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爹爹这么生气,就算有一肚子的问题,张琳这会也不敢问了,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眼睛跟着爹爹的身影打转。
看着他收拾碗筷,看着他挽起袖子洗碗,收拾厨房,动作利落熟练。
看着看着,张琳就觉的自己的眼睛有点酸,热热的,她连忙仰起小脸,静静的等着情绪平静了,眼睛不再酸酸热热。
君子远庖厨。
在这落后的旧时代,不管是朱门大户还是穷苦人家,男子都是不靠近厨房的,这是有损脸面的事情,会被人背地里看不起的。
“爹……”见爹忙完了,张琳可怜兮兮的出声,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爹爹为什么不愿意再娶?这理由很明显,一则是为了死去的娘亲,二来……应该是为了她。
“囡囡。”张全抱着闺女坐到了小凳子上,低头看着怀里的闺女。
脸小小的,还没有他一只手大,白白嫩嫩的一团儿,眉清目秀的好模样,像极了她娘,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大的黑亮亮的。
第一次遇见荷花的时候,被她的大眼睛一瞧,他顿时就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一个劲的笑着,心扑嗵扑嗵跳的特别厉害,他甚至都觉的,自己的心会蹦出胸膛,他有些害怕,不敢瞧荷花,可他却深深的记住了,那一瞬间视线碰上的一双大眼睛,那么明亮好看,眼睛里有着明媚的笑,就像春天里蝴蝶在花丛里翻飞。
“爹……”爹在想娘吗?张琳眨了眨眼睛,每次爹望着她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总会让她好难受,就像有什么哽在喉咙,特别的难受。
那种神情……其实并不哀伤,傻傻憨呆呆的,眼睛里有着笑,很幸福很甜蜜的笑,柔软了硬朗的脸线。
每回张琳看着都会想哭,如果娘亲还在,爹该有多幸福,他可以每天咧嘴乐呵呵的笑着,扛着锄头美滋滋的下地干活,忙碌一天回家,家里有着媳妇的笑容和可口的饭菜……
她爹适合做一个只会埋头干活的憨汉子,家里家外都有着媳妇主衬着,他什么也不用想,只要种好地干好活,想着怎么攒足钱给媳妇买好衣服给家里添好东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地里忙完了,累活干好了,还得回家收拾,还要应付邻里邻居的杂七杂八事情,还得带好他的小闺女,不能委屈了他的小闺女。
“囡囡。”张全揉了揉闺女的头发,他的手全是老茧子,他不敢摸闺女的脸蛋,怕割伤了她的脸。“爹爹不能给你再找个娘。”
“为什么?”这问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
其实,张琳挺想爹爹再娶一个媳妇,这样,爹爹就不用这么累了。
“囡囡啊……”张全笑了,笑的一脸疼爱。“等囡囡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爹可真痴情。
张琳心里想着,眼睛又开始有些酸酸热热了,她忙埋进了爹的怀里。
“爹知道囡囡最聪明最乖,胡扬村的事儿,囡囡别管,这事有爹呢,你别瞎掺和进去。”自家闺女是个什么性子,张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同样,闺女也是爹的小棉袄啊,他家囡囡年纪不大,却知道护着他了。
“好。”张琳很利落的应着,可她还是想知道,胡扬村那闺女为什么苦等着想要嫁给爹?难不成,那也是一个痴情人?“爹,我想知道胡扬村的事儿……”
张全明显的不太愿意说这事情,他抿着嘴,脸部线条硬邦邦的。
“爹……”张琳拿出杀手锏,窝在爹的怀里开始撒娇,声音拖的老长老长。
“小孩子家家,别乱掺和。”张全是铁了心不想说这事,连闺女的撒娇都给无视了。
爹越是这样,张琳就越好奇,撒娇不成换耍赖,反正,她就是要知道。
“爹,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不告诉我我今晚不睡觉了。”
“囡囡……”看着在自己怀里左扭右扭的闺女,张全垮了脸。“别闹了,乖囡囡,洗个澡澡然后睡觉,乖啊。”
“我不,我不睡觉,我要听胡扬村的事儿,我要听,爹,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卖萌不顶用,咱就扮小可怜。
“你这孩子……”对上闺女可怜兮兮的眼睛,张全终还是举了白旗。
张琳见自个的目的达到了,立即咧嘴笑了,伸手抱住了爹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爹,你最好了,最疼囡囡了。”
“鬼精灵。”揉了揉闺女的头发,张全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那会儿,我跟你娘都已经相互交换了生辰八字,这门亲事,差不多就算是订下来了,却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胡扬村那边突然来人了……”
说到这里,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张全哽了喉咙,视线看着灰扑扑的墙角,愣愣的发起了呆来。
张琳也不敢打忧他爹,静静的等着他爹缓过神来。
过了好半响,张全才重重的叹了声气。“本来你奶奶对你娘还是挺满意的,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可自打胡扬村那边的人来了后,你奶奶突然说,要我退了与荷花的亲事,跟那闺女成亲……”
说着说着,张全又没了声音,整个人好像老了好几岁似的,愣愣的发着呆。
“爹。我不听了。爹……”她不该缠着爹跟他说这事情的,张琳有些后悔了。
张全扯着嘴角笑了笑,却很是无力苍白。“很晚了,囡囡洗个澡澡,赶紧上床睡吧。”
“爹,就咱父女俩过日子,爹,囡囡以后会让爹过上好日子。”这真的是大实话!张琳在心里默念。
那胡扬村的闺女,还以为是个痴情种,现在看来,肯定是个坏女人,才不让进家门,进了这家门,这个家还指不定被她搅成什么样儿。
“嗯。爹知道囡囡最乖了。”张全脸上的笑有了些生气,他抱着闺女进了旁边的小澡堂。“等着爹给你拿衣服提热水。”
“好。”张琳乖巧的坐在小凳子,等着爹拿衣服提热水来。
嘿,这小澡堂还是她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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