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对峙(1 / 1)

朱奕泽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在儿女情长上却并没有建树。早前都在调皮捣蛋上发挥才智,渐渐出了恶名,便被人们拿来和丰王比较。但丰王是个人物,别瞧瘫了,宫里宫外仍旧残存着许多他胡作非为后的遗迹。朱奕泽最烦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丰王,但丰王确实是个标杆,所以在超越丰王的这条路上,朱奕泽一直在努力。

但如今丰王是瘫了的,在他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这五年光景里,朱奕泽已经从稚气的皇子蜕变成了青涩的王爷。丰王在男女之事上一直乏善可陈,导致朱奕泽在旁的方面,比如诗词歌赋、舞刀弄剑、骑马弯弓和铺张骄奢上都有涉猎,唯独对后宅女眷一窍不通。

不通不要紧,好歹是皇子,到了岁数自有嬷嬷教导,成年后也自有人想着他的婚配之事。可朱奕泽是新手,没在脂粉堆里打过滚,很难把握女孩子家的心理。

京城里一块玩起来的公子哥儿们曾经告诉他,说女孩子家矜持,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反着的。他不甚明白为何矜持和说反话是相等同的,但此时此景,他愿意相信尚心的冷言冷语只是因为矜持。

因为她着实没有什么理由恼他啊。他在替她收拾刁奴,在帮她平怨,要论起来,这些都是为了讨她的欢心才做的。她应该高兴他对她的真心真意才对,芸芸众生,他只对她生出了这般份量的情意。

故而,尚心的那句“殿下只是想要我的命罢了”,到了朱奕泽的脑子里,囫囵颠倒了个儿,就变成了情意绵绵的话。

朱奕泽的心浮躁起来,嗓子发干,低声回了句,“你何尝不是要了我的命。”以及我的心肝脾胃肾。

然而尚心听到这句却是傻了眼,干愣半晌过后,直接跪了下去,“殿下,臣女莽撞无知,若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殿下,绝对是无心之过。臣女人微力薄,既没有谋害殿下的心,也没有谋害殿下的能耐,但请殿下饶臣女一命。”

这下朱奕泽也懵了,根本理解不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听见她跪下去时膝头咚的一声砸在地砖上,疼了他的心。他忙去扶她,见她伏着不肯起身,干脆双手用了力气将她架了起来,“你误会了,我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是个比方,哪里就真的要了我的命。”说完觑她脸色,瞧她不肯相信,忙又喏声,“日日思尔不见尔,度日如年。况且你就在后宅住着,咱们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却见不着,我就更加难受了。总想翻了墙头去瞧瞧你,又怕给你惹麻烦,让你受方嬷嬷的斥责。疼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这愁肠百结的,不就要了我的命。”

不得不说,朱奕泽虽然不擅儿女情长,但情话说的还是很顺溜。他自己心如擂鼓,却也觉得该表心迹的时候就该表心迹,相见一次不容易,外面不定怎么翻天覆地,下回再见面,兴许就只能等大婚了。所以要抓紧功夫将感情升温。

可尚心哪里肯领情,吓得浑身冷颤,面白如纸,“殿下,您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明白。”

瞧这娇羞的,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旁的女子脸红灿如朝霞,她的脸却白皙细腻犹如凝脂,是赤生生的诱/惑。朱奕泽将手死死攥成拳,否则很难控制住不去抬手碰她的脸。真是,话果真不能胡说。她近在眼前,只需稍稍呼吸就能要他的命。

“你明不明白不要紧,只要懂我这份心就行了。”

尚心大气都不敢出,直愣愣看着他,声音都憋出喑哑,“殿下喜欢我吗?”

她再傻再笨,这毫不修饰的情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碧玉年华的女孩子,心思本就如春水,稍稍撩拨就泛起满池涟漪。她从前懵懂,但确定了对丰王的喜欢后,那份情愫就变成了实质,也懂得了何为喜欢何为执着,也懂得了涟漪为何而荡漾。

所以宁王的话她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承受不起了。相比之下,她宁愿他恨她入骨杀之为快,也不想他钟情于她爱之深切。前者尚有转圜余地,后者就难上加难了。就好像现在让她不去喜欢丰王,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眼下的问题是,他既然喜欢她,为何又要下毒杀她呢?

难不成他的口味极重,就喜欢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

“你怎生吓成这样?”朱奕泽可以说肉麻缠绵的情话,但坦露“喜欢”二字却让他难以启齿,他脸庞微红,轻声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才觉出来?那可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心。你也不想想,要是对你无情,我何故要去父皇面前求娶,性命险些都搭进去了呢。”

这样的宁王她没见过,她对他所有的印象,不过是当日在乐志斋的正殿,他死命拉住她的手“毁她清白”,面目可憎地呵斥她警告她,让她掂量厉害,不要欺君抗旨。他是个残酷的人,仗着身份贵重,就抓着她的软肋用以胁迫。他不是良人,他甚至下毒害她……

“殿下不要唬我,殿下分明要下毒杀我,又哪里来的情意。”她瞪了眼睛,面孔也厉厉板了起来。

朱奕泽蹙眉,“下毒杀你?谁造的谣?”

“殿下还要赖账?臣女入宫遴选前吃下的茯苓糕,殿下敢说没有动过手脚?”

