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铜币在手指间翻滚,化作一道黄光,像一条小小的黄龙,在指尖腾挪飞舞,在指缝闪电来去。
这是当年老乞丐教的练手技巧,铜币快速在指尖绕而不落,古鲤儿天生就擅长灵巧的细活,这一招早已无比纯熟。
然而此刻铜币的速度何止快了数倍?普通人肉眼甚至无法捕捉铜币的轨迹,只能看到一道道黄光。
古鲤儿神色微动,无法相信这一幕是自己做到的,下意识的将另一只手也加入其中,顿时一道黄光在双手之间翻飞,十根手指就像是没有指骨限制一般,做着不可思议的律动!
叮!
古鲤儿屈指一弹,铜币急速旋转,升上数丈高空,然后微微一凝,落了下来。他迅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旋转的黄光嘎然而止。
“再来!”
古鲤儿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铜币,猛地往半空一撒。
片刻之后,他的双手化作一片残影,将二十多枚铜币全部接住,而且这些铜币全部整齐地夹在他的指缝之间!
“风轮指!”
古鲤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风轮指,是手法第二个境界最基本的表现之一。
老乞丐教的手眼二法,乃是偷儿的基本功,其中手法分三重境界,分别是过油手、风轮指、无影心。
所谓过油手,是指在热油锅中,快速夹起铜币而不伤手,讲究的是胆量、手速和准确性。
而风轮指更是将手速和准确性发挥到了极致,数十枚铜币漫天落下,能一一接住,并且在手缝中整齐排列。风轮指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在狂风中,接住迎面洒来的无数碎纸片,要知道铜币落下之时,轨迹很容易判断,而轻若无物的碎纸片在大风中无规律急速吹来,要接住实在是太难。
至于手法的最高境界无影心,更是虚无缥缈,据说无人能看到这种境界的偷儿出手,一切宛若无形。
也难怪古鲤儿如此兴奋,风轮指可以说是手法大成的标志,能跨入了这个境界的,已经不是偷儿了,而是真正的大盗!
天底下能够修炼到风轮指境界的偷儿,无不是祖师级的人物。古鲤儿心中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他还不到十五岁,日子还长,说不定还有机会练成传说中的无影心。
而这一切,皆因他成功完成了观想,将神骨投影到了识海法身上。
这让他的身体多了一种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于识海的法身,可以迅速流转周身,让他力量、速度、灵活度大增。
“这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一个小修士了。”古鲤儿看着自己的左手,喃喃说道。
“准确的说,你是一个邪灵小修士。”朱宋双手抱胸,靠在一棵树旁,翻了个白眼。
“邪灵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观想他们入道?”
“那就没办法解释了啊,观想四大邪灵的意志入道,会引发无数神灵意志的愤怒,最终引发天象异变。神灵虽然都陨落了,但他们的意志仍然存在于天地之间,这些意志极度憎恨邪灵……”
“或许只是巧合。”
“我能相信你吗?”朱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古鲤儿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暂时……有些混乱,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了,会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观想四大邪灵。”
“难道你真的是观想了那棵榕树?”朱宋轻笑一声,这个结论连他都觉得很好笑。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古鲤儿耸了耸肩膀。
“好吧,接下来做什么?”
“先去野猪林,然后静静等待一场好戏。”古鲤儿笑了笑。
……
……
啪的一声,一个油纸包扔在了地上。
刀疤老六一口唾沫吐在了岩壁上,嘟囔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山洞里还有四个人,一个正是那独眼的老大,另外三个也是气势凶狠的悍匪。
“先吃东西。”独眼挥了挥手。
油纸包被拆开,里面是十几个比手掌还大的牛肉包子。
刀疤老六想要继续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见独眼坐在石头上低头咬包子,只感到胸口憋闷得难受。
“今天城门查路引了,我差点就暴露了。”刀疤老六用力咬着包子说道。
其他三名悍匪均是抬头看他,知道他说得轻巧,但当时必定很是凶险,一想到躲藏的日子不知何日是个头,心中均感戚戚。
“我后来探听到,监御使宋明多好像死了个儿子,全城戒严,到处都是捕快。”
“这几天先不要进城了,等风平浪静再说。”独眼淡淡说道。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山洞里只有咀嚼包子的声音。
“老大,你当初说的话还作数吗?”刀疤老六使劲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盯着他说道。
“哪句话?”
