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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本 后记(1 / 2)

序幕

卫明的父亲有个远房亲戚,人称五爷,在北京近郊的定陵做管理员,说是远房亲戚,那自然是八杆子也打不到的那一种。据说这个五爷从祖上起不知道多少代就给神宗皇帝守陵,后来传到他这一代,共和国解放,将定陵作为了博物馆,因为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的熟悉,政府便决定让他在这里做管理员,也算是继续为神宗皇帝守陵。

卫明一家极少和五爷来往,他们总是觉得这个五爷怪怪的,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周身透着一股诡异,但最重要的原因是那边的人都流传着一个说法,五爷一家是被诅咒的。

钱昊天自然不相信什么诅咒之事,所以当卫明提起的时候,他只是撇撇嘴表示不信:"你平时总是和那些高科技的东西打交道,这些空穴来风之事,怎么你也相信起来了?"

卫明说:"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怪异,虽然我们很少和五爷打交道,但是听到的消息也是不少,好像那个诅咒真的应验了。"

这时,陈少雷挪着自己胖墩墩的身子蹭到大伙面前:"什么诅咒,你快说来听听。"又马上补充一句:"可不许吓人。"

"这么好听的故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声音清脆,极是好听。就见霍莹莹拉着何思齐走了过来:"有什么精彩的故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还有……"她看了钱昊天一眼:"也让我们的大侦探来推理一下,你所说的那个诅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卫明对伙伴们说:"是这样的,五爷从祖上起就给神宗皇帝守陵,哦,神宗皇帝,你们知道吗?"

"是明朝的那个好像叫什么朱什么羽的吧!"陈少雷挠挠头:"都怪我平时上课不好好听讲,忘了!"

"什么羽啊!"霍莹莹笑着说:"你总是念白字,那个皇帝叫朱翊钧,一个很贪财很贪财的皇帝,据说他在位时收税收得很厉害。"

"不愧是莹莹,对历史果然很了解。"何思齐挽着着霍莹莹,对卫明说:"那后来呢?"

"所有的守灵人都背负着一个诅咒:如果皇陵出现意外,后代子孙,尽遭天谴。此后几百年直到发掘定陵作为博物馆都相安无事,但是半年前,意外就接连地发生:先是五爷的小儿子莫名其妙地掉到河塘里淹死,紧接着女儿又失踪了,最奇怪的他大儿子,在家里好端端地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死掉了,现在五爷总是在说,下一个就要轮到他。"

"什么叫好端端无缘无故地死了?"钱昊天有些不解:"人若要死,总是要有原因的。"

"就是……"卫明一句一字地说:"没有人招他,早上还好好的,中午一觉睡下去却再也没有醒,连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猝死之事也是有发生的,想必是半年之内女儿失踪、两个儿子又突然都死了,老人家受不了刺激,才想到那个子虚乌有的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诅咒吧!"钱昊天一向不相信玄幻之事,他认为五爷家若不是真的意外,那便是一个阴谋、一个案件,他对伙伴们说:"若要说真是个诅咒,早在几十年前定陵发掘的时候就应该应验了,没有必要再等几十年,所以,我想如果这些不是意外的话,就一定有人从中做梗,想得到什么。"他不禁问自己,为什么有人要害五爷一家,还要用诅咒来掩护,这样做到底会有什么好处呢?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他说:"反正现在我们也在放暑假,不如大家去查个清楚,说不定又能破一个大案呢!"

"好啊!就算真的是一个意外,我们就当去游山玩水,避暑休假。"何思齐高兴地跳了起来:"你们还有谁去?莹莹和卫明是一定的了,喂!陈少雷,你敢不敢去呢?"

凡是胆小之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自己胆小,陈少雷听何思齐这么一问,忙说:"敢,有什么不敢的?"声音却有些发颤。

"那好,卫明,你就和你爸说学校的暑假作业让我们写一篇关于中国古建筑的作文,大家想去定陵看看,问他能不能让我们到那儿玩上几天。"

卫明的父亲很赞成他的提议,但始终不放心让独生子去五爷那里,正好管理所的所长许昌和他是老朋友,同时也是当年发掘定陵的参与者之一,于是他便把孩子们都托付给许昌,许昌保证一定会做一个很合格的导游,让孩子们不虚此行。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胖胖的陈少雷背着一大包的零食、卫明带着他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霍莹莹和何思齐则带了许多古古怪怪的瓶瓶罐罐,大家都很开心,唯有钱昊天多少有些沉默,每当要开始新的探险的时候,他就格外的冷静,总是想在开始之前就找到些蛛丝马迹,而此次他认为,卫明所知道的极为有限,若想了解整个事情的真像,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必须从五爷那得到更详尽的线索,他暗暗对自己说:"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可是钱昊天和伙伴们都不知道,这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谋。

第一章木屋里的无头人

许昌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干练的人,六十岁上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头却总是深锁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他一见到钱昊天等人就立即迎了上去:"老卫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你们别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好了。"他眯着眼睛一个个地看了过去,最后把视线留在卫明身上,问道:"你就是老卫的儿子?像,哈哈,真像啊!"

卫明只是微微地点点头,生性孤傲的他即使是在面对自己父亲的好友时,也没有表示出半分的热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切不熟悉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

这时,钱昊天伸出手和许昌相握:"钱昊天,许伯伯,给您添麻烦了。"

"好、好。"许昌的手紧紧地和他握在一起:"其他几位是?"

"那个胖墩墩的是陈少雷,文文静静地那个是霍莹莹……"他的话没有说完,何思齐就抢着说:"我是何思齐,许伯伯好。"

钱昊天他们到的本来就晚,再这么一耽误,天色就已近黄昏,层层叠叠的浮云延绵至远方,被天边的落日烧成一片火红。

定陵的管理处本来有许多工作人员,后来老一辈的走了,新一辈的却没有什么人愿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工作,以至于位于后方的员工宿舍空了下来,许昌就安排他们在那里住下。

"几年前这里还有许多员工,多半是当年发掘定陵的元老,后来他们都退休走了,这里就渐渐空了下来,现在整个管理所除了我之外,就剩下五爷和当地的几个居民,他们都有自己的住所,而我晚上几乎都在定陵里度过,所以你们安心地在这里休息吧,保证没有人会打扰。"

许昌话音才落,就听陈少雷问道:"你晚上在定陵里度过,难道不怕鬼吗?"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只见树影婆娑,周围一片寂静,将暮之色更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我在这儿几十年了,哪里见过什么鬼啊!"许昌笑笑:"况且人家说做了亏心事才怕鬼,难不成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陈少雷连忙否认:"没、我当然没有做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怕来着!"

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引得大家一笑。

钱昊天看看许昌,问:"这儿的人都走光了,怎么你还留在这儿?"

许昌叹了一口气:"我大半辈子都耗在这儿,现在老了,也不想离开了。想当初我参与定陵发掘的时候,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子,只为大队人马打打杂什么的做做后勤,一晃就是几十年,我不比他们有家有业,反正孑然一身,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我知道了,许伯伯一定是对这里的一切有了感情,所以不愿意离开,对吧!"霍莹莹轻轻抚着柳叶:"如果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愿意走了。"

许昌指着远处的定陵入口,说:"宿舍这边很安全,你们晚上的时候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到那里去找我。"接着很用低沉地声音叮嘱道:"至于那里……"他的手指向不远处山坡上的一间木屋:"你们轻易不要过去,五爷他就住在那里。"

卫明投去询问的眼神,许昌看到后,解释说:"这个五爷是个怪人,就爱守着那个半山坡,以前还到定陵里值值夜班,后来他们家出事以后,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哦对了,你们晚上听到什么声音也别害怕,他总是在叮叮铛铛地不知道敲些什么,这半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五爷家出了什么事?他自己又是怎么个怪法?"问话的是何思齐,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许昌。

"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你们是来玩的,今天先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参观定陵,别看我们这管理处很小,来参观的人却是不少,保证热闹得很。"许昌带着大家进了宿舍。

那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建成应该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台阶和地板都是木制的,踩上去有些嘎嘎作响。

"一楼堆了很多杂物,所以你们就住在二楼吧。"说着许昌就领着大家上了楼。

二楼的建筑结构和一楼差不多,左右相对各有八个房间,楼道有些昏暗,只有在尽头才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几道金属般光泽的余辉洒了进来,同时打进来的,还有窗外的树影,在那里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你们尽管挑自己喜欢的房间。走道的尽头是卫生间,里边有水桶和抹布,大家可以自己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许昌说完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去定陵那这巡视一下,一会过来叫你们吃饭。"

待他下楼以后,伙伴们一轰而散去挑自己的房间了,陈少雷第一个抢占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这样逃跑时会比较容易。"何思齐却打趣地对他说:"如果要是有鬼的话,第一个也是到你的房间。"

陈少雷呆了一下,才喃喃地说:"如果是鬼,还用得着走楼梯吗?"

钱昊天却不禁沉思:就怕不是鬼,鬼总是没有人可怕。他没有像其他伙伴那样整理自己的屋子,因为在刚才上楼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天井似的小阁楼,因为楼梯昏暗,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而他却始终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所以一上楼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现在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悄悄地溜了上去,天生的酷爱探险的精神使他对一切神秘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

小阁楼上的尘土比楼下要厚得多,踩到地板上甚至可以留下清晰的鞋印,阁楼里简单到只有一扇小窗,巧的是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坡上的那间小木屋,两个屋子的窗户是相对的。钱昊天知道,那是五爷住的地方,也是这次来解开谜底的关键,他站到窗前,木屋中的景致只能看个大概,现在天仍然没有黑,那间屋子却亮着灯,里边有一个人影在走来走去。

他应该就是那个五爷吧,那个,被几百年前诅咒--估且认为那个论断是正确的--缠身的人。

就见五爷踱到窗前,楞楞地望着窗外。

他看见我了吗?钱昊天有些疑问,不,他应该看不见我的,我这里并没有开灯。

五爷的面貌由于太远,钱昊天只能看个轮廓,正当他在思索如何接近那里的时候,五爷的一个举动把他彻彻底底地吓到了。

就见五爷突然间伸出双手,慢慢地摘掉了自己的头。

第二章恐怖的怪兽

钱昊天想大叫,但他的喉咙就像罢工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跑,双腿却犹如灌了几十斤的铝水,楞是挪不动半分。于是,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五爷把头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诡异、恐怖。无数的思绪围绕着他。钱昊天不敢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个无头人在屋里走动的样子,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快些离开这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当钱昊天觉察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狼狈地逃下了阁楼,伙伴们还忙着收拾自己的屋子,没有人发现他失踪了好半天。

就在这个时候,许昌回来叫大家吃饭。管理处为了扩大效益,在定陵的门口开了一家小饭馆,平时招待游人,晚上就成了许昌的厨房。

因为饿了一下午,大家吃得都很香,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许昌把大家送到门口,叮嘱了几句就又要回去定陵巡视。

回到房间后大家提议打牌,霍莹莹不会,便在自己的屋里看书。正当卫明大杀三方玩得起劲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莹莹。”何思齐惊叫着第一个冲下楼去,钱昊天和卫明紧接着也跑了下去,陈少雷犹豫了一下,认为留自己一个在这儿更是可怕,于是也战战兢兢地下了楼。

霍莹莹一个人靠着树,脸色惨白,浑身在发抖,何思齐扶着她,却发现她已经吓得几乎站不起来了。大家安抚了她好一阵,她才把刚才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原来霍莹莹在自己的房子里看了半天书,觉得很闷,于是便下楼去走走。其实这座楼里木制的地板走上去很容易发出响声,但是由于钱昊天他们玩得太入神了,谁也没有听见。

霍莹莹来到院子里,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她从小就喜欢绘画,而星空永远能给她最好的灵感,她忽然有一种冲动,要用笔画下这美好的夜空。没有城市中华丽的灯火,繁星将夜晚装点得无限动人,这种神秘的质朴之美,又岂是城里灯红酒绿的世界所以媲美的。

就在霍莹莹要回楼拿画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是脚步声,她感到有一个人在向这里慢慢地接近,她停下脚步,凝神去听,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同时一种巨大的、神秘的压抑感向她袭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将她紧紧包围。

这时一阵风吹来,地上的树影突然晃动了一下,而在那晃动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一个人影。

霍莹莹回过头去,然后,她看见了世上最恐怖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像桔子皮般褶皱的脸,浑浊的眼角挂着些黄黄的液体,嘴角歪斜着一张一合,仿佛随时要把人拆吞下腹。他和霍莹莹是那么地接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带着腥气的呼吸。

那张骇人的嘴发出一种深沉的声音:“你也是来找‘内裤’的吗?别费心机了,没有人能把‘内裤’从我手中夺走!”

