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玖拂开他的手，翻身想要下床。
然而脚还未沾地，人就被重新按了回去。
“……”黎玖怒视，却撞进了他格外如墨一般深沉的眸色。
她敛下眸子，依旧含混其词：“已经好些年了，没多大问题。”
“没什么问题？！”祁景辞陡然抬高了声调，语气头一回带上了怒意。
“你这叫没什么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再发作几次都会有生命危险？！”
黎玖：“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会死。
祁景辞被她这副平淡的模样气得不行，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双手不禁用上了力气，“那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黎老会担心你！”
在他提到黎老爷子时，黎玖的眸色动了动，但表情依旧没变。
“玖玖，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我一定会帮你治好的。”
祁景辞浅灰的凤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底满是心疼和晦涩。
然而，黎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需要。”
“玖玖——”
“我说了，不需要。”
黎玖加重了语气，眸子里闪过一抹情绪，抬头望向祁景辞，触及到他关切的目光时，嘴角扯了扯，安慰道：“放心，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没事的。”
祁景辞薄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果断的打断了：“我累了，想休息。”
“……”
看着她眼底分明的疲惫，祁景辞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得扶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黎玖点点头，而后转过身，将头埋在了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眸子。
祁景辞站在原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便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黎玖瞬间坐了起来，盯着门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愣，半晌，忽的轻叹一声：“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既然祁景辞知道了，那说不准黎老爷子也会知道。
到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黎玖头疼地抚了抚额角，抬起手，手腕上的手环随之露出，上面显示着几十条未读消息。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昏倒前，好像还在和白慕悠联系。
——［老大，你在吗？我刚才说的事你清楚了吗？］
——［？怎么不说话？］
——［老大？？？说话啊？］
——［……老大，你还在吗？］
——［不会出事了吧？老大！回我啊！］
——［！！！］
……
像这样的消息她一直刷了几十条，到最后越来越急，险些要立马过来。
黎玖手指轻点。
——［没事。］
那边几乎是秒回。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老大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困了，睡觉。］
这话没说错，刚刚她确实做了一个梦。
只不过，那是个久违的噩梦罢了。
白慕悠简直是服了她这种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技能了。
——［……老七让你赶紧回来，你清楚了没有？］
——［知道了，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回去。］
白慕悠看着这句话，心里十分的无语。
她总是这样，遇到事情永远都会什么也不顾。
——［别太操心那些破事了，我看三哥能处理好，你可别逞能，要是病情发作了怎么办？］
黎玖嘴角扯了扯，对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来不及了，已经发作了，还倒霉的被祁景辞撞了个正着。
黎玖随便回了几句搪塞过去便挂断了手环，翻身下床，踏着拖鞋走到了窗边，一把拉开，刺眼夺目的阳光瞬间令她不适地眨了眨眸子。
她昏迷了大半天，此时正是傍晚，夕阳余晖晕染了半边天，也映在她的眸子里。
高耸的建筑直入云霄，将落日的余晖分割得四分五裂。
黎玖双手插兜，身子斜倚在窗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破碎的夕阳余晖，眸底神色变幻莫名，晦暗深沉。
想着刚刚在梦里的场景，真实熟悉到就像发生在眼前，可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她为什么会梦到那个人呢？
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个梦了。
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牵扯到的也越来越深，她有种预感，背后之人或是势力马上就要浮出水面，查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要有个了结。
在这个时候她却偏偏做了这个梦，是有什么预兆吗？
黎玖微微仰起头，双眸深处聚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阴郁。
“二哥…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我查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快查到了？”
忽而，她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要是真查到了，你也肯定会阻止我，不想我去冒险。”
“但是啊...”黎玖闭了闭眸子，眼底潋滟着水光，道：“这个险，我必须冒。”
“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一下我吧。”
偌大安静的卧室里，黎玖孤身一人站在窗边，仰着头轻声呢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现了幻觉。
她垂下眸子，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及样貌，忽然犯起了烟瘾，想抽烟。
可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含入口中。
算了，他说过，不喜欢她抽烟。
——“小九，抽烟不对哟，尤其是对女孩子。”
——“以后要是想抽，就吃糖吧。”
……
——“小九，会长好心收留咱们，你不能太任性了，协会其他人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去主动挑事。”
……
——“小九，以后再出任务，记得小心不要伤到自己，任务不重要，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
——“小九放心，我肯定带你们出去。”
……
……
——“小九！快跑啊！”
……
——“走啊！带着所有人走！”
黎玖轻咬着棒棒糖，轻轻一跃，坐上了阳台，双手撑在身后，仰望着天，晃着二郎腿。
二哥啊，倘若你真的在天有灵，有没有想我啊。
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黎玖自认为，她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这世上能有轮回转世一说。
最起码，这辈子没法报答他，那下辈子总行吧。
阳台上，微风轻轻吹起她的一缕头发，她低垂着眉眼，嘴中含着糖棒，眼神悠远深沉，眸底充满了怀念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