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把我押往了阴森的审讯室。
监狱、禁闭室和审讯室,每个学院都有,而且有不少。
征服者的军事制度严格而冷酷,崇尚体罚。因为他们的生命修复能力比我们一般人要强,酷刑就变得非常普及。在这样的高压统治下,的确造就了许多优秀的军人,但是他们对其他种族就是个灾难。有不少心理畸形的变态,以折磨我们贱民机甲师为乐。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生活在古老的中世纪。
我跟着宪兵通过了长而阴冷的门廊,迎面就是雕在门楣上的学院徽章。徽章由盛放的蔷薇花和交叉在其上的一刀一剑组成,这是“蔷薇骑士”学院的标记。我微微松了口气。我刚才偷窥了龙隐的个人资料,他是蔷薇骑士学院的人。我猜他把我送到他管辖下的禁闭室来,多半是为了让卢奇那个人渣无从下手,那么这里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
我努力打消恐惧,跟着宪兵往前走。走廊两边不时传来鞭打、尖叫、啜泣的声音,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最后,我们在一间生锈的铁门边停下。宪兵刷了一下手环,门没有开。他狐疑地又要再刷一次,门啪嗒一声自动弹开了。宪兵检查了一下门,判定为无关紧要的老化,把我推了进去。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川贝穿着囚服坐在里面。
铁门很快再度关上,灯光消失,只留下惨淡的月光照着刑讯室里的可怕刑具。虽然科技突飞猛进,但是征服者在酷刑上非常崇尚古典,我看到很多的刀锋、钩子、铁棘,只不过它们现在都是电控的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川贝接过我的“火烈鸟α型机甲扫描仪&烤面包机”,掏出了藏在鞋底的起子,“乖乖,我正需要这个。”
在他改装机器的时候,我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与他统统说了。
“他跟卢奇决斗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救我,他还想推行一条军规,来废除所有针对我们希洛人的不平等法律,给予我们公民权。决斗胜利后他把我送到了这里,把西楼送到了卡文迪许,让卢奇碰不到我们一根寒毛,所以我老公超棒的对不对?!”
“你他妈铺垫那么久,就是想说最后一句话吧。难怪龙隐上校分分钟把你关这里,你这个死变态。”
我忧心忡忡,“我是不是死变态无所谓啊,但是你不要否认我老公好棒,行不行?”
“你的描述个人偏见也太浓烈了!”
“你才个人偏见浓烈呢!你就是记仇,不肯夸他好棒。”
“你被他揍一顿试试看!鼻子都要断了!”
我借着烤面包机的屏幕灯光给他仔细瞧瞧,发现只是软组织挫伤,并没有伤到他的鼻梁骨,可见是手下留情了。“喂,他走的时候跟你说悄悄话,是对你道歉了吧。”
川贝嗤了一声。
我更好奇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告诉我啊!”
川贝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复述给我听:“他说——‘别指望我在没搞清你的立场之前对你道歉,毕竟,我们拉栖代梦男人对待敌人从不手软,不论是战场还是情场上’。我有资格跟他上战场做对手么?分分钟没有啊,可见他是要在情场上碾压我,操,他是就知道我会传话给你,所以特么得非得跟我下战书。你们死基佬调情别他妈连累他人好么……我□□在干嘛!”
“我只是有一种……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我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眼泪扑哧扑哧直往下掉,然后撩起背心用纤纤食指轻点下眼睑拭掉。
川贝一脸生无可恋地翻白眼:“演,继续演。”
“至少比卢奇那种死Gay好多了好伐。男神还知道把我们关进他治下的监狱护着呢。”
“别高兴得太早。”川贝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人经常半夜来审讯室,对关押在这里的贱民进行基因改造。如果谁都可以打开我们的牢房,那说不定我们今天睡下还是人,明天早上醒来就是异种了。”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异种……
穿越到未来之后,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科技是把双刃剑。
征服者的基因技术很发达,某种程度上他们能对人体进行升级和改造,这从他们的基因等级就能看出来。基因改造用在人类身上时,处于严密控制的状态,可是,征服者不把我们贱民当人看啊!虽然光看外表就可以确定,他们和我们绝对是同一个界门纲目科属种的,但我们贱民就是没有人权,跟猪狗似的,想改造成怎样就怎样啊!