霍莹莹终于发出叫声了,她觉得眼前的不是人,是一个怪兽,一个随时可以会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啃得尸骨无存的怪兽。

当大伙儿听到叫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那个怪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他后来到哪去了呢?”卫明问,他看了钱昊天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在问,你说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莹莹颤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钱昊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个山坡、那个木屋、那个古怪的五爷所住的地方。

木屋依旧亮着灯,里边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如果是五爷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着呢?还有,“内裤”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那么怕别人得到?

钱昊天发现自己头脑中的线头越来越多,谜团也越来越复杂:“我认为,那应该是个人,至少不会是鬼,因为莹莹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这就不是鬼所应该有的。”然后他对卫明说:“你有没有兴趣到五爷那里查一下呢?”

卫明点点头,同时看向陈少雷,用眼神示意地问:“你呢?”

陈少雷怕大家说他胆小,于是也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钱昊天让何思齐陪着霍莹莹回去休息,他知道何思齐聪明而且胆大,再加上由这里赶到许昌那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即使真有意外她也一定可以应付。

目送她们两人回宿舍之后,余下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山坡摸去。

霍莹莹目送着大家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惊魂未定的她心中多少还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有事呢?”她问何思齐:“那个五爷会不会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何思齐当然也不清楚,嘴上却安慰着:“放心吧,大伙儿都那么能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时已经很晚了,何思齐陪着霍莹莹一边在屋里看书,一边等着钱昊天的消息,谁知道过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回来。两人都不觉开始有些担心,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去定陵找许昌帮忙时,就听到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何思齐高兴地跳了起来:“是他们,是他们回来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们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霍莹莹却脸色惨白,一把把她抓住:“不对!他们有三个人,楼道里的脚步却是只有一个人的,他们一起行动,又怎么会有人单独回来呢?难道是……”她的眼前浮现出院子中可怕的一幕,抓着何思齐衣角的手开始冒出冷汗。

“你是说不是他们?”何思齐也觉查到不对劲,拉着霍莹莹两个人将耳朵贴在门边。就听那脚步声慢慢地上到二楼来,木制的地板再加上静谧的夜晚,这种平时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是他,一定是那个怪物!霍莹莹已经开始发抖了:他会进来的,他会把我们拆吞下腹的。她的手不由得紧紧抓着何思齐,抬头看到何思齐也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恐惧。

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他并没有往霍莹莹她们所呆的屋子这边来。

何思齐趴在霍莹莹的耳边小声地说:“我们等他下楼之后再出去,从楼道尽头的小窗户那是可以看到院子的,也许可以知道他是个什么怪物。”

霍莹莹满头大汗地点点头,心中不停地祈祷那个怪物快些离去。

两人等了很长时间,可是下楼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响起。

“我想……”何思齐壮着胆子说:“我们应该出去看看,钱昊天他们走了已经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来,还有,楼道里又响起莫明其妙的脚步声,我觉得这一切我们很有必要去告诉许伯伯。”

“可是,如果那个怪物就在门口怎么办?”霍莹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个半人半兽的恐怖嘴脸。

“他不敢进来,就说明他怕了我们!难道我们就在此坐以待毙不成?”何思齐心里也同样害怕,但是她知道在莹莹面前自己必须勇敢,这个纤瘦、文弱的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保护。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形象仿佛高大起来,而将要面对的事情,她也不觉得怎么恐怖了。

两个人慢慢地打开屋门,小心地好像它连接着可以触动全世界核武器开关的按扭。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洒了进来,迎面的是一股潮热的晚风。

何思齐做好一切心理准备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认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会有怪兽挥舞着利爪向她扑来,和她纠斗甚至撕咬。

但门外却什么都没有。静得连一只蚊子,一个小虫飞过、爬过的声音都没有。

走道的两端一眼便既望穿,没有什么人,更没有什么怪兽。

何思齐小心地拉着霍莹莹走出房间,整个二楼连一点有人来过的迹象都没有,她们走到楼道尽头的小窗前,窗户由里边关得严严的,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那个人是谁?或者真的有人来过吗?何思齐的心中不禁有了疑问:难道是我们听错了?不可能的,那个声音是那么地真实,而且又是我和莹莹同时听到,没有理由两个人会同时幻听。她拉着霍莹莹找遍了钱昊天他们几个人的房间,却什么发现也没有。而其余的房间都上着锁,锁头上落了一层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奇怪,他会去哪了呢?

她们又下了一楼,这里更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所有的房间都由忠实的铁将军把守,别说是人,就是连苍蝇都找不到空隙飞进去。

也就是说,那个人在这幢楼里凭空地消失了。

难道是鬼吗?何思齐突然觉得自己背后直起阴风,再看看霍莹莹,惨白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两个人对望一下,不约而同手拉着手朝定陵跑去。

钱昊天他们趁着夜色摸到了那个山坡,说是山坡,其实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土堆而已。三人慢慢地溜到木屋的后边,从窗户向屋里望去。

首先入眼的就是墙上挂着的大头娃娃的头套,样式和平时看到的舞狮队中的差不多,只是小了两号,钱昊天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白天看到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原来当时五爷是戴着这个头套的,而这个头套又比普通的型号要小,再加上距离稍远,所以他才会看错,闹得自己虚惊一场。

房顶上吊着一个小灯泡,屋里所有的光泽都来源于此。门边有一张小床,被褥似很多年没有换过一样,陈旧而且肮脏。木床的上边也有一扇小窗,钱昊天知道,白天他就是从这里看到五爷的。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小桌,上边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放。

屋子斜对角拉了一根铁丝,上边晾了些换洗的衣物,除此以外,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了。

钱昊天低声对伙伴们说:“看样子五爷并没有在这儿,我们等一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停了一下:“也许刚才吓唬莹莹的就是他。”

陈少雷仍旧是害怕,他颤颤微微地问:“既然没有人,我们回去好不好?”看到钱昊天和卫明都不理他,自讨了个没趣,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蹲在那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连个动静也没有,钱昊天看向自己所住的宿舍,走道的灯仍亮着。他暗暗道:“就是从那个阁楼,可以看到这儿的一切。”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在黑暗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会到那个阁楼去吗?钱昊天有些纳闷:许昌应该在定陵里巡视,而莹莹和思齐是绝对不可能发现那里的,但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呢?

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了脚步声,就听“吱”的一声,那人推门进了屋。

原来门没有锁!钱昊天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先进去看一看。他知道私进别人的屋子是不礼貌的,但为了解开他心中的谜团,这样做却是不得已的。

三个人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向屋内看去,就见进来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关门。大家都摒住呼吸,生怕一丁点的动静都会引起屋内人的怀疑。而卫明更是想见见,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背负着诅咒的远房亲戚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关好门后慢慢地转过身,在回头的瞬间钱昊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觉得身边陈少雷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他一把捂住了他即将尖叫的嘴,同时目光向卫明看去,两个人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恐惧,而不由自主的,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个人的脸和霍莹莹描述的一模一样。

钱昊天的害怕只是一下子,现在已经释然了,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这人便是五爷,不是什么怪兽。我们今天才住进宿舍,他是怎么知道的?甚至知道我们是为他的事情而来?不然为什么要去吓唬霍莹莹呢,以此作为给我们警告?

钱昊天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五爷的动静。就见他走到墙边,拿起那个大头妹妹套在头上,对着钱昊天这边的墙看了又看。足足有十多分钟才把它放回原位。

也许这边是一面镜子,钱昊天想,同时心里更加后悔没有趁刚才的机会去看个究竟。

这个大头娃娃有什么秘密呢?为什么一天之中我看他摆弄了两次,钱昊天想起五爷对霍莹莹说的话:“内裤”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那么怕别人把它抢走?

忽然抬起头来,那挂着衣服的铁丝上摇摇摆摆地挂着一件蓝色的内裤,钱昊天心道:难道是它,因为它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五爷才怕它落入外人的手中?

钱昊天越是不解,就越想查出事情的真象,他轻声对卫明说:“你还记得霍莹莹提到的‘内裤’吗?会不会是……”他用眼神指给卫明看:“我想把它偷出来,总觉得上边有什么秘密。”

两人低头说话,忽然陈少雷拉了钱昊天一下,钱昊天抬起头,发现五爷正向窗边走来。

他发现我们了吗?钱昊天有些害怕:你可千万别发现我们啊!我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被你发现的。

钱昊天想走,但他知道那样的动静会更大。五爷的眼神几乎和他对视上,没有表情的面孔却像要告诉他:你跑不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陈少雷胖乎乎的脸上全是汗,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认为,自己脸上的汗珠都可能在月亮的反光下出卖自己。

三个人拼命地蹲下身子,已经不敢再向屋里看上一眼,生怕一抬起头来,就会贴上五爷那张恶心的、恐怖的脸。

夜已经深了。

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恐怕莹莹和思齐都快担心死了。钱昊天不禁又将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整座宿舍像巨兽一样趴在那儿,仿佛会呼吸一般。

时间过得让钱昊天觉得像是一个世纪,他紧张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五爷并没有打开窗户,也没有拉开门跑出来把大家抓个正着,而是慢慢地踱回屋子中央,钱昊天听到床板被压迫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发现五爷已经面冲墙壁睡下了。

钱昊天知道,今天是没有机会去那里一探究竟的,于是示意陈少雷和卫明,低声说:“我们走吧,莹莹她们要等急了。”

三个人正要起身,却又同时僵在那里,因为他们感到,在背后,有一种令人压抑的东西正在向自己袭来。钱昊天还没有反应出这是什么,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第三章可怕的鲤鱼

钱昊天感到一阵恐惧袭来,那一瞬间的错愕让他几乎不知身在何处。随后,一只大手捂住他即将脱口的尖叫:“别怕,是我。”

钱昊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的,是许昌,而霍莹莹和何思齐也在不远处看着他。陈少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卫明,卫明的脸上少了几许血色,却没有陈少雷那样的狼狈。

许昌用眼神示意大家回去,于是几个人无声无息地摸回了住处。

一到宿舍,许昌那原本就紧锁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一脸怒气地对孩子们说:“我答应了卫老要保护你们的安全,结果大晚上的你们几个人竟然大胆地学人家去听窗根?我告诉你们,五爷家出的事纯属意外,这件事公安局的人已经做出结论了,不是什么阴谋,更不是什么诅咒,你们明白吗?”随即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放缓语调说:“五爷一家其实也挺可怜的,他脾气虽然怪异,人却是不错,总之,你们别再去招惹他了,一个老人家临老,几个孩子都出了事,也难怪他会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受了什么打击呢?”卫明问。

“想必你们也看到他房间里的大头娃娃了吧!”许昌说:“他大儿子是市里杂技团的演员,那个大头娃娃是他演出时的行头,唉,自打他出了事以后,五爷就成天抱着那个东西,还老把这套在头上,说什么他的大儿子没有死,就在那个头套里。”许昌无奈地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成天的疯话连篇,好在他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不然大家早把他送疯人院了。”

几个小伙伴听完许昌的话,除了钱昊天之外,都感到几分的愧疚,毕竟他们这么做也许是在狠心地揭开一个伤者藏于内心的伤痕,而多愁善感的霍莹莹,眼角都几乎要流下泪来,她在同情着五爷的遭遇,同时也在反醒着自己的胡闹。

钱昊天却不这样想,他在听到许昌所说的那番话时,心中突然一动,脑海中仿佛出现一道曙光,但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那是什么的时候,这仅有的一点灵感就消失了。

“那楼道里的脚步声呢?”陈少雷问:“除了许伯伯您以外,还有别人可以到这里来吗?”

