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徐安柏赶到医院的时候,时至深夜,当地正下起一场滂沱大雨,路灯在雨丝里晕开一轮轮光圈。

艾伦伏在徐安柏的肩头睡得正甜,她撑一把打伞,将儿子紧紧护住,匆匆行至病房部。

给她打过电话的护士帮忙接过湿漉漉的雨伞,些许狐疑地看了看她和艾伦,有些怪声怪气地说:“怎么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呢。”

徐安柏没回话,跟在她后头去病房。

伤得不算重,至少脸上只是淤青了一小块,倒还能看出是他本人。

此刻正沉沉睡着,闭起那双凌厉的眼睛,没有往日里咄咄逼人的气焰,伪装成善类。

护士也说没多大问题,只是颅内有些积血,身上破了些皮。

“既没断手也没断脚,这也喊我来?”徐安柏实在无奈。

护士睁大眼睛,又好笑又好气,这女人的心有多硬,这两人间又是种什么关系?

她略带讽刺地说:“没人过来,谁帮忙缴费,医院不是慈善组织,总要有人来埋单。警察也等着回话呢,至少要先有人承担责任再给车子定损吧。唉,闲得疯了,和你说这么多。”

徐安柏只得说我待会就办,可是出来很急,身上的现金显然不够垫付。

旁边一床有人占用,可她抱着孩子做不成事,勉勉强强将艾伦塞进这男人脚头的被子里,脱了他的小棉袄折一下做枕头。

自己从他一旁血迹斑斑的西服口袋里摸钱包,抽了一张信用卡去付款。

可输密码的时候愣了一愣,迟疑着试了一串,居然成功了。

也不作他想,兀自领着一堆生活用品回病房,没想到这男人居然醒了,正就着房外的白色光线,一瞬不瞬地看那个孩子。

徐安柏手一晃,盆里的搪瓷茶缸滚落下来,发出很大的声响。

房内的另一户颇有微词,喉间咳出两声,很用力转了个身子,用背面对他们。

徐安柏放下东西,走去杜咸熙身旁,摸出他的手机,小声道:“告诉我林凯蒂的号码,我帮你打给她。”

谁料杜咸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说话,拿锋锐冷静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徐安柏退不了,亦挣脱不出他的桎梏,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只到她笑起来,小声说:“我翻翻你的通话记录就知道。”

可他不能让她得逞,整部手机干净的就只有aber这个名字。

她将手机用力砸到他身上,使劲挣扎着,一串血红的东西却从他手臂上的纱布下缓缓淌下来,淤在他的虎口的地方,和她的皮肤接触。

她心一颤,几秒后,终于先软下来,咬牙切齿地低语着,“我不走,我不走总可以了吧。”

很久才把手松开来,她有些精疲力尽地跌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

杜咸熙神经绷得太紧,猛然舒缓就觉得困倦无比,余光里,她黑色的一小团窝在这房间一角,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棉拖聚在椅腿前,已经洒下了一小汪水,透亮的汇集着。

她,居然来不及换双鞋。

第二天一早,杜咸熙却没看到这母子俩,他一下子坐起来,胳膊杵在被单上,狠狠一撕,疼得他倒吸冷气。

旁边一家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连忙用手指了指洗手间,“你太太在里面帮孩子洗漱呢。”

太太……他没有解释,冲对方礼貌一笑,下床。

身体比他想象的僵硬许多,一动起来,千百年的老骨头咯吱咯吱响,又酸又痛,关节更涨得快要裂开。

完全是猛烈撞击造成的后遗症。

趿着鞋子,他扶墙走去洗手间。

果然都在,徐安柏正背对着,抱着孩子帮他刷牙。

艾伦古灵精怪,呲着牙,拿着大了一号的牙刷上上下下,已经从镜子里看到他,很淘气地对他妈咪说:“那个小辫子叔叔。”

徐安柏一侧头便看到他,明明是丢来了一个冷冷的眼神,然转去艾伦身上一刻便柔情似水,“快点刷完,要吃早饭了。”

艾伦加快速度,水含在嘴里吹得呼呼响,再将小脸画圈擦几下,“妈咪,我好啦!”

徐安柏放他下来自己走,小男孩骨碌碌滚出去,路过杜咸熙的时候,仰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uncle,”他拉他的裤子,“你看艾伦的牙齿白不白?”

杜咸熙弯弯身子去揉他的头发,笑容温柔,“很白。”

“可是肉肉破了,你看。”他指着自己的牙龈。

杜咸熙将眉一蹙,“疼吗?”