“你说过,会带我们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再不需要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我特么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刀疤老六明显有点激动,语气有点强硬,其他三个悍匪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独眼,显然,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们没有官方的身份,除了继续做匪,还能咋样?”其中一个悍匪沉声说道。
“可是老大说过会解决这个问题。”另一个悍匪看了看独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大,给句话吧。这些时日我一直没问你,是因为相信你,但这样躲躲藏藏,何日是个头?那天我们不过是杀了几个小屁孩,怎么就要躲到千里之外的崖城来?”刀疤老六郁闷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爆发了。
独眼轻叹一声,伸手到怀里,取了一个布包,扔在刀疤老六面前,说道:“这就是我承诺给你们的身份。”
刀疤老六一愣,飞快拆开布包,里面果然有五份崖城官方的身份证明。
“为什么?”
“因为我不敢用。”独眼的那只独眼眯了起来,“某个大人物找到我,让我去杀那个古半月,当然,还附带一些特别的要求,这个老六你也知道一些,就不多说了。那人承诺事后给我安排崖城官方认证的身份,但我始终留了一条心眼,还记得杀死古半月的那天,我带着你们躲在山下的事吗?”
“当然记得,后来山上火光冲天,山寨里的兄弟都死了。”
“如果那天我们也回了山寨,我们也会一起死。”
“所以,即便解决了身份问题,你还是不敢用?”刀疤老六轻叹。
“正是,但我不甘心啊,所以要来崖城这边看看,如果事不可为,那就远走他乡,去其他州谋生活。”
“那个大人物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根手指就能杀了我。”独眼说道。
“怎么可能?老大你功力精深,天底下还有人能一根手指杀了你?”一名悍匪愕然说道。
“这就是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想明白的……”独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杀我。”
“要杀你,也得问问我的斩马刀同不同意。”刀疤老六冷哼一声。
“诸位兄弟,我愧为你们的老大。”独眼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与那人交易。当双方的交易不是建立在实力基本对等的情况下,交易也就成了一场笑话。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让老六小心再小心,哪怕小心一万倍也不过份。”
“我不可能被人发现任何踪迹的,我的易容术老大还不放心吗?”
独眼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长叹说道:
“据说世间有修士,与我们武者不同,他们……像神灵一样强大,我总感觉,我们不小心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那个与你交易的大人物……”
“不管如何,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独眼环视众人,淡淡说道,“如果有敌人来袭,你们逃。”
“谁是敌人?”一个悍匪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根本没有,我只是感觉不太好……”
“我不会逃。”刀疤老六冷然说道。
“古家镇西大街五十九号,住着一户姓廖的人家。”独眼深深看着刀疤老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
“十一岁?老大你想说什么?”刀疤老六瞪大了双眼,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十二年前,你醉酒强迫了寨里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恰好古家镇的廖家也生了一个女儿,我顺手就给他们替换了。”独眼淡淡说道。
他没有说被替换的廖家女儿去了哪,但众人知道他不会留下任何手尾。
“为什么?”刀疤老六双眼通红,呼吸粗重。
“为了给你留一条后路,只有这样,你才愿意逃,对不对?我的好兄弟。”
刀疤老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含泪,却又拼了命忍住没哭出来。
“还有你们三个,我在华阳峰的深处给你们留了点东西,你们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独眼在三人面前低声说了个地方。刀疤老六很识趣地走开了。
“老…老大,我听着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个悍匪嗫嚅说道。
“这么多年来,我们遇到了多少凶险,但每次我都能带着你们化险为夷,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独眼淡淡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因为每次有危险来临,我总是能模糊地察觉到一点什么,我或许就是那种拥有修道天赋的人,只是没有机会踏上修行路,这也是我为什么修习武功会比一般人快那么多的原因。”
就在这时,洞穴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边来。
“没想到,真的来了。”独眼的那只独眼突然爆发一道寒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