许昌叹了一口气,说:“我始终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人来,不过既然你们两个孩子都说听到了,那跟我来吧!”许昌带着大家走到楼梯口,指着上边说:“你们找遍了整个座楼都没有找到那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到了那个阁楼,我本来没有打算告诉你们,不过现在既然提到了,我们就上去看看吧!”

这时霍莹莹他们才看到楼梯还通往上边,何思齐懊悔地说:“我们太大意,居然没有发现这里,不然的话,也许我们就抓住他了。”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当时也吓得半死,在大伙儿尤其是卫明面前,她一定要表现得坚强,勇敢。

阁楼的门还是没有锁,许昌轻轻一推,门就应声而开。他打开门框边的开关,整个阁楼亮了起来:“看吧!”许昌说:“我不是说过不会有人来的吗?一定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听错了。”

大家向阁楼里看去,除了那一扇小窗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上铺着厚厚地一层尘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墙角挂着几张完整的蜘蛛网,一看就是那些小昆虫们用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完成的艺术品。

“这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何思齐感叹道:“难道真的是我们听错了?”她看了霍莹莹一眼,又看看了许昌,轻声说:“对不起,许伯伯,都怪我不好,没事大惊小怪的。”

许昌笑了笑,但眉头依旧深锁着,他拍拍陈少雷的肩:“好啦!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明天我带你们去参观定陵。”

一提到玩,孩子们的心似乎都放松了,他们呼拉一下散开,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钱昊天也装着很高兴的样子,他不想让许昌看出来自己对整件事还有许多的怀疑。他对许昌似乎也存有着一种不信任,而它的来源就是刚才脑海中火光一闪的灵感,虽然他还没有想到那究竟是什么。

郊区的夜是极静的,褪去了城市繁华灯火的夜空展现出它最古老的本质,星空璀璨,神秘而深远。

钱昊天慢慢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五爷为什么要戴大头娃娃的头套?是有这个爱好,还是为了掩示什么?电影里不是说过吗?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戴个头套是个最好的伪装。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有什么事是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呢?

他把自己脑子里的线索整理了一下:诅咒、头套,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那个阁楼,钱昊天总是觉得有很多怪异:白天,就是我站在那扇窗前看到五爷的屋子。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件事在他脑中豁然开朗:我去过那里,尘土上应该留下我的脚印,可是刚才却什么也没有,原来真的有人来到过这里,莹莹她们并没有听错。而我的感觉也是正确的,那时候,的确有人从那里窥视着五爷的屋子。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不会是五爷,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屋中,是其他人吗?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个人是一直躲在阁楼里,还是有什么办法离开?难道阁楼另有密道可以离开?不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根本没有必要走楼梯,他直接从密道中上来就行了,何必还要惊动人呢?

钱昊天突然要再去那个阁楼看看,他没有穿鞋,轻声地推开门,那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开门声现在听来格外刺耳。他把耳朵贴在门边上细听了一下,好在其他人因为白天一路奔波,早就疲惫地睡得沉沉的,并没有因为这点动静而惊醒。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道,就见楼梯口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仰着头看着那个阁楼,仿佛要从那里看穿天空,看透宇宙的本质。

钱昊天楞了一下,但随即察觉那是一个熟悉背影,他走上前去,低声说:“卫明,你也觉得这里问题吗?”

卫明显然被吓到了,但很快就听出钱昊天的声音,他转过头,说:“是的,我觉得那个阁楼有人去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钱昊天这回是真的吃惊了,自己之所以知道那里有人去过,是因为他白天留下的脚印不见了,但是卫明是如何得知的呢?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在许昌打开门的时候,没有尘土落下来,依地下的积土来看,这里得有很久没有人去了,照理说门框上是要落下尘土的,可是当时并没有,总不能一间屋子只有门框上是有人打扫过的吧!还有,墙角结着的蜘蛛网,这代表这间屋子会有不少的昆虫,不然蜘蛛早饿死了,但为什么一地的尘土,却没有半点昆虫爬过或是飞过的痕迹呢?所以我想,那里一定有人去过,莹莹她们的确听到了脚步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土是有人用风扇重新吹过的,所以才什么痕迹也没有。”

钱昊天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些细节是自己当时都没有发现的,他觉得卫明不仅电脑玩得好,而且对于事务的观察和思考细致也要远胜于自己。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钱昊天问,同时心里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对五爷所有的怀疑告诉他。

“再看看,我想,那个人一定会再来的,他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卫明冷静地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论断,好像一切都是凭直觉,或是大脑的深处,有人在潜意识里告诉他。

“你的直觉?推理?却没有根据?”钱昊天问,因为他也无法理解那个人究竟要什么,那个阁楼里是空无一物,既然不知道目的,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

“是的。”卫明冷冷地说:“全凭直觉。”他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回去睡吧,线索总会有的,大地不会永远罩在黑夜中,同样,事实总会浮于水面。”

钱昊天是被清晨的鸟声所吵醒的,昨天他回去以后又苦苦思索了半天,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夏日的早晨却也有些潮热,气象专家说,由于人类对大自然无休止地破坏,温室效应正在逐步地形成,而气候全球变暖就是明显的一个特征。

许昌顶着两个熊猫眼来见大家,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钱昊天见了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自己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想不通而无法入睡的话,那么许昌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里的员工。”许昌笑着说:“走吧,我们到餐厅去”

定陵的员工几乎都是当地人,现在站在孩子们面前的,总共有三个。

“这两个是我们这里负责收票和验票的,兰花、桂花。”许昌指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说:“这俩是姐妹,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为了帮她们解决点困难,政府把定陵这里的活分给了她们,钱不多,却总是能糊口的。”

陈少雷听到那两个很土气的名字,险些笑了出来,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对人的不尊重,于是楞是把笑憋了回去。

那两个人是中国典型的劳动妇女,饱经沧桑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意,仿佛岁月的那些风雨并不能摧毁她们坚强的意识。钱昊天很欣赏这种人,他觉得不像命运低头的人才拥有超人的魅力。这两个人显然经历了许多生活的磨难,却依然可以笑面人生,这一点又怎么能不让人钦佩?

许昌接着介绍另一个小伙子:“这个是这里的大师傅,我们都叫他柱子,别看他人小,手艺还不错,凡是在这里吃过饭的客人都赞不绝口。当然,这家餐厅里还有一些服务员,她们通常要十点才会上班,到时候你们自然就认识了。”

柱子身材很矮,看上去没精打彩的,在许昌介绍钱昊天的时候,他一对上钱昊天炯炯有神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了一个颤,这点不仅钱昊天感到奇怪,连其他的伙伴也察觉到了,何思齐挖苦地问:“昊天,你怎么吓唬人家啊?”

钱昊天只是苦笑一下,没有说话,这时候太阳已经全升起来,许昌对大家说:“我和兰花、桂花先去定陵那里收拾一下准备开馆了,柱子,你做些早点给他们吃,我一会来接他们。”

柱子木枘地应了一声。

“好了!”许昌说:“你们慢慢吃,我呆会儿带你看去看看定陵的国宝!”

“许伯伯,定陵里有许多的国宝吗?”陈少雷问。

“是啊!这些都是稀世珍品,现在我们这儿人手不足,真担心哪一天,这些东西出了问题。”许昌有些忧郁地说:“不过快好了,听说市里边已经派了一批志愿者,大约下个月就要来了,到时候就用不着这么辛苦。”

钱昊天突然心里一动,难道五爷惦记的是定陵里的国宝,所以才用那个大头娃娃做掩示,这样只要没被抓住,即使被看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许伯伯不是说了吗,这定陵晚上只有他一人看守,若要想偷些东西出来,却是容易得很。可是他在定陵几十年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呢?哦,是了,以前这里还有许多人,不都是最近才离开的吗?那时候是不方便动手的,而下个月志愿者就要来了,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所以他现在才开始有所行动。也许那个应验的诅咒也是他的把戏,有这层关系在这,他即使做些什么稀奇怪的事,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受了刺激,而不会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一颤:天啊!难道他的儿子并不是死于意外,而他亲手杀死的吗?

钱昊天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得直冒冷汗,却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推断,他觉得在整个事情中有许多地方还有疑点,在没有想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自己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钱昊天终于了解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意了,别看柱子外表显得多少有些猥琐,但做的早点的确好吃,大家狼吞虎咽地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之后,陈少雷竟然嚷嚷着回家的时候要还要带上一些。

正当大家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喧哗,大家一起出门,就见一个大汉开着一辆小卡车,上边拉着整整一车的菜。那大汉一见孩子们,笑着对柱子说:“哟,这么早就有生意啊!”他跳下车:“还不快些来帮忙卸车?”说着把一大筐一大筐的菜放到地上,接着拎出一个竹篓,对柱子说:“今天早上新进的鲤鱼,新鲜的很,看在咱们老客户的份上,我白送你两条,晚上和许大爷打打牙祭。”

谁知那柱子一听“鲤鱼”两个字,眼睛里竟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不、不,我们这儿不吃这个,你快拿走。”他拼命把那个竹篓扔还给那大汉,仿佛那里随时会跳出怪物,把他吃个精光。

那大汉有“呸”地一声:“不识好人心,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鲤鱼啊,自打那小子死了以后,怎么连带着你也怕起这东西来了?”

说完他跳上车,摇下玻璃说:“老规矩,我们月底再结帐,哦,对了,这是帐单,你让许大爷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说着就递给柱子一张纸。

一直到回去餐厅,柱子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转醒过来,他呆呆地看着钱昊天,嘴里喃喃地说:“我不吃鲤鱼,我从来不吃鲤鱼。”

钱昊天那句“为什么”都到了嘴边,却没有问出口,到是何思齐嘴快,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刚才那人说你以前很爱吃的啊!”

柱子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他摇着头,瞪着眼睛,不停地重复:“我不吃鲤鱼,我从来不吃鲤鱼!”接着就向厨房跑去。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何思齐一脸不解:“卫明,鲤鱼有那么可怕吗?”

“有的人生来就会怕一些东西,而往往那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是很普通的。不过如果用天生怕鲤鱼来解释的话,恐怕也是不通的,因为刚才那送菜的明明说,柱子以前很喜欢吃鲤鱼。所以这样看来,也许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与鲤鱼有关,使他连听到这个字眼都会感到害怕。”卫明慢慢地说,同时问钱昊天:“你认为呢?”

“不错。”钱昊天说:“我想他也许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而那件事的关键就是鲤鱼,所以对鲤鱼才会异常的害怕。对了,刚才送菜的不是说什么‘自打那小子死了以后’之类的话吗?我想,这一点和那个死人有关,至于那个人是谁呢?我猜十之八九是五爷的儿子,卫明不是说他小儿子是淹死的吗,你们想会不会和鲤鱼有关呢?”

何思齐点点头,说:“你们好像说的都很有道理,我看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总之,我们以后凡事小心,互相照顾,我总得这里的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卫明和钱昊天相对一笑,心里似乎都在说:这小丫头和我们想的到是一样。

霍莹莹心里有些害怕,她本来想叫大家停止对一切的调查,但看到钱昊天兴致那么高,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况且有些事情不是说你不再去过问就不会发生的,事情往往是即使你放弃了,它也依然会接二连三地在你身边出现。

而陈少雷巴不得天天吃到柱子做的美味,相较于吃来说,害怕也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钱昊天心里明白柱子一定是知道什么,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和自己要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但这毕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线索,他迫切地想知道,五爷家诅咒的真象,还有,昨天到底是什么人上了阁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整件事真的和所谓的鲤鱼有关呢!

