,她也照样一句话不松口,好吃好玩地在京城混耍了十多天,好了,万寿节过了,回西北啦!
满朝文武:……西北都是怎样一群怪物?
然而最后还是暴露了。最后一日,庞丫丫会同西域、犬狄使臣部下,趁夜潜入顺昌侯府——劫人!
朝廷防的就是这一手。顺昌侯府中的暗哨一个焰火冲上天,葛公府、魏国公府、陈侯府里顿时涌出成百上千的府兵把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大批御林军、禁卫军向着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