“不疼,妈咪说我是男子汉,男子汉就不疼。”

这孩子还真是自来熟。

徐安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一看到这副画面就实在是有点头痛,幸好艾伦的注意力已转移到另外一边,他迫不及待的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牙龈破了一个小口子。

想走,杜咸熙却挡住她,半真半假地说:“我是病人,你总该过来扶一扶吧。”

徐安柏撇撇嘴,“按道理是,不过我这次出来把好心忘在家了。”

“嗯,连鞋子也忘了吗?”他低头去看她脚上趿着的拖鞋,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几乎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强压上去。

徐安柏好容易才稳住自己,他是恬不知耻,她也不做省油的灯,往前快速的走,他被带得一踉跄,口中有低浅的“嘶”声。

他是真的痛。

扭头看他,前一秒还在纠结的眉头忽的展开,他又冲她笑,零点几公分的距离,唇几乎落上她的鼻尖。

他的淡淡烟草味揉碎在医院的消毒药水中,可他分明存在感极强的立在她面前,无法逃离,蛊惑,不过顷刻间种下。

她觉得挫败,直到这种时候,仍旧很想靠上去……吻他。

艾伦的声音恰好传来,“哦,那是我妈咪,可那个人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叫隋木。”

简单一句话,把她击打清醒。

徐安柏扶他坐去床上,喊艾伦过来吃早饭,怕他不老实,将他扔在椅子里,自己堵着出口,两只膝盖更紧紧锁住他的腿。

等将这小祖宗伺候好,转头的一刻才发现杜咸熙一直望着她,而搁在他手边的粥一动未动。

她走过去,说:“你也要我喂?”

杜咸熙浅笑着,将视线收回来,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可以。”

“做梦。”她把一次性筷子取出来,放进他的手里。

艾伦正用力地爬上床来,鞋子未脱,在洁白的毯子上踩出一串脚印,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勺子,“uncle,我来喂你。”

从徐安柏和杜咸熙中钻出头来,将自己用过的勺子舀出一口粥,很殷勤地往这个uncle嘴里送。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是有那么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可暖意燃烧,伴随着这口滚烫的粥,就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了,他舌尖一麻,几乎咽不下去。

艾伦乐得眼睛都眯成缝,“喂食成功!”

明明粥都糊了杜咸熙一嘴。

徐安柏轻轻打他的肩膀,说下去,别闹了,用手去给杜咸熙擦,笑道:“是不是很烫,你嘴都红了。”

杜咸熙却说:“你很久没这么对我笑过。”

徐安柏一怔,立刻黑了脸,病房一边许多双眼睛,她不想再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尊严。

助手小田来得非常快,徐安柏一早出去给他挂的电话,早饭刚过他就来了。

彼时,徐安柏在洗手间里洗碗,艾伦嬉闹着和杜咸熙玩拍手,她在里头说:“别闹了,艾伦,到妈咪身边来。”

完全没人理她。

杜咸熙正挠艾伦的咯吱窝,他笑得一阵打滚,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压到他的病腿,痛得他神经一下一下地跳。

好容易捉住他的腰,把他锁进自己怀里,一股浓浓的奶香味扑面而来,他问:“艾伦,你喜不喜欢我呢?”

艾伦不假思索地说:“不喜欢!”

“……”杜咸熙觉得头疼,“为什么?”

“因为你偷了妈妈的小辫子。”

他还惦记着那辫子,杜咸熙把他翻过来,看他,“你妈妈的小辫子不关我的事。”

“哦。”

“那你喜欢我了?”

“不喜欢。”

居然还是骗不过他。

杜咸熙眉梢一挑,“你很喜欢你……”他清了清嗓子,思忖这个称谓,“隋木,你很喜欢他?”

“我喜欢我妈妈。”艾伦也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

杜咸熙方才觉得心里的那口气消了一点,循循善诱般,说:“那如果你妈妈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呢?”

艾伦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小田便是这时候进来的,门也忘了敲,急匆匆地说:“终于找到你了,杜总!”

艾伦被打断了话,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杜咸熙的话,从床上爬下去,钻进卫生间找妈咪。

杜咸熙一个眼刀丢过来,几乎把来人剜得肉疼。

小田身子一颤,心想是哪得罪老板了,那小孩子,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待徐安柏被艾伦边喊“妈咪”边扯出来,小田看看杜咸熙,再看看这对母女,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杜总,这孩子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徐安柏气得嘴唇发抖,“你胡说什么!”

胡说?小田心想难道自己又做错事了,可杜咸熙赞许的笑容明明就在嘴角。

离开医院的时候,徐安柏仍旧有气,说什么也不肯坐上杜咸熙的车子。

杜咸熙二话不说,按着她的肩硬是把她塞去了后座,徐安柏一瞬后回神已来不及,后脑勺一下子撞上了车顶,脑中嗡的乱成一团,再跌跌撞撞地落进车里。

杜咸熙抱着孩子坐上来,看她蜷成一团,痛苦地缩在角落。

艾伦爬过去,脸凑在她的面前,问妈咪你怎么了?

杜咸熙心下动了动,耳边有一种否决的声音,可手还是脱离掌控,去揽过她的肩,将她环进自己怀中。

徐安柏几乎无力和他抗衡,萎靡地伸展身子,靠在他胸前,心中却有冷冰冰的声音问:“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居然也就说了出来。

杜咸熙却扬一扬嘴角,笑,很慢但很清晰地说:“不,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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