但同时钱昊天也知道,以柱子的情绪来看,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也是很难的,毕竟他一听到鲤鱼就有些神志不清。到是兰花和桂花,如果她们也知道什么的话,也许可以探听出来。

现在钱昊天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侦探了,他不禁对自己说:“可惜雷队长现在不在,不然当着他的面解决了这些疑问,他一定会让我加入CSAO的。”

定陵是明神宗朱翊钧及其两位皇后——孝端皇后、孝靖皇后的陵寝,始建于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十一月六日辰时,直至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六月方才竣工,跨时五年半有余,计耗白银800余万两,每日参加陵工劳作的军民多达二三万人。

钱昊天站在定陵的重门前,不由得心生感叹:“天啊,这里真是太漂亮!”极目远望,明楼雄伟而高大。但他又怎么会想到,这座陵园在凝聚古代劳动者智慧的结晶的同时,也记载着生于帝王之家的统治者那些浮华、奢侈的生活。

“再往前就是棱(此字应为‘礻’旁,因字库里没有,故以‘棱’代之)恩门。”许昌对大家介绍说:“但是因为当年李自成由昌平攻占北京,对这里进行过一些破坏,这棱恩门以及前边的棱恩殿,都在那个时候被烧毁了,后来清兵入关,多尔衮又将已经烧毁的棱恩殿和陵前的神功圣德碑亭全部拆毁。所以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台阶。”许昌说话间,多少带着些感叹,仿佛在说,如果这些建筑都还风姿依旧的话,那将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如今又怎么会只凭借着这些汉白的玉石去凭吊过往呢?

其实许昌没有想到,真正的美总是带有遗憾,就如同圆明园,如果它还和往昔般华丽,那么我们看到的,就只是古人的奢侈而不是用历史的屈辱来勉励自我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过了棂星门,就到了方城明楼,但见上下两层檐的檐椽、飞子、望板、斗拱、额枋、平板枋及上下檐之间的榜额,均为巨石雕刻拼砌而成,其上油饰油漆彩画,酷似木质结构,事实却没有片木寸板,这也是陵园经历三次大火,这座明楼却始终岿然不动的原因。

孩子们当然不知道这许多的建筑名词,许昌也很乐意当他们的老师,对建筑的每一部分都一丝不差地讲给他们听,比导游说的不知详尽多少倍。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同时对眼前这位老人几乎佩服到极点,能够对这里了解得如此深刻,显然不知道花费多少的心血。

“后边的山坡下就是定陵的地下玄宫,我们都管这座小山叫宝顶,也叫宝城。”许昌指着环绕着宝顶的一圈城墙说:“这座围墙就自然称为宝墙了,你们看南边的那里,当年就是从这里挖掘的‘第一探沟’,发现了隧道门。”

许昌说着,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回忆中:“当时就在这儿发现了许多刻了字的石条,上边写着‘金墙前皮’、‘右道’等字样,就根据这些线索和在第一探沟中发现的砖隧道的走向,我们在方城明楼正对着宝顶的地方挖了‘第二挖沟’,发现了砖隧道的尽头及一块刻着‘此石至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的十六字小碑。要知道,金刚墙是用来封住陵墓入口的,找到了它,我们的发掘就等于成功了。所以当时大家都开心,而我也为能亲自参与定陵的发掘而感到自豪,虽然那时我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工而已。”

“那定陵的发掘是很顺利的了?”钱昊天问:“没有走过任何的弯路,是吗?”他把心里的一个疑问对许昌说:“这个陵墓好像留下了很多线索让后人能够尽快地找到玄宫的入口,而一般来讲,墓主为防止有人盗墓,应该尽量把入口掩藏得越深越好,怎么会在隧道的尽头立下石碑,让后人可以轻易地找到金刚墙的位置?”

许昌笑了笑,说:“你的心还真细,不错,当时这个问题的确引起大家的注意,后来经过历史学家的考证认为这座陵墓建成后并没有立即使用,为了防止山洪暴发玄宫入水,所以在建成后就把入口及隧道封死了,为了将来安葬的时候能够很准确地找到玄宫的位置,所以才留下了那些标记,而在帝后安葬完毕后这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取走。”

钱昊天心里对此还有疑问:明朝礼制甚严,怎么会留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而没有人发现呢?他觉得自己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个五爷的诅咒,再加上一个已经被历史学家证实了的观点,似乎自己对什么都存在着怀疑,而突然一个最大胆的想法是:难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着关系不成?毕竟五爷的祖上就在这里守陵,他们家所知道的,也许比真正的史书还要全面。

但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假设太过荒谬。

思考间,已经走入了地下玄宫,一股冷气袭来,大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为了保护玄宫文物,这里的必须保持在一定的温度以下。”许昌解释说。

过了金刚墙,他们已经彻底站到这个四百多年前的帝王陵寝中了。

“哇——”何思齐赞叹道:“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

霍莹莹更是一脸崇拜:“如果把这里画入画卷,那将是多么和协的艺术品啊!”

许昌眯上眼,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画卷:沉重的石门“嘎”地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空气混合着四百年前所固有的味道,长明灯因为长年缺氧而早已熄灭。铺在地上保护大理石的木板也已经腐朽,但从上面仍然可以看出当年八百人抬着棺椁碾过地面的痕迹。中室及后室中堆积着大量的文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品。帝后的棺椁已经坍塌,金锭散落在棺床上。四百年的与世隔绝似乎将时间停滞。

这就是当年初进定陵时的景象,一切都是那么原始而没有改变。

孩子们早已陶醉在这谜一般的过往中了,他们凝视着每一块石墙,仿佛要从上边看透过往的苍桑,在历史面前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渺小与无知,似乎穷一生的光阴,也难以窥视到往昔的一点一滴。

霍莹莹这时候成了历史讲解员:“神宗皇帝是明朝享国时间最长的皇帝,在位整整48年,也是最荒淫奢侈的皇帝之一,他不理朝政,成天只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明朝衰败从神宗开始’。”

卫明微微点头:“莹莹好厉害,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思齐骄傲地搂着霍莹莹的肩,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们莹莹可是历史方面的专家呢!她看过的书有那么多。”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么多”究竟是多少,只是知道在霍莹莹的家中,书架上的书多得看得她眼睛都花花的。

霍莹莹谦虚的一笑:“我懂得这点算什么,看看许伯伯,他知道的才叫多呢。”

“咦?少雷呢?”钱昊天发现陈少雷似乎并没有跟在大家的身边。

“在那儿呢!”何思齐眼尖,最先发现了他,就见陈少雷啃着冰淇淋远远地躲在门口,死活也不敢进来。

大家笑成了一团,许昌见了,忙说:“没事!这儿早就没有尸体了,就连这些棺材都是后来仿做的,你怕什么!”

陈少雷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低声问:“那尸体都到哪去了?”

“他们的骸骨是当年是被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用铁丝复员成完整的骨架,保存于定陵的仓库内,可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红卫兵给毁掉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无语,这就是一个特定历史环境下所形成的一个特定的悲剧。

第四章三大谜团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晚饭,许昌依旧回定陵里去巡视。

下午的时候,钱昊天不止一次地想要接近柱子去问清楚有关“鲤鱼”的情况,但始终没有机会,现在,他把大家都叫到院子里,因为他有一个大计划要宣布。

“今天,我在这里至少发现了三件可疑的事情,第一,‘鲤鱼’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找机会接近柱子,从他那里也许可以知道关于五爷儿子死亡的真正原因。”钱昊天低声地对同伴们说:“第二,阁楼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许伯伯说,阁楼里没有人去过啊,我们也的确看见了,那里好像已经被世界遗弃了很久。”何思齐不解地问。

“不,那里的确有人去过,我和卫明都是这样认为的。”钱昊天说,同时,何思齐向卫明投去询问的目光,卫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钱昊天又接着说:“这是第二个疑问,而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内裤’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也是我们所急需要探知的,所以,今天晚上我决定和卫明再去一趟五爷的屋子,争取把那个东西偷出来,如果找到这上面的答案,再加上柱子那里的线索,我们也许就可以解开诅咒之谜了。”

“今天晚上!”霍莹莹惊叫道:“你还要去那个地方,去见五爷那个可怕的人?”在她的眼里,五爷就好像鬼魅一样,不要说见,即使是多想一想,也会令人作恶梦的。

“是的,”钱昊天坚定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人多了反而坏事,但是我们同样需要人来帮忙把风,少雷——”

“啊?还有我的事吗?”陈少雷吃惊地问,随后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胆小的。”

钱昊天笑了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袖珍的望远镜来交给他:“这是雷叔叔送给我的高倍望远镜,你用他,在阁楼上就可以看到山坡的一切,如果五爷回来的话,嗯——你就把阁楼的灯打开,我们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了。”

陈少雷有些犹豫地接过望远镜,想到阁楼上昨天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人,他心里就感到害怕。钱昊天自然也看出来了,安慰道:“没有什么可怕的,有莹莹和思齐陪着你呢。”

陈少雷当然不愿意在女孩子们面前显得懦弱,于是逞强地说:“我、我怎么会怕呢!”

霍莹莹却没有掩饰自己的恐惧:“我却有些害怕,不过和大家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呆着要安全得多吧,况且,连少雷都敢去,我也就不怕了。”

接着他们一起上了阁楼,五爷的屋子依旧亮着灯,却看不到人影,钱昊天对大家说:“他现在正好不在,我们这就过去,你们也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就点亮这里的灯。”随后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别去找许伯伯了,让他看见又会怪我们多事的。”

钱昊天并没有把对五爷的怀疑告诉大家,他不想让自己的主观看法影响到其他人的推断,毕竟有时候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和观点不一样,只有多听听别人的看法,才能从客观上准确地把握整件事情的关键。

况且他的推论完全没有成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然不能轻易地讲出自己的看法。

这一夜是阴天,天空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连绵地群山黑漆漆地趴在那里,仿佛要把黑夜洞穿,要把一切吞没。

钱昊天和卫明悄悄地接近那间小屋,五爷果然没在家,房门依旧是虚掩着,屋里亮着灯,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推断是错的,昨天他看五爷戴着头套对着的那堵墙上并没有镜子,而是涂着许多红红绿绿的东西,线条凌乱,就像毕加索极具抽象的名画。

一切和昨天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挂在中间的衣物不见了。

他们只能分开来寻找,好在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家什也没有几件,找起来还算容易。

而钱昊天,竟然开始对放在桌子上的大头娃娃着迷了。

他看着它,暗想:难道真如许伯伯所说,因为这是他儿子以前所用的东西,所以才会格外依恋吗?

钱昊天小心翼翼地蹭到它面前,那个大头娃娃空洞的眼睛就和他对上了,一瞬间,他看到那个洞里似乎在闪着血光,火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有些害怕,觉得眼前的东西好像有生命般,就那样地看着他,好像在说着什么只有它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冷汗渐渐从他的脸庞滑了下,他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头娃娃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东西。

因为它在动,在桌子上,轻轻地移动着,沉重的头在桌在上划出“吱吱”般刺耳的声音。

卫明也听到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地走近。两个人都想把那个大头娃娃拿起来,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就怕自己的手还没有过去,它已经跳了起来,浮在他们的面前,狞笑着绕着他们旋转。

钱昊天的大脑显然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在他惊觉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啪”的一声他把那个大头娃娃一把抓起,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嗖”地一下子穿到了桌子底下。

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只老鼠。他们又继续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那个大头娃娃,谁对它都已经没有了兴趣。

钱昊天找了很多地方,床上,桌子底下,就是没有发现那个东西的下落,而估计时间,五爷很可能就要回来了,他抬头看看远处的那个阁楼,仍然漆黑一片,心下稍稍放松。

“昊天。”卫明轻声叫道:“你看看会不会在这里?”就见他从床底下小心地捧出一个箱子,深红色的表面上没有一点尘土。

箱子没有上锁,他们轻易地就把它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的就是昨天他们看到的“内裤”。

“藏得这么隐密,我看一定有问题。”钱昊天说,同时眼睛又一次扫向阁楼,正好看见那里的灯闪了两下,就突然亮了起来,依稀还可以看到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不好!”他急忙把小木箱推回原地,心里暗暗祈祷:五爷啊,你可千万别发现这里少了东西,我明天一定把它送回来。随后拉着卫明的手:“快走,少雷他们已经给讯号了,五爷马上就到。”

说着便往门外跑去,猛地一拉门,对上的却是五爷那张恐怖的脸。

“糟了!”钱昊天心里暗叫并迅速把东西藏到身后:“该死的少雷,怎么把个风都把不好?”他哪里知道,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又是那么远的距离,陈少雷他们又怎么可能及时地发现五爷的行踪呢?

