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1)

杜咸熙将手机往台面狠狠一砸。

旁边隋木正押着威士忌,视线自手背上方飘过去,轻蔑地扫了他两眼。

因而点了点对面正忙得花样百出的调酒师,“给这位先生也来一杯威士忌败败火。”

杜咸熙面色铁青地坐下来,手肘抵着桌面,埋头,手指摆弄着手机边缘。

隋木酒杯贴着嘴唇,笑起来,“受不了就再打一个过去好了,你又不缺这点电话费。”

调酒师在桌上搁了张杯垫,随即将一杯澄净液体放在杜咸熙面前。

“慢用。”

话音刚落,杜咸熙已经仰面将整杯酒灌了下去。

事不宜迟,又拨了一次徐安柏的号码,谁知电话那头已经关机,聒噪的机械女音一遍遍重复。

杜咸熙又砸了一次手机。

隋木皱着眉,“你轻点行不行,这清吧里又不止你一个喝酒。”边摇头边咕哝着,“真是的,哪哪都能遇见你,连过来喝酒放松都要看你这张臭脸。”

杜咸熙又要了一杯酒,刚端起来要喝,没防备的被隋木按住手腕,他的杯子飞快端来在面前。

“碰一下?”隋木说。

杜咸熙有些发愣,也仅是短短几秒,便是摇着头,手捏着杯壁和他轻轻一碰。

幼稚。

模样像是无可奈何,又带着不屑。

隋木浅抿一口,掐着手指计算,“是有多少年没和你碰过杯了。”

杜咸熙说:“我还记得,是在宛平生病之后,她和你说分手那天晚上,我们俩喝了最后一次酒,之后你在我脸上狠狠给了一拳。我还记得你那张脸呢,黑得不像话,两只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我心里想的是,这小子真是把我恨透了。”

“是啊,之后就满脑子尽想着给你捣乱,不过帮人不容易,损人却是很简单。知道把杜昌搅得风雨飘摇的时候,我还挺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耐,轻轻松松就把你拉下马了。”

何止是将他拉下马,几乎要将他打趴在地,不得翻身。

他父亲甚至亲自出面,当着一整个杜昌元老的面呵责他的失误。

从小到大,有过失败,却不曾丢盔卸甲到如此地步。

以至于之后再有的几次危机都放不进眼里,因为曾经跌落到最低谷,因而无论如何都只有向上而已。

好像是曾经有过最深的爱慕,在至高处凭栏而望,因而之后无论再遇见谁,也都只有往下坡路走的凄凉。

杜咸熙带些苦涩地说:“你当初那么爱宛平,怎么又会爱上徐安柏。”

隋木扁扁嘴,“做不能去当和尚吧,对不对?”他低头,手挠着后脑勺,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吧台的棱边,“我当初是很爱宛平,可她去世了,不在了,我再怎么去记忆,她依旧会在这脑子里变得模糊。而徐安柏,她是活生生的,尽管无时无刻不带着戒备,无趣,冷漠,以及不可一世的傲慢,可要爱上她却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无论一开始是不是因为和你捣乱才故意和她来往,或者是什么别的鸡毛蒜皮的小心思,但那之后却都是真实的,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过因为我爱着她……”

忽然闭嘴,因为想到郗兮,她是否也会像他一样。

杜咸熙则正用手指在杯外因冷结成的水汽上随意乱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一重心理,只是听见自己慢吞吞说:“其实宛平直到去世爱的都只是你,我不过是她挡在前面的一个迷雾弹,她不希望你因为她的病情太痛苦,要我配合她最后的任性。”

隋木却说:“你真把我当做是傻瓜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之间的约定。”

“你说真的?”那之后的仇恨该算是什么?

隋木猛然间抬头,侧过脸看他,继而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宛平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她想要让我走,那我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这里,”他捶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这里始终会痛,因为怪她无法信任一个男人有着陪她走到最后的勇气。”

隋木抓过台上的车钥匙便离开。

杜咸熙在背后说:“你喝了酒,别开车了。”

隋木却是笑起来,脚步未停,“我们之间,或许还是保持针锋相对更好一些。”

坐在车上的时候,广播里正好说到隋氏。

建乐已经购入大致226的股份,即将成为隋氏的最大股东,隋氏家族将自该公司创立以来,首次失去对其的控制权。

小小蚂蚁,终要绊倒大象了。

司机将之切至舒缓的音乐,问杜咸熙要去哪。

他想了想,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名。

徐安柏见到门外是他的时候,颇为惊讶。

艾伦藏在她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看门外的人。

发现是杜咸熙,很是快活地自门里挤出来,张着两手投入他怀里。

杜咸熙微微一蹲,就将这枚快速移动的小炮弹纳入怀里,深嗅一口,鼻腔内俱是他发中甜甜的奶香。

艾伦兴高采烈,大声喊:“爸爸,我想你了!”

