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一个甲字辈弟子，需要你这种低微的壬字辈弟子帮忙？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华仲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更正一下，是曾经的甲字辈弟子。”古鲤儿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说道。
“我会杀了你，把你制作成炼尸。”华仲冷然说道。
“你现在与一具炼尸何异？”古鲤儿说道。
“你是在找死！”华仲突然暴怒，身形一晃，刹那便到了古鲤儿身前，探手抓住了古鲤儿的脖子，猛地收紧。
古鲤儿脸涨得通红，但整个过程竟没有丝毫闪避，任由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现在轻轻动一下手，你就死了。”华仲怪笑道。
“你如果愿意就此终老一生，我无话可说。”古鲤儿艰难地说道。
“你凭什么帮我？”华仲恶狠狠地说道。
“这得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跟我来。”华仲冷哼一声，猛地放开了他的脖子，转身往溶洞外走去。
古鲤儿揉了揉脖子，对唐有点甜使了个眼色，跟着华仲走了出去。
“小鲤儿！”唐有点甜大惊，收枪就要跟上去。
“你待在这别走开，我一会就回来。”古鲤儿翻了个白眼，他之前的眼色白使了。
“可是你……”
“没事，不会有危险。”古鲤儿摆手说道。
华仲已经在溶洞入口处冷冷看来过来，古鲤儿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山谷之地，华仲挥手将守卫赶走，在一片空旷之地站住，转身向古鲤儿招手。
“你是谁？”华仲说道。
“我是古鲤儿，一个壬字辈弟子。”古鲤儿站在他身前，说道，“我们不需要互相再试探了，何不敞开了谈。”
“呵呵，你确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摆脱神灵的束缚。”古鲤儿将头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华仲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古鲤儿，他在考虑要不要一掌杀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我跟你一样。”古鲤儿再次开口。
华仲面色凝重，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一把搂住古鲤儿肩膀，说道：“古小兄弟，咱们再换个地方详谈。”
“一切但凭花师兄吩咐。”
华仲带着古鲤儿进入了一个地下的溶洞，在弯曲狭窄的隧道中行了一炷香时间，抵达了一个地下的密室。
“此地我经营数十年，早已设置了强大的阵法，进入这个房间，连我们的弟子戒指都无法传递信息。”华仲关上厚重的石门，启动阵法，缓缓说道。
古鲤儿此时是骑虎难下，唐有点甜一时冲动走出了藏身之地，让他不得不直面华仲，此刻更是与此人关在封闭的空间，一个应对不慎，恐怕就是身死的下场。
“好了，现在可以敞开了说了。”华仲在一个蒲团上跌坐，指了指身前的另一个蒲团。
古鲤儿在他对面盘膝坐下。
“听说华师兄伤了法身？”古鲤儿沉吟片刻，突然问道。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华仲说道。
“还请华师兄告知详情，否则我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
“你要想清楚，知道了我的秘密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华仲面目有些冰冷。
“事到如今，我除了一门心思帮助华师兄，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华师兄既然愿意在这密室里与我详谈，自然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谈的最后时刻，否则只怕早已杀了我。”
华仲沉默，过了许久，长长吁了一口气。
“一百多年前，我跟当时隐流宗第一天才胡九涅乃是同辈人物，我入门比他早七年，但却同时进阶到甲字辈，如果不是胡九涅，我就是当年的第一天才。我跟胡九涅一起闯荡妖域，杀死无数妖族，但后来……我和他同时发现了这片天地最大的阴谋。”
“哦？”古鲤儿坐直了身子。
“境界越高，实力越强，越受限于神灵的意志。这就是这片天地最大的阴谋，当年是胡九涅最先察觉，然后他提醒了我。我们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自然不甘心受漫天神灵操控和愚弄，我们决定反抗。”
“看来，果然是你自己毁掉了自己的法身。”古鲤儿喃喃说道。
“不错，我观想了负阴真仙，如果要毁掉法身，必然受到反噬，只怕一瞬间自身灵魂就要受到重创，从此形同废人。”
“所以你创造了铜人谷密境，试图通过研究死人的残魂找到一种方法，来摆脱神灵意志。”