五爷很是愤怒,原本就已经十分恐怖的脸现在看来更加狰狞:“你们来做什么?你们拿了什么?你们看到了什么?”口吻阴森,仿佛那些声音是从地狱里发出来,随时可能招来鬼魅。

钱昊天吞了一口口水,低声说:“爷爷,我们、我们……”却不知道找什么样的理由解释比较合适。

卫明急忙地接下去说:“我们养的兔子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对不起,我们不找了,再见!”说着拉起钱昊天一溜儿烟地跑掉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还惊魂未定,一边喘着粗气,钱昊天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好险!差点就落在那个老怪物的手里。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大家快些研究,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怕他会很快发现东西不见了。”

他拿出“内裤”来,五个人围在一起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够,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上边既没有任何的字迹,也没有什么夹层一类的东西。

“这根本和我们用的是一样的嘛!”陈少雷说,却没有发现霍莹莹和何思齐已经是满脸通红。

钱昊天也觉得不解,他对卫明说:“你怎么看?”

卫明沉思了下,说:“我想,也许是我们会错意了,‘内裤’也许并不是指这个,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哦,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五爷对莹莹说‘你也是来找’内裤‘的吗?别费心机了,没有人能把’内裤‘从我手中夺走!’,他用的是‘也’,这就是说,在我们之前也有人可得到这个东西,而五爷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东西的下落,所以他来,为的是让我们知难而退,我想,他一定在随时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么我们才住进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钱昊天说:“不错!看样子那个东西,他还一定藏得很好,不然又怎么会那么自信我们找不到呢?”

“可是……”何思齐说:“如果你们偷来的这个东西没有秘密的话,五爷又为什么把它藏得那么隐蔽?卫明不是说,这是在床下的木箱里找到的吗?”

“这一点……”钱昊天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想不通,可能……”

他突然止住声音,屋子里一下静得让人心悸,大家彼此对望,因为他们都听到,那个可怕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了。

他们紧张地屏住呼吸,仿佛等待着地球的崩溃。

霍莹莹越来越害怕,她开始想家,开始想妈妈,开始后悔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来。

现身吧!钱昊天心里默默地念着: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上楼来的是五爷,愤怒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笔墨无法形容的线条,他的嘴角微颤着的,在和钱昊天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钱昊天发现,五爷的眼中似乎淌着泪——他哭了。

“还给您,对不起,我们太贪玩了。”卫明把那条内裤小心翼翼地叠好双手奉还给五爷:“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对不起。”

五爷手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接过,像捧着珍宝一样,将它贴在胸前,而一直在他浑浊的眼角晃动的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钱昊天傻了,所有的人都傻了,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老人,竟然如此珍爱这样一件普通的东西。

“爷爷?”钱昊天问:“这件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五爷眼光迷离,整个人仿佛都陷入回忆之中:“他们都说你下河游泳被水冲走了,我却怎么也不信,我找啊找啊,从河的上游找到下游,却只找到你这件贴身的衣服……”他自言自语着:“儿啊!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们、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五爷把那件内裤搂得更紧,生怕随时会有人把它抢走。

大家听了,知道五爷口里所说的“你”就是在河里淹死的小儿子,而他之所以这样宝贝那条内裤,完全是因为这是他儿子的遗物,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件。

钱昊天觉得自己残忍极了,他差一点就抢走了老人赖以生存的精神寄托。

霍莹莹更是眼圈发红,现在看来,那个面目可怕的五爷,似乎也不怎么吓人了。

五爷说了一阵,突然对钱昊天大叫:“你们来着做什么?”

在这火光一闪的瞬间,钱昊天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到底应不应该把自己来的真实目的告诉他。如果这件事五爷真的是一个受害者的话,那么让他知道自己真实的目的,从而会得到更加全面的线索,但是如果五爷真的如自己所想是一个阴谋者的话,自己对他的怀疑也很有可能被他发觉。

钱昊天思索了一下,决定告诉五爷实话。就算五爷真的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知道自己对他的怀疑后,只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推迟计划,这就给了大家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线索;另一个就是加快行动,欲速则不达,匆忙行事反而会更加容易有破绽,很容易能够找到他的把柄。

这一大堆想法分析起来颇为冗长,但在当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爷爷,你认识他吗?”钱昊天拉卫明过来,五爷摇摇头:“我不认识。”

“他是你的……”钱昊天说到一半却不知道卫明究竟是五爷的什么人:“还是你自己说吧!”他推了卫明一把。

于是卫明说了一套堆姑啊姨啊表舅干妈一类的话,不仅钱昊天他们听得云山雾罩,就连五爷也是不知所云,但他知道,即使绕了那么多弯,他们是亲戚是不争的事实。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陡然而生。他激动地看着卫明,眼中流露出如慈父般的关爱。

大家被彻底感动了,才知道在五爷恐怖的外表下,有着怎样火热的内心。

钱昊天继续说:“我们是为你所谓的诅咒而来,因为我怀疑,那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终于!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五爷激动地拉着钱昊天的手:“我早就说过,我那几个孩子不是意外死亡的,可是就是没有人信!”他布满皱纹的脸颤抖着:“他们、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啊!”

“爷爷,您先别激动,我们一定会为您查出线索的,如果真的有人害他们,我们一定把真凶纠出来。”钱昊天安抚着五爷。

“真的?”五爷抬着头看着钱昊天。

“是的。”钱昊天坚定地点点头。

五爷又向其他人看去,他们也都坚定地点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五爷突然间跪了下去:“只要你们帮我查出是谁害死我的孩子们的,老头儿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大恩。”

钱昊天急忙扶起五爷:“爷爷,别这样,您先起来,我们一定会帮您的。不过,您可以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吗?因为我们现在手中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唉!”五爷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前后林林总总共牵扯了近四十五年,现在表面看着这里风平浪静,其实这么多年来,又有谁是放弃了对‘它’的追查呢?”

钱昊天和伙伴们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知道,五爷口中的“它”就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内裤之谜”。

随着五爷的述说,当初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开始呈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是怎么样的一段风雨,而这段风雨所蕴含着那几十年的秘密,以及今天种种奇怪的现象,终于交织着浮出水面。

五爷开始娓娓道来……

第五章五爷的故事

故事就从定陵发掘的时候开始讲起吧!

那是1955年10月,一份由北京市副市长吴晗连同郭沫若、沈雁冰、邓拓等人联名的《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放到了政务院的办公桌上。随着周总理“同意发掘”的批复下来,中国的考古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时候的交通可不想现在这样的发达,定陵几乎与世隔绝。所以当我们知道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我家祖上负责看守的是定陵,长陵的发掘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我很冷淡。可是没有想到,1956年的时候,一辆大卡车载着行李、床板、桌椅等一大堆生活用品,还有铁锹、镐头等挖掘工具,竟然来到了距这里一华里的昭陵村。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发掘已经由原计划的长陵改为了定陵。

从小我就知道那个祖上立下的诅咒,所以听说要挖定陵,我很惊慌。因为守陵人的后代,多少都对皇陵存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在我们心中,不管朝代如何更替,皇陵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每一代人,都对那个诅咒深信不疑,如果定陵被毁,后代子孙,必尽遭天谴。

父亲却没有半点的担心,他好像预见这次发掘一定会失败一样,整个人平静得很,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就在发掘进行的时候,有许多诡异的事情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夜里雷雨交加,闪电厉害得吓人,轰鸣的雷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也就是那个时候,定陵明楼的坐兽被劈掉了。

当时大家都很惊慌,神情紧张,都认为这是皇帝发怒的前兆,如果发掘工作不停止的话,更大灾难还会降临,果然,不到半日的时间就传来消息,守门的人被雷电劈得一死一伤。到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皇帝的安宁。

整个考古队已经人心涣散,我心里祈祷着他们快些离去,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指明金刚墙位置的石碑,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队员又兴奋起来。

我担心地看着父亲,他却依然冷漠地注视着整个件事情,仿佛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后来的发掘异常顺利,我怀疑老天是否听到我的祈祷,不然他们为什么可以顺利地进入玄宫而没有被任何的机关、暗器所伤呢?我去问父亲,他的答案却是,玄宫里根本没有机关。

“那怎么到现在你依然没有半天的担心?那个诅咒就要实现了,我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头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和父亲说话,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我知道自己有些过份,我哭了,抱着他的腿说:“我们一家人本来过得好好的,现在神宗已经被人家挖出来了,那个诅咒一定会实现的!”父亲平静地摸着我的头:“不会的,那个诅咒永远也不会实现,因为……”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父亲的镇静给了我勇气,我不再哭闹。

以后我每天都看着一大堆人进进出出地从定陵里抬出一箱又一箱的古物,最后,是神宗及两位皇后的尸骨。虽然父亲给了我安慰,但我仍然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会从空劈下一道闪电,将我击成焦炭。

又过了些时候,定陵成了博物馆,我也成了那里的一名管理员,见一直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心里也就渐渐淡忘了。

这天,广场上很热闹,一大群毛头小子冲了进来,见什么砸什么,折腾够了,就把我们全部关了起来,一起的就有现在管理处的所长,许昌。那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岁,发掘队伍走了以后,就把他留了下来。

我们在暗无天日中度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被放了出去,紧接着就被一大堆人押到田里去干活,后来听说,神宗和他两位皇后的尸骨已经在广场被烧成灰烬,连一片骨头都没有留下。我当时吓傻了,大哭起来。许昌过来安慰我:“原来你也知道那些东西的重要性,唉,一个民族的文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毁掉了。”他哪里知道,我所担心,是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诅咒。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恍如隔世。父亲早已病重,他总算盼我回来,挣扎着在我耳边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第二天就撒手人寰。我知道,他一直撑下来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那句话。

我继续到定陵做管理员,仍然住着父亲生前的那间小木屋,本来以为一生就这样平淡地过,谁知道……

那是半年前的事,在定陵和长陵之间有一条河,已经干了很多年,那天却突然冒出水来。波涛汹涌,是多少年都没有人见过的奇景。

我小儿子见了很高兴,一下子就跳到河里去游泳。谁知这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我沿着河床找啊找啊,找了三天三夜,却只找到他这件贴身的衣物。

几天以后,那河又奇迹般地干了。可是小儿子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

我心里的伤痛还没有消失,远在上海的女儿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上班,公司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正在全力的追查。

听了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心里怕得不得了,只好把在杂技团的大儿子叫了回来,生怕他也出什么意外。可谁知,就在他回来的第二天,中午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突然想到那个诅咒,难道是它开始应验了?我想起父亲死前告诉我的秘密,去他说的地方看过以后,才知道,那个不会是诅咒,而是真的有人把他们害死了。

钱昊天听了这番话,沉思了一下,说:“你们从开始就给了我们一个假象,让我们以为你们背负的诅咒是针对定陵的,现在我却知道,其实你们守护的东西并不是定陵,而是……”他顿了一下:“‘内裤’,正是因为你看过那个东西完好无损,所以才很肯定你儿子的死,女儿的失踪与诅咒并没有关系,对吗?”五爷点点头:“不错,你说的对。”

“那‘内裤’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说!”五爷神情又开始激动,“这是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只用帮我查出究竟谁是害死我孩子们的凶手就行了,至于这个问题,我请你们就别再问了。”

“好吧,那我问另一个。”钱昊天说:“你大儿子死亡通知书上是怎么写的?”

“法医鉴定,写的是‘猝死’。”

“那他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钱昊天问:“或是他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想想,那天是兰花的生日,她中午端了好多的酒菜过来,有土豆、一大碗红烧肉还有一条炖鲤鱼。”

鲤鱼?钱昊天心里在一惊,难道真如柱子所说,他大儿子的死是和鲤鱼有关系的吗?