杜咸熙将他抱起来,回答着,“爸爸也很想你。”手却探入去触摸徐安柏的脸,然而刚一扫过她的发梢,她便猛然一退,侧身躲开的一瞬,权旻东自房内出现。

按道理,杜咸熙比权旻东高,比他年长,比他身份地位更高,身为庶出弟弟的他应该退缩的。

只是初生牛犊也有不怕虎的时候,因而摆出一脸拒人千里的笑,明知故问,“你怎么会来。”

杜咸熙过来不是和他说话的,直接忽视,迈进门里抓住徐安柏的胳膊,“你跟我走。”

徐安柏吓了一跳,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一手死死扒着门框,欲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权旻东也来凑热闹,紧紧扣着徐安柏的手腕不放。

三方角力,最兴奋的是局外人艾伦,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鼓着掌,尖叫着,“爸爸加油!”

但杜咸熙却是最先放手的那一个。

他将孩子放地上,一手死死拽住权旻东的领带,将他连拉带拽拖出公寓。

压在墙面,横眉冷对。

“不要以为我没察觉出你的小动作。”杜咸熙绷紧身子,目光深邃,恨不得看进人灵魂,“不要妄想得到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你姓权,我姓杜,很多东西从你一出生就已经决定。”

权旻东哧声而笑,“你指的是什么,徐安柏?”

这才是真正的明知故问了,杜咸熙想,什么时候才能揪下这张虚假到极致的笑脸?

“徐安柏恰恰是你最得不到的。”杜咸熙松手,拍拍他胸前的那片衬衫。

踱步走去徐安柏面前。

她正紧紧搂着艾伦,背抵着冰冷的墙壁。

杜咸熙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对她说:“如果你觉得舒服的话,呆在这里或是哪里都可以。但你别忘了拿这些,”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饰品盒,交到艾伦的手中,“你是男子汉了,能不能帮我照顾好妈妈?”

艾伦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徐安柏方才打开那个盒子,好像之前已经嗅出了其中的东西,但看到时还是愣了一愣。

他将那些她典当的东西一一找了回来。

杜咸熙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

说不上是在哪,尽管仍旧一如当初的深不可测,却再不像是脑海中那个故有的他。

权旻东来拍她的肩,问:“是不是被吓到了?”

徐安柏摇头,“我只是有些累了。”

权旻东并不住在这间公寓,给足徐安柏和艾伦足够的空间。

只是这更加让徐安柏过意不去。

他赶在每天上班之前为这对母子送早餐,弄得徐安柏受宠若惊,一句谢谢就在舌尖,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

权旻东说:“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为你和艾伦做这些事,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徐安柏只有笑做回应,低头舀起一勺子的粥。

“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肯不肯赏脸参加?”他突然说。

徐安柏点头,“当然好,就是不知道该送你点什么。”

“把你送给我吧。”权旻东笑起来,见她脸腾地红起来,忍不住去掐她的脸,“你都是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

徐安柏白他,“这和我做不做妈妈没关系,倒是你,总是要说这些出格的话。”

“我是一片真心。”他目光炯炯。

“越说还越来劲了。”

徐安柏尴尬得很,幸亏有一通电话来救场,只是来电人显示为黄珊,她便迟疑了几秒。

权旻东问:“又是他来捣乱?”

徐安柏冲他匆忙一笑,抄起电话往旁边走,“不是他,我去那边接一下。”

黄珊在电话里支吾。

徐安柏说:“如果是什么道歉的话,你大可以不用去讲,反正你这个人我由皮看到骨,总还是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东西。”

黄珊反而在那头笑起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你才是东西呢。”

“郗兮找你做说客的?”

“嗯。”

“是不是要找我喝茶,顺道说一说她和隋木间的事?”

“还是你最聪明。”

徐安柏叹口气,“我也不想理会这些事,可总有人要找上门来。”她进到房间里找出笔,“给我那地方的地址,说慢点,我还是不太会写中国字。”

刚挂了电话,便看见权旻东抱着艾伦站在门口看她。

徐安柏将纸条递到他面前,“麻烦你送我到这个地方。”

权旻东接过来,意味深长地说:“就说你不能没了我吧。”

他穿白衬衫,理板寸,笑容清澈,两只眼睛亮得像是雪夜下茫茫的一片荒原。

无数晶莹剔透的晶体凝结在一起,折射着绚烂的光。

他真像她十六岁那年遇见的杜咸熙。

惊讶于自己没有早点察觉他们间如此相似的徐安柏,此刻怔了一怔。

在那门店之外,权旻东将车稳稳停入车位。

“你进去吧,我和艾伦在车上等。”

徐安柏深知不可能说服这个同样执拗的男人,于是在艾伦的脸上亲了亲,帮他松了松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小声说:“妈咪回来给你带蛋糕?”

艾伦搂着徐安柏的脖子,和她亲热地贴鼻子。

“要一个最大的!”

徐安柏记在心里,已经是一路笑着走进这家会馆。

她向侍应生说起郗兮的名字,这个一脸稚气的女孩殷勤地一路引导着带她走进最为幽静的一间。

然而门开的一瞬,女孩突然间捂嘴尖叫。

门内一片刺目的血。

血泊之中躺着奄奄一息的胡净阁。

郗兮手拿着刀,向她们走来,白色连衣裙上血迹斑斑。

“安柏,安柏,”她伸出血手死死拽住徐安柏的手腕,“是他该死,是他该死!”

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徐安柏想要去拉已然来不及,她大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郗兮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文是我写得最有情节的一篇了,偏偏成绩太差了,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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