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自己提交的标准。”
贾诩手中捧着袋烤鱼片,边捏出一片喜滋滋的吃着,边脚步轻松的朝粮秣装卸码头走,“渔业司与海军一分,海军的预算一出来。海军该保有多少船,能占多少造船台,能养多少水兵,保有什么样的船与人效率最高,那不就是简单的算术么?”
说着,浑不在意的问,“我们只是按你们的情况,为你们计算出一个最优的配比,只是参考标准。若是你们坚持把30石以下的渔船,划归为军船,可以呀,相应减少300石以上的战船保有量。我们负责更改标准,更改免税船台标的,让船厂相应减少大型军用船台,多为你们造小船就是了嘛。”
“小船有小船的作用。”
程普紧步跟上贾诩,急声道,“无游马舟,如何迅速接近敌船跳帮上去?藏匿狭河芦苇荡中的敌船如何清剿?”
“我不知道。”
贾诩笑嘻嘻的摇头,边啃鱼片边道,“海军怎么打仗关我屁事,我就知道你们今年的预算总拨给是30万元,能从渔业与水运贸易提取的奖励,明年的追加部分,在80万元上下。
反正你们海军就这百万出头的预算,要保大船还是保小船,要多养船还是多养人,要保渔业增长还是要海军规模,你们自己选。
我只是提醒你们,一旦你们最终选择的标准,是利于多造小船多养兵。那我们最终制定的标准,就会促使造船业协会下的各个船厂,为多制造30至300石区间的军船,而多准备这一区间的船台。
这一标准,会影响其后的伐木,晾材,制板等一系列标准。小船松木就可以造,不用油杉,柚木。我们为鼓励多种松伐松,非但造船,连木器制作的标准都会同时向松木倾斜。
这一标准的好处,是你们造小船的原材料供应,会越来越充足。愿为你们造小船的船厂,会越来越多。你们小船的成本会越来越低,越造越快。
可是相应的,没有大型船台的需求,除了直属盟内的一间船厂,会为海军不计工本的建设大型船坞船台外。民间船厂造大船无利可图,就不会扩充大型船台,相应的大型帆具,也没有制造经验。
那若等到你们想要大船的时候,估计要先等十年。毕竟现在你们都不愿意裁撤小船,等小船保有的多了,那么多水兵,哪是说裁就裁。海军官兵退伍金与就业安置标准,可是与海军预算标准挂钩的呦。”
“这么多标准有什么用?”
程普气闷中又略显烦躁,“我还挂着个标准委员会海军委员呢,可这标准我怎么感觉越定越乱,牵连那么多,我一海军还得操心木器场用什么木料便宜?”
“万事开头难,时下是摘棉,抽棉的阶段,当然一头乱麻。等到纺成了棉线,织成了棉衣,你就知道标准的厉害了。而标准委员会,就是标准的纺织机。”
贾诩不以为意,若谁都像他一样聪明,他又有什么聪明的,所以对程普一类的蠢货,从来要求不高,只是实话实话,“能理解标准之伟大的,除了小仙那妖,怕也就是我贾诩了。你德谋顶多算的上资质还行,发牢骚归发牢骚,提交的海军标准还是以大船为主,取远利而忍时弊。
你提交的标准,舍弃小船了么?30石三人驾的战舟,不就被你划归成500石战船的附艇了嘛,节省三水兵,可船兵俱在啊。不就是改下训练标准,让船上水手,多练个放舟,驾小舟么。这证明你是可以理解标准,并用标准来精兵简冗的呀。
你与天天围着我骂,为抗拒标准而抗拒的一群蠢货不同,你只是发牢骚,可你跟我发牢骚有什么用?你明明反对的不是标准,是嫌海军预算太少,可预算不归我管呀,你真以为我跟李轩相得,就能用我传话么?
他个王八蛋让我负责这摊,假惺惺的什么预算要按标准来,你真信哪?那不就是让谁对标准不满,对预算不满,全冲我来么?我凉州来的嘛,来自北盟之外又身处北盟之中,一个外人为北盟高高在上的立规矩,这不就是顶缸嘛,我就是缸啊。
我一不注意就被坑了还没说什么呢,你就送我点烤鱼片,就想让我再为你把缸顶上,把我放到火上烤?德谋啊,你原来挺淳朴的人呀,怎么也染上找人顶缸的恶习了?”