他忙问道:“鲤鱼你吃了没有?”

“没有,我从来不吃鱼。”五爷说:“你认为是菜有问题吗?不可能的,这些法医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已是深夜,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回荡在宿舍的上空。钱昊天又安抚了五爷一阵,把他送下了楼。现在在他的脑中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明明法医说五爷大儿子的死和食物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什么柱子又那么地惧怕鲤鱼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样子,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当大家赶到定陵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柱子疯了。

五个人站在定陵的广场外,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钱昊天和卫明的心中都同时的一沉:柱子疯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今后我们将从何查起,又或者,柱子的发疯也是整个事件阴谋中的一部分?

又一道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

而陈少雷关心的却是:柱子那美味的早餐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这点想法让大家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柱子。”钱昊天提议:“我们不能让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你们说呢?”

“我和你去。”卫明简单地说:“让他们三个留下,我担心会有危险。”

“危险?”何思齐问:“会有什么危险呢?”随后又补充一句:“有危险我也不怕!”

“别胡闹!”卫明说:“你没有听说过吗,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况且你还有任务,你和莹莹想办法接近兰花桂花两姐妹,看看能不能从她们身上探听到什么消息,但是有一点,千万别让她们察觉到什么。”

“哦。”何思齐有些不情愿地嘟着嘴,看着霍莹莹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少雷本来就不愿意去,听说自己这次可以留在霍莹莹她们身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钱昊天和卫明从其他服务员那里打听到柱子就住在离此处不远的大宫村,他们借了两辆自行车就向那里出发。

第六章疯人疯话

大宫村位于整个十三陵陵区的前方,因十三陵甬道前的“大宫门”而得名。钱昊天和卫明到达村子里的时候,正是上田的时候。村子里安静得很,几乎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偶尔只能听到几个孩子的笑闹声。

他们在村子里辗转许久,才找到柱子家。那是两间的大瓦房,门窗紧锁着。

钱昊天把耳朵凑上前去,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抬手刚要敲门,突然“哗”地一声,门从里边被打开了,一人穿着大红背心的人跳了出来,口中模模糊糊地喊着:“别找我!饶了我吧!不是我害你的!”钱昊天吓得后退了一步,仔细一看,那个人正是柱子,就见他头发乱蓬蓬地挂在脑袋上,眼光充满恐惧地看着钱昊天,一双手在空中乱挥,口中还喃喃地念念有词。

“你看你!疯病又犯了不是!”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一把拉住了柱子:“快回来,让人看见了怎么得了?到时候把你送到疯人院去!”说着看了钱昊天和卫明一眼,却没有搭理。

“放手!不是我干的,你别抓我!”柱子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妇女的手。

“好好,不是你的干的!没有人说是你干的,来,乖乖地和我回去!我拿糖果给你吃,我们柱子最乖了,是吧!”那妇女哄着他,手却始终拉着他的衣服,生怕他跑出去闹事。

“是啊,柱、柱子最乖了,阿姨给买糖吃,对吗?”柱子天真地说,突然他的眼神和钱昊天的对上:“不、不!他来抓我了!”他的手指着钱昊天:“快、快赶他走!”

“我不是来抓你的,告诉我,‘鲤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钱昊天问,虽然他知道若想从一个疯子的口中问出一句话来,实在是太难了。

“胡说!你、你明明就是来抓我的!别抓我!柱子乖,柱子没有害你!”柱子害怕地躲到那妇女的身后:“你快把他赶走,赶走我就和你回去。”

“好、好,我赶他走!”那妇女安慰着他,对钱昊天和卫明说:“我求你们快走吧,别再刺激他了。”

“可是……”卫明才要开口,就被那妇女骂了回来:“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人赶啦!”随即就真的要扯着噪子叫唤。

卫明一看,也呆了,他小声对钱昊天说:“不然我们先回去?”钱昊天却一把把他推开,上前一步,大声地吼道:“你叫啊!最好把所有人都叫来,当着大家的面,让他说说是怎么害我的!”他这话一出,不但是那妇女,就连卫明也吓到了,他伸出手在钱昊天面前摆摆,问:“不会是,你也疯了吧!”钱昊天打掉他伸在面前的手,抓乱自己的头发,逼上前去,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柱子说:“你害死我,我找你报仇来了!”眼神狰狞地瞪着柱子,仿佛要从中发泄出积压了许久的怨气。

“不是我干的,你别找我!”柱子吓得拼命地往后躲去,他想逃回屋里,却被钱昊天一把抓住衣角,他吓得大叫起来:“别抓我!阿姨……”他哭丧着脸向那妇女求救。

“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没看出来他有病吗?”那妇女想把钱昊天和柱子分开,可是她哪里有钱昊天的力气大呢?拉了几下也没有拉开。

钱昊天猛地一甩头:“谁是小孩子?”紧接着对柱子说:“这个姿势你还记得吗?这是我在杂技团里最拿手的动作。”说着就摆了一个舞狮队中常用的一个动作。

“啊——”柱子叫着:“他、他、他就是阿超!”

“阿超?”那妇女楞住了:“五爷的大儿子?这孩子,不会也撞了邪吧?”

“不错,我就是阿超!阎王爷说是你害死我的,我来找你报仇了。”钱昊天死死地抓着柱子的衣角:“跟我走!地狱可好玩了,有油锅,有刀山,人就在上边爬啊爬的,血就顺着刀尖往下流,流成一条小河。”

“我不要下地狱啊!”柱子无助地说:“不是我害你的,东西不是我放的!”“说!你放了什么东西?”钱昊天阴森森地说。

“昊天,你怎么了?”卫明也想上去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你是谁?难道是你害的我?”

钱昊天手指一挥,指向柱子:“还是你?”“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东西是谁放的,我也是在你死了以后才发现的!不干我的事!”柱子慌张地说。

“那里面放了什么?”钱昊天问。

“放、放……鲤鱼里放了一把甘草。”柱子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是我放的!柱子是乖孩子,不会放的!”钱昊天松开抓着柱子的手,理了理自己抓得凌乱的头发,对那妇女说:“对不起,我们的确要知道,五爷大儿子的死和‘鲤鱼’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这样逼他,他是不会说的。”那妇女惨白的脸才有了一丝血色:“原来你是装疯,这可把我吓着了。你们快走吧,别再吓他了。唉,这孩子……”她再回头去找柱子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钻到了屋子的角落。

“您等一下!”钱昊天叫住那妇女:“可以告诉我他怎么疯的吗?”

“什么怎么疯的,也不知道他昨天撞了什么邪,回来就痴痴呆呆地,老是说什么‘有人找他报仇来了’之类的话,这不,你也看见了,他再不好的话,也只能把他送到疯人院了。”那妇女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快走吧!”说完就进了屋,紧紧地关了屋门。

“好小子,你可把我吓了一跳!”卫明猛地捶了钱昊天一拳:“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他也里也知道,若要疯子讲真话,用正常的方法是不行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钱昊天会想到装疯这个办法。

“你啊,回去看《神雕侠侣》吧!”钱昊天扔下一句话,抢先骑着车走了。

卫明这才想起来,在《神雕侠侣》里,杨过就是用装疯的办法骗傻姑说出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的。

“你怎么看这件事?”在回去的路上,钱昊天问卫明。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柱子是在阿超出事以后,才发现自己炖的‘鲤鱼’里多了甘草的。而他也知道甘草是杀死他的凶手。”

“不错,可是甘草性情温和,根本就不具备杀伤力。”钱昊天对这点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下毒的话,公安局就应该可以查出来,一味甘草,怎么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呢?

“难道是阿超天生就不能碰甘草,而可害他的人正是知道了这个弱点,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卫明又提出另一个假设。

“这也不可能,法医做鉴定的时候,如果有这种情况,他应该可以查来,但是他只在报告上写了‘猝死’,我想这个可能也应该排除,况且人和某种物质不和,多应该出现过敏的症状,怎么可能死亡呢?”钱昊天和卫明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本以为可以从这里得到一些自己苦苦追寻的线索,但没有想到却是使事情难上加难。

“昊天?”卫明突然说:“我想我们应该回去查查资料,关于神宗的生平,也许可以从查到‘内裤’的线索。”

是啊,钱昊天心里豁然开朗:如果真如五爷所说,“内裤”才是真正牵扯着诅咒的东西,那么从那里查起,也许会比现在好得多,因为很有可能,两件事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钱昊天还是那一个理由:直觉。

是到了动用强大网络资源的时候了。

回到定陵的时候,许昌因为不见了两个人正担心得不得了,看见钱昊天和卫明进门,急忙迎了上去,生气地说:“你们两个人去哪了?让我担心死了,我不是说过吗,你们不要到处乱跑!”

钱昊天看了看霍莹莹,见她在背后轻轻地对自己摆手,心里知道她们并没有把自己的行踪说出去,于是暗中拉了卫明一下,说:“我们只是到附近转了转,这儿的空气比城里好得多,当然要多出去走走了。”

许昌叹了一口气,说:“这里白天参观的人很多,来往的车辆也很多,你们万一要是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向卫老交待啊!”

“是啊,昊天,你不见了,许伯伯很着急,他很关心你!”霍莹莹说:“以后你别再做让大家担心的事了。”“对不起,许伯伯,我们以后不敢了。”钱昊天一脸认错的表情。

“算了!以后别再犯了。”许昌无奈地说:“去洗洗手,准备吃午饭吧。”

“哦。”钱昊天应道:“我们以后一定不再乱跑!”

在当今的信息社会,网络以其特有的快速、互动、大信息量而成为人们查找资料的首选武器。卫明将自己可以用于无线上网的手表与笔记本电脑连接起来,以方便大家一起查找有关朱翊钧的资料。

“有了!”何思齐指着屏幕叫道:“明神宗的资料全在这里了,哇!有这么多,我们要看到头大不行。”

“你小声点!”霍莹莹警告她:“昊天说了,别让别人听到!”

“你就向着他!”何翠打趣地说,然后对卫明说:“多亏你带了这个从不离身笔记本电脑,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这快查到资料?”

“别说了,快看吧!继续知道很多,我们就更得抓紧时间,少雷……疑?少雷呢?”钱昊天回头,才发现陈少雷远远地坐在一边,嘴里含含乎乎地说:“我在帮你们把风啊!”大家一笑,开始一字一句地查找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网页上的介绍多半是神宗的生平,包括他一生好财,大肆收刮民脂,用于自己的荒淫享乐,却没有提到有关“内裤”的任何东西。

“什么嘛!”何思齐嘟着嘴说:“根本就没有,害得我看了一下午。”

“别急!”霍莹莹说:“我们再看看别的,也许从大臣们的奏章里可以找到线索呢!”她让卫明把网页切到另一页,又埋头苦看起来。

陈少雷已经在门口打起盹,就连钱昊天也开始失去信心,怀疑自己这样找下去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昊天,你快来!”霍莹莹叫道:“你看看这个!”

她的叫声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她缓缓念道:“万历四十四年,给事中熊明遇疏‘内库太实,外库太虚’,哦,下边有注解:神宗所加收的税不纳入国库,而是收入自己的私人库房,称为‘内库’。”

“原来是这样!”何思齐兴奋地说:“我们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内库’,原来是个意思。”

“这样的话,我们就知道,五爷发誓保护的,是神宗的私人宝库,而这个宝库在定陵发掘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所以五爷才肯定地说,他几个孩子的事,不是诅咒在作怪,而是被人害的。”

“我们去查一下定陵发掘时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人对‘内库’的事产生过怀疑。”卫明熟练地操作着,一会儿,网页就打到了明陵的首页。卫明想点击定陵进入,却被钱昊天一把按住,就见他的目光停留在网页的某一点上。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几个字格外显眼:孝陵——疑冢。

“你怀疑定陵和孝陵一样,也是疑冢?”孝陵是朱元璋的陵墓,也是历史上疑冢传闻非常多的陵墓之一,当年有朱元璋死后由都城十三个门抬出棺椁的民间传说。但这些也只是猜测,所有的历史学家都普通认为,朱元璋仍是葬在孝陵里的,但是疑冢的说法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着。

而今天,钱昊天竟然也开始怀疑,定陵是一座疑冢了。

“还记得许伯伯说过吗?在发掘定陵的时候,曾经发现过指路的小石碑,当是我就提出疑问,当时怎么可能留下线索让后人轻易找到玄宫的入口呢?”