“正是，我采用的是水滴石穿、铁杵成针的慢方法，一点点腐蚀神灵意志，并且将自身意志一步步取代神灵意志。我一直躲在隐流宗的神囊空间内，不然神灵意志会发现我的异动。”华仲说道。
“那个胡九涅采用了什么方法？”古鲤儿问道。
“胡九涅叛出了隐流宗。据说比我更狠，修分身，然后本尊自杀，从零开始修行，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修到了什么境界。唉，与他相比，我始终是差了许多。”
“胡九涅……”古鲤儿喃喃自语，这个名字他不是一次听了，唐有点甜告诉过他，此人是百多年前隐流宗的天才人物，与十几年前昙花一现的萧师空同为千年内隐流宗天赋最强之人。
与这两个人比起来，就连号称天赋过人的大师姐罗小竹，也要甘拜下风。
此时从华仲口中，古鲤儿才知道胡九涅已经在百多年前叛出了隐流宗。而从龙师姐的口中，又听到萧师空被囚禁于甲字辈密境的传闻。
天才易折，是因为他们看得更远吗？
“你可知道为何你已经是壬字辈弟子了，却从未见过本宗的宗主和诸多长老们？”华仲突然问道。
“为何？”古鲤儿确实不清楚，猜测是宗门要让弟子们自修，以便考察弟子们的悟性和资质。
“因为他们被困在各自的境界里，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要么躲在神囊空间中，要么屈服于神灵意志之下，无论哪一种，都是一种失败的宿命。所以你一般看不到长老们，他们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哪里还有空理你们这些小辈？”
“为何这是一种宿命？”古鲤儿隐有所悟，问道。
“长老以下，皆为弟子，分十个等级。”华仲说道，“在弟子阶段，修两个境界，分别是见神灵与见天地。所谓的见神灵，不过是在识海中雕刻神灵的过程，而见天地，却是法身外放，与天地共鸣的强大境界。而这两个境界之后，再进一步，便是诸位长老如今的境界。”
“难道是诸长老所在的境界有问题？”古鲤儿愕然。
“正是，见神灵与见天地之后，修士的灵魂与神灵的意志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虽然每次施展法术均有神灵强大的意志加持，威能无尽，但代价是元气大伤，灵魂之力大损，需要休养相当长的时间。所以，长老一般不轻易出手。”
“神灵们在吸取修士的灵魂之力。”古鲤儿震惊说道。
“不错，这就是真相。”华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在最后关头停住了脚步，宁愿自残法身，也绝不成为漫天神灵残魂的养分。”
“华师兄乃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师弟佩服！”古鲤儿站起身来，抱拳一礼，正色说道。
“休要取笑我。”华仲自嘲一笑，说道，“我不如胡九涅远胜，如今寿元将至，却依然摆脱不了困境。”
“因为我理解华师兄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信奉任何神灵，因为我……观想了自身。”古鲤儿说道。
华仲霍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他。
“我有个忠告。”古鲤儿说道。
“说。”
“铜人谷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必也很清楚，你制作了那么多铜尸，观察他们的灵魂，试图寻找规律，但这终究是逃避，最重要的是，你没时间了。”古鲤儿缓缓说道。
“那我该如何做？”
“不要再躲了，直面你最大的困难，要么砸碎神灵的意志，要么死去。这是你唯一的路。华师兄，你是一位英雄，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华仲目光闪动，蓦地握紧了拳头。
“你说得对，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应该这么做了，我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华仲喃喃说道。
“华师兄，你没时间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华仲突然仰天大笑，面目变得狰狞和疯狂，“我华仲当年纵横妖域，年轻一辈中，除了胡九涅，谁人是我对手？如今躲在神囊空间近百年，反倒把一身锐气消磨没了。好，很好，与心中的这口怨气相比，我这条命又何足惜？”
“恭喜华师兄。”古鲤儿抱拳。
“说吧，你小子拐弯抹角让我豁出去了这条老命，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华仲似乎解开了心结，大笑道。
“听说华师兄对妖族有所研究？”
“呵，说起这个，不是我吹牛，整个隐流宗数万人，对于妖族的了解程度，我至少可以排进前三。”
“我有个兄弟死在妖族手中，尸体上残留着一丝妖族的气息，我想请华师兄帮我分辨一下，究竟是妖族的哪一族群杀了我的兄弟。”古鲤儿从妖囊中取出朱宋的肚皮，递了过去。
华仲伸手接过，略略凝视，突然脸色大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