“没有的事。”
程普不承认,遥望着钞关钟楼上正升起的一面面信号旗,语气异常坚决,“我程德谋何等样人,岂能拿文和做枪?”
说着,又是话锋一转,“不过,文和啊,卖旗那部分的抽成,真是我们的预算大头。护航是海军护,航道是海军保障,卖旗钱海军才提两成,这标准明显不合理嘛,对吧?”
“怎么才合理呀?”贾诩不以为意。
“每多一成,就多合理一分哪,一成就顶海军全部预算了。”
程普变脸一般,龇眉带笑的朝贾诩身边凑凑,神神秘秘道,“我海军可也有特别情报支出哦,我听说有人跟文和是五五分成,这也太黑了。你放心,只要文和为海军争取,这卖旗钱能多分一成,咱就批4万元的特别支出出去,真金白银的感谢为咱海军说话的人。”
“一成?挺大方呀。”
贾诩摇头晃脑,点头道,“是个好买卖,时下4万能多分的40万,几年后说不定就是400万,4000万,甚至4万万了。”
说着,感兴趣道,“4万万的4万,少了点吧?你立足长远,也应该为海军说话的人,长远的分钱呀。”
北盟各部门的特别支出,既属于小金库,又属于秘密支出,是享受豁免的经费。
这种秘密经费,是用于奖金发放,内部公关,内外收买,情报支出,笼络策反,或秘密项目,一切随意。
只要认为对部门有益的花销,随意花,即便盟内人收了,都是合法受贿,且免责。
因为这就是赢者通吃的规则。
越是强势部门,有本事攒小金库的部门,公关权力,话语权就是要越高。非但民不能平均主义,干好干坏一个样,部门同样不能一样。
干好干坏一个样,哪个部门都不会有动力,多干多错,那还不如不干。
干交通的懒得修路,干海军的懒得为人护航,民政懒得为人办事,军政懒得打仗,商政懒得为商贾牟利,工政懒得为工匠争取利益,农政懒得辛苦开荒提亩产,那就一潭死水全混日子了。
北盟就不这样,干的好不是为盟,为百姓。而是先利自己的部门,先利自己。至于利盟与利百姓,那只是各部门效率提高,战斗力爆棚后的连带效应。
海军为了独立出渔业司,就不能靠等靠要,而是要先干死除自家以外,视线中所能看到的所有渔船,霸占所有能霸占的航道。
从而加快北盟渔业的产值攀升,水运需求与航路收益的提高,从而触及“海军需求”。
程普对“有海运与截断对方海运的需求,才需要海军。海运需求有多大,海军才能有多大”深信不疑,起码北盟的海军秉承的就是这一原则。
程普就是想海军规模更大些,发展速度更快些,故而对贾诩要长期分海军红利的玩笑非常伤感:“都不把我们海军当回事啊。”
“就没几个人知道北盟有海军才对。”
贾诩一脸的幸灾乐祸,“小仙把你们海军说的挺玄乎,你们可别掉链子啊,把关将军半道掉海里,你们可就真露脸了。”
“嘘。”
程普左右张望了一下,冲贾诩一皱眉,低声道,“军机,注意些。”
“唉,真怕你们变落汤鸡。”
贾诩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又摇了摇头,对北方军的胆大妄为,说不上是什么观感。
北盟的众多商号,已经以“民船”的形式,持续向青州安乐国,黄河入海口的临济,连续输送了三月的粮秣了。
明面是贩粮予青徐,扩商号建粮储于当地。
从最初的临济,粮船靠泊青州地,慢慢扩大到了东莱郡的黄县。
后者才是北方军的真正目的地,或者说是出发地,那里是莱州半岛的突出部,循沙门群岛一个狭长岛链北上,可直抵幽州辽东郡。
从青州东莱登陆幽州辽东的距离,是燕歌出发至辽东路程的七分之一。
而船运的速度与时间,仅为陆路徒步抵达辽东的三十分之一。
陆地走一月,船运一日即达。
这是为了突袭辽东乌丸。
与张纯等一起造反的是辽西乌丸的丘力居部,可北方军并未将第一波打击目标,放在张纯,张举与辽西乌丸丘力居。
贾诩感觉李轩比他心还黑,就是因为这个,北方军要突袭的是既没竖反旗,又毫无思想准备的辽东乌丸诸部。
更令贾诩感到无耻的是,李轩准备应付朝廷的借口是:“乌丸看起来都一个样,北方军用的又是过期地图。所以,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