“可是许伯伯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那时当时工匠留下的,而且后来打开定陵,里边不是有很多的文物吗?”霍莹莹问。

“如果要造假的话,自然越逼真越好,你们忘了,五爷说,当时玄宫里没有任何的机关,这难道不让大家觉得奇怪吗?”钱昊天分析说:“疑冢之说只是一个假设,不管是内库也好,还是疑冢也好,只要我们能想办法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在那里守株待兔,也许就可以查出杀害五爷儿子的凶手了。”

“你认为他们是一个人做的?”何思齐问。

“只是猜测,你们想想,如果我千方百计要从你那儿偷到一件东西,但就是不知道你放在哪儿,那我应该怎么办?”

卫明微微一笑,说:“我会放出风声,说那件东西我已经偷到手了,相信你肯定会去藏东西的地方看一看,只要我跟着你,自然就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所以那个人害五爷孩子的目的就是为让五爷相信,诅咒实现了,他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内库已经被发现或是破坏,自然,五爷为了证实会去藏内库的地方看一看,这样的话,那个人就可以找到内库所埋藏的地点。”

“啊?就为了找到内库的位置,要杀人啊?”霍莹莹不解地问:“那个人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只是个假设,如果两者有关系的话,这就是最好理由。”钱昊天说:“而且,我想这个人应该和定陵的工作人员有关系,柱子、桂花、兰花以及其他的服务员,毕竟只有了解这里的环境,而又了解这里历史的人,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我们应该再去找许昌,了解一下都谁热衷于疑冢之说。”卫明说。

“嗯!”钱昊天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莹莹,你们从兰花姐妹两那儿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也没有。”霍莹莹无奈地说:“她们甚至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消息?”

“鲤鱼事件呢?”

“也没有,她们一天都很少过来,怎么会知道?”

“不对啊!”卫明疑惑地说:“那鲤鱼明明是兰花拿过去的,至少她应该有些印象,而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钱昊天沉默了,在心里,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上疑点却太过明显,一个知道用诅咒来做掩护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让人轻易有破绽可寻呢?

他不禁有些郁闷:追查了好几天,却只是内库还有些眉目,其它的事情仍然是一筹莫展,而最令他疑惑的是,那天晚上到阁楼上的究竟是谁,他和这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定陵之谜

许昌晚上回来,大家吃饭的时候,钱为天就开始缠着他:“许伯伯,你再给我们讲讲定陵的事情好不好?”

许昌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说:“好吧,好吧,你们坐好了,我再讲一些事情给你们听。”

几个小伙伴立即坐得整整齐齐的,一副上课听讲的模样。

许昌见了,不禁笑了一笑,紧皱的眉头终于轻了一下,他轻叹一口气,说:“这件事其实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一个悲剧。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定陵的发掘,终究要走到一个悲剧的极端,这并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

“吴晗在提出发掘的时候,夏鼐大师是一直反对的,因为他早就已经预见,定陵的发掘一定会是一场悲剧。十年浩劫,风雨飘摇的历程中,毁掉的,是一代人。吴晗在狱中含冤而死,连带着他的妻子和养女。夏鼐被关进了牛棚,发掘队的队长赵其昌下放到窦店农场,而我们这些定陵的员工有一些则被打成保皇派而关进了仓库,我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时候,哪一天不吃一顿拳头?而最令人痛心的却不是这个,肉体上的疼痛总是可以忍受的,但精神上的呢?”

“因为要参加政治运动,定陵文物的一切文物研究工作都告暂停,许多珍贵的丝织品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无人管理而毁掉的,望着这些倾注着所有队员心血的文物就那样的消失,有多少人痛心地惋惜。”

“就在1966年8月24日,上演了中国考古史上最为凄怆的一幕,那一天,从早到晚都没有太阳,定陵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下,无数的石头砸向了神宗及两位皇后的尸骨,一瞬间,它们跳动着散成碎片,然后在无情的火舌下,化成了灰烬。”

“十年苍桑,等我们终于回首相聚时,早已物是人非。一份迟来了三十年的发掘报告,终于在夏鼐大师临终前赶出了初稿,但一手促成定陵发掘的吴晗,却再也看不到了。”

“十年了,当年的人们都在忏悔,但是已经没有用,失去的不再有,那些历史的文化珍品,就随着萦绕的青烟散去。”

许昌说完后,大家沉默了半天,那时候的苍桑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孩子所能理解的,他们知道的太过有限,上次听五爷说过关于定陵文物被毁的事情,但因为角度不同,所以大家并没有怎么注意,今天再听许昌一说,每个人心里都很难过。

钱为天发现许昌并没有说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于是就问:“你们打玄宫的情况呢?能说来听听吗?嗯,有没有武侠中那些暗器机关啊?”

“你这孩子。”许昌笑笑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发掘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我那天不是说了吗,在一开始,我们就幸运地挖到了引路石。”

“难道没有人怀疑这是故布疑阵吗?”

“怎么没有,当时有很多人都说,我们发现的是‘迷路石’按它的指示是不可能找到玄宫的,但我们还是轻易地找到了。后来再打开后室以前,发现左右配殿的棺床上都没有棺木,大家也曾一度怀疑这是一座疑冢,因为据陵区的百姓传言,神宗入葬时,有十八口棺材分别葬在陵区的山中,这种说法一直困绕着发掘队伍,但随着后来棺椁的发现,大家也就淡忘了。”

“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过?”

“有啊,在清理陪葬品的时候,大家就发现,虽然神宗的陪葬品繁多,但最能显示墓主富裕程序的随葬玉器却十分地随便,大部分是浆水玉和菜玉,这些都玉中的下品,以神宗生前爱财的表现来看,是不应该的。而另一个疑点却是和郑贵妃关。”

“郑贵妃?”钱为天不解地问:“她是谁?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神宗生前最宠爱郑贵妃,至于孝端皇后和当时封为恭妃的孝靖皇后,他是十数年也不见一面。后来郑贵妃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封为福王的朱常洵。神宗非常喜欢这个儿子,想把他立为太子,但是福王只排行第三,明朝制度禁严,废长立幼是绝对不允许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发了朝中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最后,神宗迫于无奈,只好立长子——孝靖皇后的儿子朱常洛为太子,而他心里也自知愧对郑贵妃,从此对她更是恩宠有加。”

“想不到神宗对郑贵妃还真是痴心一片!”何滴翠说:“这在帝王之家也很难得的。”

“可不是!”许昌接着说:“神宗临死之前遗言册立郑贵妃为皇后,死后葬入定陵为伴。但史书记载,郑贵妃于1630年5月去逝,死后葬于银泉山。当时大家认为,纵使朱常洛或是朱由校对郑贵妃恨之入骨,在那个‘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年代,他们是绝对不敢违反先皇的旨意,将郑贵妃另葬别处。而在我们发掘定陵出土的棺椁中,却没有郑贵妃的,这不由让人怀疑,是否史书也在故弄玄虚,以应疑冢之说。”

“那这个说法你们有没有求证过?”钱为天问。

“当时吴晗、夏鼐、赵其昌都先后找到定陵的守陵人——五爷的父亲询问此事,但是他一口咬定,大家发掘出来的就是定陵,根本没有所谓的疑冢之说。后来十年浩劫,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过问,几十年来,虽然仍是心存疑问,但当时定陵悲惨的命运,却让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再做深究,生怕即使找到真正的定陵,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定陵的遭遇可以说是当年中国文化悲剧的一个缩影,这又怎是生活在安定生活中的孩子们所能体会的?钱为天心里明白,即使定陵疑冢之说成立,也绝对不会有人再提出来,因为那些老一辈的人亲身经历过历史赋予一个时代的凄怆,而在他们心中,希望这样子的悲剧永远不要重演。

钱为天看着许昌斑驳的白发,不由心生敬意,在那样的一个年代,能真正坚持自己追求的人又有几个?吴晗、夏鼐、赵其昌,哪一个不是为了这个定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所追查的这条线索又断了,所有曾经怀疑这里为疑冢的人,不是早已作古,就是已风烛残年,而他们也绝对不再致力于疑冢的追查。看样子一切的调查又得重头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原地兜圈子,始终无法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钱为天根本就无法入睡,索性借着月光沿着小路散起步来。他希望今天能再遇到那个在阁楼上出现的神秘人,也许只有揭穿了他的身份,整件事情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我的直觉到底有没有错呢?钱为天想:定陵的疑冢之说究竟存在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那就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现在发现的玄宫距地面有27米,是当年动用了大型起重机才完成挖掘的,而现在仅凭一个或几个人力量,在暗中怎么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况且许伯伯说过,再过几个月就会有许多新的员工来工作了,谁有那么大本事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当初运用科学手段进行了近两年的工作?

那个人是否已经发现了五爷口中的内库——我认为是疑冢——的位置?如果发现了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打开地宫,是效仿孙殿英盗掘乾隆、慈禧墓地时的方法用炸药炸开,还是一点点地向地下挖掘呢?这定陵虽然工作人员很少,但是有许多当地派出所的保安值勤,他又怎么能躲过这么多人的耳目?

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间,钱为天已经出了定陵陵区,来到了和长陵所间隔的那条河——五爷小儿子淹死的地方。

干涸的河床上,泥土规律地排列着,似乎还留有流水冲刷过的痕迹,两岸干枯的树枝狰狞地伸向河中心,像怪兽的利爪般张开着,仿佛随时要把路过的一切生物撕成碎片。

钱为天停住了,月色下这里格外宁静,偶尔几声猫头鹰的怪叫,更增加了这里恐怖的气氛。

无数的暗影在面前晃动,他知道,那是风吹动树枝的影子。但是,钱为天心里仍是害怕,他想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曾经有一个生命,就在他面前的这块空旷的河床上被吞蚀。

但他就是挪不开脚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那片土地,好像要和亡灵对话一样,也企图从肃杀的静夜,找到一点的灵感。

在钱为天反应出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河床,松软的泥土几乎没过了他的脚面,每走一步,都要很费力地抬起脚,从紧抓着他的河面上挣扎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在这个近似于泥塘的河床上摸索。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向中心走去,泥土越来越松软,好像有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腿,阻止他继续前进。裤管已经被淤泥所沾满,在这恐怖的夜晚,支持他走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也许下一步我就可以发现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朦胧的月光下升起一种夏日里特有的潮气,惨白的光晕中仿佛有人在向钱为天招手:快过来,这里有你要的答案。汗水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争先恐后地投入大地的怀抱,钱为天每走一步,脚都会深深地陷入泥中,然后再艰难地拨起,然后再陷入,这样周而复始。

突然,他的左脚没有习惯性地陷下去,而是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他紧张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像考试即将公布答案一样,他期待地拨开上边的那层泥土。

上天没有叫他失望,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阴森的答案:一个白花花的头骨在微弱的光芒下显现了出来。

钱为天慢慢地把头骨捧了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幅完整的人体骨架。他把尸骨周围的泥土刨开,发现它是半跪着埋在河塘的泥土地中的。钱为天整个人都几乎趴在地上,两眼对着骷髅脸上的两个空洞,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甚至他希望,这个骷髅可以开口和自己说一句话,告诉自己他生前的一切。

不负钱为天的期望,它竟然真的发出了声音:

“你要干什么?”

钱为天的手抖了一下,他发现,声音不是来自面前而是来自身后。

是鬼魂吗?是他的鬼魂来找我了吗?

