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盈一脸祈盼地看着苏如净:“苏宫主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柔、最重情重义之人。只要苏宫主答应,我就让小哥哥来见您。不论最后决定,凌云仙府是由谁来传承,我们都绝对听从。”
“因为我知道,苏宫主一定会尽力保全自己的弟子。对于我来说,只要四哥平安无事,这就足够了。”
苏如净笑道:“我收弟子,一看资质,二看品性,两者缺一不可。你兄长云天泠,二者皆无,凭什么入我门下?”苏如净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我绝对不会让这等阴险狠毒之人来抹黑我的门墙。就一句话,他想躲就躲着,我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云天盈急急解释道:“苏宫主,我兄长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为势所迫,不得已……”
“我与他交过手。”苏如净缓声打断她的话。“你长年深居简出,对于你兄长的品性,未必有我了解。我虽然不愿收他入我门下,但是,倘若他愿意主动交出凌云仙府的传承,我可以保他不死。”
云天盈微微颤了颤双唇。
她其实还是想要为云天泠争取到凌云仙府传承的。因为,得不到长生不老诀,他就只能以现在这副枯槁的老者模样示人,再也恢复不到青春少年的模样。前面,她之所以说只要苏如净答应收云天泠为徒,就绝对听从师命,那也是为了想让苏如净能够答应。
因为,以苏如净的爱徒之心,现在温小容是他的弟子,而云天泠是外人,他肯定是想让温小容取得传承。但是,一旦云天泠也成了他的弟子,他肯定要重新权衡。
仙府传承不是白拿的,将来是要去抵挡黑龙王的。温小容毕竟是个女子,对敌这种事情,总是由男修出面比较好。所以,只要云天泠入门后好好表现,获取传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没想到,苏如净会断然拒绝。
“苏宫主……”云天盈迟疑着,事到如今,她只剩下最后一个筹码了。她原本不想将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只想在自己临终之前,单纯地为他做些事情,以报答这些年来,他对于她的各种悉心照料。但是,现在,她不得不用来为兄长挣一个好的将来了。
“苏宫主一直困于化神后期,其实、并不是资质所限、被困于瓶颈,而是苏宫主自己,并不想就此进入合虚期吧?因为合虚之后,就能感悟天道真理、大道奥义,说不定,某一天洞悉了天地玄机,就真正到了太上忘情之境。但是,在苏宫主的心底,却有一个,一直都不想忘怀的人。”
“她就是,月菡萏的姐姐,月汀兰,对不对?”
云天盈说时,苏如净一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平静地听着,仿佛她说的是旁人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似的。直到她说完,停了下来,他才缓声问道:“然后呢?”
“我可以找到她。”
苏如净如水的脸色蓦然微微一动,就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漾开了一层层的微波。
云天盈捕捉到了苏如净这一刻的变化,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些动容,立刻又说:“月汀兰已经转世为人了,我知道她在哪里!”
云天盈知道,聪明如苏如净,他一定明白她的意思。只要他答应收云天泠为徒,她就告诉他月汀兰的转世在哪里。
当初,月汀兰决绝地自曝金丹而亡,他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道别的话。几百年来,他一直都无法释怀那段情。怕自己遗忘,那种曾经深深爱过的心境,他甘愿久困化神境,而不愿晋阶。
云天盈更是深深地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能够找到他曾深爱的那人的转世,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多大的诱惑。
苏如净沉默着,他一直以来都平静如波的眼神,此刻却不时地翻滚着涛天巨浪。就在云天盈以为,自己就要赌赢了的时候,却听得苏如净淡淡地说道:“可是,我并不想知道。”
“苏宫主……”
苏如净回头看了眼云天盈,说道:“云小姐的伤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会通知云城主,尽快来接云小姐回去。”
“不、我不想回去……”
苏如净却不想再听她说些什么,转身走出丹房,停立在门外阶下,唤过一名长春宫弟子。让他去明浮宫传话,请玄晨真人安排,派人去旭雨城,通知云城主来接人。
待那弟子领命走后,苏如净微微仰头,看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想着刚才云天盈所说之事,不由陷入了深思。
日出,日落,天黑,天明。
日出代表新生,日落代表死亡。虽然每天,太阳都会照样从东边升起。但是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仍然还是昨天的太阳呢?
经过一世的轮回,她,依然还是她吗?
苏如净安排人要将她送走,云天盈在屋里自然也听到了。她此次本是随着父兄而来,特地单独留下,名为让苏如净治伤,实则想孤注一掷,救出云天泠,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她知道,再度窥透天机,破除伏魔碑林的禁制的话,她的伤情复燃,大罗金仙也难救。
虽然他曾愤怒地与家人断绝关系,家人也不愿在这个口头浪尖上为他出头。但是,她终不能看着云天泠出事。那是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小哥哥啊!
他们年龄相近,从小一处长大。因为他最是调皮捣蛋,每每他们犯了什么错事,父亲母亲都只会怪他一个人。在他被责罚时,他却会朝着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哥哥嘛,保护妹妹是应该的!
对不起,小哥哥,你保护了妹妹那么多次,妹妹却一次都保护不了你……
云天盈心中大恸,黯黯潸然泪下的时候,忽然眼角微动,隐约有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感觉。云天盈连忙拖着惫重的身体坐正,取出一副小巧的龟板,快速卜了一卦。
果然,是大凶之卦!
旋即掐指一算,心头一震,目光便落在了对面榻上被灵气氤氲的聚灵阵笼罩其中的温小容脸上。
“小容……”云天盈脸上的神气,顿时阴晴不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