然后问题就来了:有些改造出来的变异生物,人类根本hold不住。
我不知道我所熟知的人类文明和我现在所处的时代,相距多少年,发生了多少事,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搞基因改造的,到底是不是总吹嘘自己来自遥远的猎户座β星系的征服者。但我知道的是,变异生物已经充塞了地球,人类失去了食物链顶端的地位。变异生物不单有猎杀人类的本能,而且还会对人类进行可怕的基因污染。
我们将这些危险的变异生物叫做——
异种。
如果没有征服者,我做人还要更艰难一点。幸好他们科机够发达,机甲够多,虽然如此,每次我从军校回家,或者从家回学校,路上都会心惊胆战。
那如果征服者……要把我们变成异种呢?
我打了个寒噤。
“任何想对我们进行基因改造的人,都不会得逞。”川贝信誓旦旦。
“诶?”
“这个牢房是我的,没有我的许可,没人可以进来。”
我把嘴巴张成一个O。
川贝循循善诱地诱导我深思,“刚才那个宪兵刷不开门。”
我回想了一遍刚才进门的细节,“是你?”
川贝啧啧了几声,操纵着手里的“火烈鸟α型机甲扫描仪&烤面包机”按钮,然后突然之间,所有的刑具架都朝我嗖地转过了头。紧接着,我听到铁门边传来“啪嗒”地锁门声,回头望去,三道钢锁扣在门缝上。
我差点就被吓尿了,“闹哪样啊?”
川贝轻车熟架地走到墙边,打开不起眼的冰箱,从装满脏器和肉类的冷藏室里翻出两瓶啤酒,丢给了我。他得意地咬开啤酒,翘着脚呷了口,美美地打了个饱嗝,“放松点吧,米糯糯,我篡改了审讯室的主程序,现在,所有刑具都听我的。这扇门,也只能从里打开。我们非常安全。”
我操啊!机甲技师统治世界啊!
我和川贝研究了一整个晚上的中世纪刑具,然后美美地挤在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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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睡多久,就被川贝摇醒了。他指向前方,那里“火烈鸟α型机甲扫描仪&烤面包机”投射出淡蓝色立体图像。我仔细端详了半分钟,发现图像显示的场景,正对着我们牢门外。不用说,川贝黑进主程序的时候,大概也把摄像头连接上了烤面包机。
现在,有个人在准入设备上输密码。
“他要进来……搞我们?”我已经认出外头那个是卢奇,妈的他还有完没完了!
川贝摇摇头,“他要进来会直接刷手环。”
“那他在干嘛?”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我们牢房窗外传来嘀的一声响动,然后,月光在空气中发生了小小的波动。卢奇的脚步声随即远去了。
“他关掉了能量罩?!”我跳起来。“他竟然关掉了我们的能量罩!”
整个白蔷薇军校,都有能量罩守护,我的家乡自从五百年前接受征服者的统治,也由他们提供能够保护整个村子的能量罩。能量罩是不可见的,但是能在开闭的时候感觉到。它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阻止异种进入楼体内部!
川贝皱着眉头拉我坐下,“别慌,情况可能没那么糟糕,我试试能不能在里面重新把能量罩开起来。”说完低头摆弄烤面包机。
看他努力工作,我即使再心急如焚也不得不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干着急。“这里不是征服者军校内部么?怎么可能出现异种。军校的保护罩,不是据说有一个城市那么大么。”
川贝嫌弃我烦,瞪了我一眼,我识相地走到铁窗边一个人烦躁。这里是蔷薇骑士学院七楼,巨大的竞技场上一片空旷,月光下万籁俱寂。
“我就说嘛,什么事都没有……”
话音刚落,我就和巨大的赤红血目对上了……
我盯着那双血目大概有一秒钟之久,然后倒退了一步,叫川贝,“别弄保护罩了,开门,我们得从这里出去。”
川贝被我话里的紧张感染,转过头来,我叫他别看,忙自己的。几乎同时,铁窗边缘扎进黑色的镰刀状肢体,轻而易举地把铁窗拆飞了。遮蔽月光的巨大阴影在我们的窗口慢慢显露狰狞的全貌。
“我操,怕什么来什么!”川贝手指如飞地输入指令。
而我摸到了后腰扎着的匕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带刀。
在我面前,异种叫嚣着,从嘴里分泌出粘稠的透明液体灌入窗口,流经之处,墙壁开始腐蚀、沸腾。那些液体沿着墙脚蔓延,整面墙壁开始松动,一分钟以后,我们镶有窗户的墙壁就整个分崩离析,坠入楼底,一整面透风凉啊我操!
在墙壁坍塌的飞灰中,一只人形长尾、却长着螳螂前肢的巨大异种,爬进了我们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