他颤抖着,在那昏暗的月光下,慢慢转过头。

第八章许昌之死

那不是什么鬼魅,而是卫明:“我早就觉得你不对了,一路上都在跟着你。”

钱昊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神仙,他笑着对卫明说:“你差一点就把我吓死了。”

“你有发现了什么?”卫明也蹲下身子,白骨展现在他面前:“你发现的?你说他会是谁?”

“五爷的小儿子,那个一直也没有找到尸体的溺水者。”钱昊天说:“一定是他游泳的时候不小心陷了进去,窒息而死,而流水又带动泥沙将他埋了起来,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尸体。这个地方表面上和其它地方一样,但踩上去却不像别的地方那样松软。”

“看样子你真是运气啊!”卫明说:“也许是他故意引你来,要告诉你一些线索。”

“是啊,他是在告诉我,真象不管掩藏得多隐蔽,也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钱昊天感叹地说,举目环顾苍穹,对卫明说:“你不觉得,就连老天也希望一切都要尽快水落石出吗?”

卫明抬头,只见月朗星疏:“是啊,就算星星再繁多,又怎么比得过月亮的光明?”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或者他们都在心中敬佩着对方,真正的知己不用言语去表达,那种存在于内心的默契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线索,依然是没有线索。

当公安局的人来了之后,做出的结论是这里的泥土比其它地方的松软,所以在人下河游泳的时候,一旦不小心踩上去,就会像掉进流沙一样陷下去直到没顶,这和钱昊天分析的基本一样,而经过五爷的指认,确定这就是他的小儿子。

钱昊天终于见到五爷伤心的一面,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的话,在五爷心里,总还有一线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死,但是现在这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五爷布满岁月皱纹的脸上,流着浑浊的泪。钱昊天也不禁心头一酸,老年丧子的人生悲剧,那是多么凄惨的一幕。

霍莹莹的眼角更是挂了眼泪,他拉着钱昊天的手,低声说:“你去安慰安慰他啊!”

钱昊天此时哪里还会安慰人,他的脑海里在快速地转着几件事:我对五爷的怀疑是否应该坚持下去?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儿子的爱已经超过了其它的一切。

许昌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钱昊天心里清楚,他仍是想批评自己的乱跑,但始终是不好意思,所以便作罢。

一天以后,白骨事件终于平息。

“我们用告诉雷队长吗?”陈少雷问,毕竟发现的尸骨,就不再是一群孩子所能够解决的。

“不用。”钱昊天坚定地说:“我们自己一定有能力查清真象。”

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一时的倔犟,将会使自己陷入一个多么恐怖的境地。

而此时另一个消息传来,许昌的孪生妹妹到定陵来了。

于是中午,大家便趁着许昌休息的时候,到他的办公室去看望这位新来的朋友。

许昌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他们进来的时候,许昌做了个轻声手势,说:“小华在里屋睡觉,你们轻声点。”说着就带他们在外屋坐下。

大家向里屋望去,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面朝里睡着,衣服很艳,是农村所惯有那种颜色,显然不是城里人的打扮。

“真可惜。”何思齐惋惜地说:“我们本来想看看,孪生兄妹可以像到什么地步。”

许昌笑了笑:“你们可真好奇啊!这样吧,等她睡醒了,我让她给你们带些乡下的特产过去。”

“好吃的是吗?”陈少雷问:“那我就先谢谢许伯伯了。”

桌子上摊开着一本书,钱昊天拿了起来,那是一本戏谱,名字是《贵妃醉酒》。

“许伯伯,您喜欢听戏吗?”钱昊天问。

“喜欢,不但喜欢听,还喜欢唱呢!”许昌说着就唱了起来,将杨贵妃醉酒后的唱词表演得淋漓尽致。

大家虽然不懂戏曲,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呆了一会,也就全回宿舍去睡午觉了。

下午一觉醒来,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极艳丽的汗衫,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围巾,随后,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大伙儿一看就全傻眼了,这个人除了衣服外,无论身材,长相无一不像许昌。

“俺是许华。”那人一开口,流露出一种四川女性独有的口音。

他们这时候才知道,面前的是许昌的那个孪生妹妹,许华。

“俺听俺哥说,你们中午去看过俺了,俺哥让带些家乡的特产给你们。”说着从身后提出了一个大袋子:“这是核桃,还有辣椒,乡下人没有好东西,你们将就吧!”

“谢谢奶奶!”钱昊天刚接过袋子,就被陈少雷一把抢了过去,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您进来坐会儿?”

“不了!俺这儿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许华说完就下楼了。

何思齐注视着她的背影:“像!实在是太像了。”

“是啊,太像了。”钱昊天在心里默默地问:“你又觉得奇怪了吗?钱昊天啊钱昊天,你的直觉看样子是越来越不灵了。”

晚上,钱昊天在不知不觉中又来到那个干涸的河床,夜依旧沉寂。

他总觉得,五爷的小儿子要告诉自己什么,那具白骨似乎已经把自己引到答案的边缘,但只差一步,他现在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的头绪,一堆乱如麻的线头摆在自己的面前:疑冢、神秘人、白骨……众多看似毫无关系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钱昊天知道过了面前的这一片树林,就可以到达昨天发现尸骨的岸边,他摸索着向前走,突然踩到一根枯枝,暗夜里“吱”地一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他看到了特别惊险的一幕。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个是许昌,另一个是柱子。月亮的反光下,钱昊天看到柱子的右手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正准备向许昌的胸口刺去。而许昌也尽力挣扎着,他的手紧紧抓住柱子的右手腕,用力地想把他推开。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那小刀仍然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钱昊天却没有动窝儿,就像看戏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件事情豁然开朗,一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此时却都有了答案,眼前出现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光明。

“原来是这样。”他对自己说,同时,柱子手中的小刀终于刺进了许昌的胸口,他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整个夜空。

等钱昊天明白眼前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柱子将小刀从许昌的胸口拨出,高举着在月光下闪着死神镰刀般的光泽。

他杀了许伯伯了!这个念头在钱昊天的脑海中浮现,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冲了上去:“许伯伯!”他刚要扶起许昌,就觉得背后一阵风袭来,紧接着后脑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钱昊天觉得自己很累,浑身疼得像骨头散了架一样,他软绵绵地躺在那儿,对自己说:“真舒服啊!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

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耳边偏偏有人不知趣地哭个不停,他想开口叫那人闭嘴,却发现干涩的声道几乎发不出半点声音。

“昊天,你醒醒啊!”

讨厌,那个声音又叫起来了,难道让我好好睡一会儿都不行吗?钱昊天皱了皱眉:“你哭什么啊?让我多睡一会不行吗?”他用自己觉得很大的声音叫着,却发现空气似乎变成了隔音的,从他口中发出的话没有一点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我这是怎么了?钱昊天问自己,那个哭声仍在耳边响起,这回他听清楚了,是莹莹,是莹莹在哭。

别哭!莹莹,谁敢欺负你,我把他揍个半死。

钱昊天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气,他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突然刺进眼的阳光让他很不适应,他又闭了几下眼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卫明、陈少雷、何思齐关心地看着他,他此时正半靠在霍莹莹的肩上,而一滴滴晶莹的泪,正慢慢地打湿他的肩膀。

“怪不行刚才那么舒服!”钱昊天在心里感叹到。

“昊天,你醒了!”霍莹莹高兴地说:“可让我们担心死了。”

“是啊,是啊!”何思齐说:“少雷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你躺上走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小鬼抓走了,对吗?”钱昊天打趣地说:“放心吧,猫有九命,我比猫还多一条命,不会有事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八道。”霍莹莹埋怨道:“你说说,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走廊里昏过去呢?我们去找许伯伯,可是他没在定陵,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几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就又要哭起来。

钱昊天这才知道,大伙伴对自己有多关心,他拉着霍莹莹的手说:“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吗?没有事了,别担心。”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明问。

钱昊天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晚上恐怖的一幕,他紧张地问:“许伯伯呢?他怎么样,还有,我怎么会在昏在走廊里呢?”

“许伯伯?我们没有看见啊!”卫明说:“至于你,少雷说他是在走廊里发现你的,难道你不是昏在走廊里的吗?”

“不错,我昨天晚上又去那河边了,而且我看见柱子拿刀刺倒了许伯伯,我要过去的时候不知是谁从背后打了我一棍子,等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儿了。”

“啊!”霍莹莹捂着小嘴:“许伯伯被柱子刺伤了,他怎么样,你、你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吗?”

“没有,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纠缠着。”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许伯伯对咱们这么好,你不见了他担心你,工作明明忙得要命,却什么时候都想着我?真没想到你看着他却见死不救!”霍莹莹生气地说:“你这么贪生怕死,我、我不理你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肩膀,钱昊天没有防备,脑袋又重重地磕在床沿上,正好压住昨天的伤口。

“唉哟!”他叫了一声:“莹莹。”

霍莹莹关心地想去扶他,才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谁让你不救人来着?”

“我当时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脑子里就没有想别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谁说我见死不救来着?如果我要是没有跑上去的话,至于挨着一棍子吗?”

“算你有理。”霍莹莹这才走上前去,小手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还疼不疼了?”

钱昊天笑着说:“本来是很疼的,不过你妙手回春,摸一下就不疼了。”

“去!”霍莹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你什么时候学会不正经了?”

“昊天,你昨天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有线索了呢?”卫明问:“你快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

钱昊天刚要开口,就听楼道里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起,许华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气喘嘘嘘地对大家说:“不好了、不好了!俺哥、俺哥他昨天晚上死了!”

许昌死了?那个昨天晚上还和我们谈笑风生、感慨历史的许伯伯,现在已经死了?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毕竟几天来,在许昌的悉心照顾下,他们不但学到了许多的知识,同时也领悟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不知不觉间,伙伴们都把许昌当成了半师半友的忘年之交,但是现在,只一夜的功夫,大家就天人永隔,这怎么能让人不伤心?

卫明那几乎不带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悲伤,他用手抹去何思齐不停掉落的眼泪,轻声说:“别哭,许伯伯看见了也会伤心的。”话没说完,鼻子也一酸,不禁掉下泪来。谁说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少雷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嘴里含着半个话梅,喃喃地说:“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看错了!许伯伯昨天还给我们讲故事,做好吃的,怎么可能今天就死了呢?”

霍莹莹更是哭得乱七八糟,她不停地捶着钱昊天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要是你早些上去救人,许伯伯就不会出事了。我、我好生气,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莹莹!”钱昊天无奈地拉着她的手:“你别激动……”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总觉得在自己的昏迷的时候,有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错过的。

钱昊天保持着一种前所未有冷静,他没有哭,也没有冲动地自责,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平常的口气问:“报警了没有?柱子呢?”语调平缓的就像在问别人是否吃了早饭。

许华一阵低泣,断断续续地说:“报警了,好在兰花的爸爸是在派出所工作,一切善后事宜都处理的很好,至于柱子,他随后就畏罪自杀了。”

“自杀?”钱昊天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难到疯也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昊天,平时许伯伯待我们那么好,现在他出事了,你怎么一点伤心都没有?你这么冷血吗?”霍莹莹问,她甚至有点怕,怕钱昊天这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莹莹……”钱昊天欲言又止,随后对许华说:“许伯伯的尸体什么时候火化?我们想去看看他。”

“俺一个人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哥的后事就都托兰花去办,刚才就已经火化了。”

“这么快?”大家同时惊叫起来:“怎么不让我们再见他最后一面呢。”

想到再也听不到许昌谈笑风生地讲故事了,两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唉,发生这种事……”许华低声说:“叫我可怎么办啊!”她看了孩子们一眼:“我先回整理一下俺哥的遗物,难得你们几个孩子对他有那么深的感情,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

“好的。”卫明说:“奶奶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太伤心,小心哭坏了身子。”最后一句话似安慰许华,也同时是说给霍莹莹和何思齐听的。

目送许华颤微微地下了楼,钱昊天拉了拉霍莹莹的手:“莹莹,别哭了。”

霍莹莹却一把把他的手推开:“你别碰我!你这个冷血动物,我、我讨厌死你了!”说着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砰”的关门声随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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