忽而提起此事,朱奕泽脸色骤然一变,“你知道这件事了?谁告诉你的?父皇将此事瞒得这样周全,连母妃尚且不知,又是什么人在你耳边嚼舌根?”说完,有些恍然大悟,“是那两个宫女?”

尚心见他这般推诿,心中火气渐盛,“犹这么说,下毒的事,殿下是认了?”

“不,不,不。”朱奕泽忙回嘴,“我并不是想诋毁此事,手脚我确是动了,但我的本心是好的,也不想害你,只是没料着有人从中作梗,用□□换了我的丸药。我的初心只是担心你姿色上乘,万一不慎会被父皇指给八哥。圣心不能揣摩,我与其赌运气,不如直接让你落选,回头我再想法子娶你过门。那丸药能让你带些病容,皇家注重子嗣,断不会给皇子娶个病秧子,所以两下里分明都是齐备的。谁知竟出了这样的岔子。焉知你性命堪忧,我何尝不牵挂。也就是因为害怕没见着你最后一面,我才闯进了宫后苑,被父皇抓个正着,这对你的心思也就败露了。当时事情已然如此,你又活脱脱被救了回来,我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拉着你一同像父皇求情,万一父皇就准了呢。如今想来,皆是造化,若前面没有步步坎坷,我们何来这样的姻缘。我本意也并非是想瞒着你,只不过父皇不让此事声张,说会派程掌印暗中调查,我才收了手,但终归没有给你个交代,所以就没敢同你说。再者,咱们也没机会这样说许多话。可是你瞧,老天到底相助咱们,我不过是因为下毒之事无能为力,而精怪之说尚且能管,想着这桩事再不给你个交代,枉我对你一片痴心,所以才将那两个宫女带到前头来细细审问。我心中如此记挂你,你就闯来了我面前,你说,这若不是缘分,什么是缘分?你放心,那两个宫女不会拖很长时间的,背后指使不稍一时片刻绝对能问出来。我定会为你做主,也让你瞧瞧那背后黑手的真面目。”

声情并茂的一番表白,事情说得有条不紊,一桩桩前因和后果都能挨得上,也能解释得通,尚心强打着精神在其中纠错,但听着听着就被带偏了道,觉着他或许真的是无心之过。

可再是无心之过,她的性命也因为他的手脚而变得只剩五年。而他对她的情意为何就要被成全,只因他是皇子,他瞧上她就是她的荣耀,所以她就要接着捧着,揣着感恩的心护着吗?他自作主张的这一切,于他来说是真情可表,可于她来说,真的分文不值。

尚心的心乱成一个荒腔走板的草台班子,拉弦的吹唢呐的鼓锣的,哐切哐切搅得人心里难受。她拧着眉,颇有些负气地说:“那依殿下所言,是臣女误会殿下了?”

“哪里的话,不知者不怪。”朱奕泽笑着打圆场,哪能怪罪心上人。但不怪罪她就要怪罪别人,“对了,是哪个小人同你胡言乱语,故意这样挑事,只怕事出有因,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后面不知要出什么荒唐乱子。依我瞧,这精怪之说只怕也是同一个人所为,我心中已有计较,约莫着是那个人所为,只等着那两个宫女招供了。真要不行,本王得对她们下狠手了。”

尚心抬了抬眼,忽而眼前迷蒙一片,宁王说了什么话都变得不真切起来。她晃了晃脑袋,人又清醒回来,听到后半句,吓得直吸气,“此事和她们无关,我来就是为了要带她们回去。”

“你不用护着她们,平白冤枉王妃,只这一条就够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您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臣女相信您所做一切都是无心之过。可正是您的无心之过让臣女在鬼门关前遛了一圈。臣女不是不信您,是因为有更具说服力的人警告我要小心性命。所以那两个宫女没有背后主使,精怪之说是臣女一手所为,臣女不想嫁给您。”

事情如此大白于天下,朱奕泽断断不能接受,“你说什么,精怪之说是你一手所为?你是在……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这个词真是用得好,甚为贴切。尚心胸口憋闷,注视着宁王不敢置信的灼灼目光,干脆直言:“实不相瞒,装神弄鬼只是臣女耍的一个小把戏,后面还有更多的招数。殿下将这两个宫女处置了,后面还会再出现两个宫女,难道殿下都要处置了么?殿下可知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只怕殿下不等再处置几个人,皇上就已经收回了臣女和您的婚约。所以殿下还是将那两个宫女还给臣女吧,您不必惹上人命,上头也不会追究。”

尚心的耳朵里嗡鸣不绝,双腿重如千斤,整个人像是被绑了个秤砣坠在水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似前功尽弃也无所谓,一切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可口舌之快确是让人舒服,她如此难受,一切也就都顾不上了。

朱奕泽瞧她破罐破摔,气得牙根儿疼,想到她为了悔婚竟做到如此地步,拳头就忍不住往死里攥。

“想逃开我?做梦。”

朱奕泽大喝一声,抓起尚心的手不由分说便往外走。外面并没有多么混乱,薛勇以一敌四,不过是挡着不让过去而已。锦衣卫的力士也知道宁王的脾气,所以大家不过都是在逢场作戏。然而此景更加激发了朱奕泽的怒气,“把所有人都叫到后院去,本王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那棵石榴树。”

朱奕泽是想破了这精怪之说的谣言,树死了人还在,一切就不攻自破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一剑削在树干上时,尚心眼中含泪,竟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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