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他似乎已感觉到面前这个黑衣人那令人震颤的气息。
虽有太阳,但现在张四的身体一点也感不到温暖,他仿佛已被这黑衣人所感染。
张四往后退了一步:“你真的是丁灵?”
元逝云冷笑:“我虽不是丁灵,你也不再是张四了。”
张四突然飞奔起来,他的速度竟然比他骑马的时候还要快,事实上,他能快过任何一匹马。
若奔跑也算是武功的话,他一定是天下第一。
但再快的马也比不过元逝云的剑,再快的人也逃不了元逝云的追杀。
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和目的时,就已经注定自己要死在元逝云的剑下。
元逝云在眨眼的功夫中就拔出了自己的剑,半寸的剑锋在阳光下耀眼闪光,剑背上的锯齿参差不齐,似要割断一切。
张四还在跑,他头也不敢回,他也不知道要向哪里跑,人到了一种非常恐惧的地步时,脑袋就已不听自己使唤,跑,或许已成了他的本能。
元逝云慢慢的挥起他的剑,身子轻轻的往前一纵,长剑乘风而起,直指张四的后心。
这样长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碰到张四的。
除非张四突然转身自己撞向能要他命的剑。
这又怎么可能?
就在元逝云的剑去势已尽的时候,他极可怕的又向前纵了一下,就这一下,他却马上赶到了张四背后。
致命的伤害从张四背后穿进去,冰冷的剑锋遇上滚烫的鲜血。
张四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已经倒了下去。
元逝云轻轻的把剑拔出来,鲜红的血慢慢的从窄窄的剑锋上低落。
元逝云就这样站在张四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显得格外的诡异。
就在他的旁边,一只雪白的鸽子猛地飞起。
消失在无边的寂静中。
。。。
他们赶路的时候没有说话。
还是那座山,还是那小桥流水。
还有那已经凋谢的一片菊花。
一切还都是那么自然,这里完全没有人的痕迹。
这里当然就是丁灵的家。
丁灵已有七天没有回来,但这次回来他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
——能早点离开就能早点回来?
丁灵开始不自然的苦笑起来。
老先生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三个小医倌。
他们都去了哪儿?
这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丁灵的家里。
他们只希望老先生没有出现意外,而是离开了医馆,来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老先生,没有小医倌。
有的只是三个极度悲伤和愤懑的归来人。
丁灵看着眼前的小草屋,一点都不高兴,他当然不信老先生能被其他人害死,但事实证明他没有来这里,他没有来这里,又能去哪里?
红玉烟也一言不发,眼中无尽的无助。
楚忠面无表情,只是慢慢的走向那个木制的台阶。
台阶被他的脚踩的吱吱作响,像唱着一首悲伤的歌。
门被楚忠推开,满屋的花香铺面而来。
——虽已是冬天,残留的秋菊香气依旧。
屋里很简洁,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又宽有香的床。
楚忠快步的走向桌子,他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纸条,一张有着老先生笔记的纸条。
。。。
太平镇,鸽子窝。
十一月十二,黄昏。
张诚还是喜欢独自一个人坐在大门旁欣赏即将落山的夕阳。
他有时会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像这夕阳一样默默的下去,然后被黑夜吞没,在人间杳无痕迹。
张一没有在他的身边,他已派张一经去整理这些天他的三个兄弟传递回来的信息了。
这信息当然是关于丁灵的。
张诚如果知道这最后一次行动会给他造成这样的后果,他一定不会答应华为生为他寻找丁灵的。
但人情似剑,逼迫着你不得不向前走。
那种整天活在愧疚之中的感觉是没有人能体会到的,也根本没有人能帮助他的。
夕阳慢慢的向下降,太阳的光彩慢慢的被黑暗吞并,掠夺。
张诚的生命也在慢慢的流逝,猛地,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骤然痛了一下,好像有人把他的心给剜去了一块。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有那一次。
那一次她走的时候。
这次怎么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也不敢乱想,因为只要你一想,噩梦般的事就可能就成真。
“爹!”
这是张三的声音,尽管这声音里充满着恐惧和愤怒。
张诚抬起头,看到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牙的大小,就在那月牙下,张三正飞跑过来。
张诚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张三没事。
眨眼之间,张三已经到了张诚的面前。
“你回来了?”张诚还在望着远方的夕阳。
张三道:“我四弟和二哥还没回来?”
张诚看看张三,发现他已满面的土色,憔悴的已不像是他的儿子。
张诚道:“你怎么了?”
张三道:“我没有事,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
张诚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他们没有回来,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时,是不会回来的。”
张三道:“他们或许已找不到丁灵的消息了。”
张诚道:“你说丁灵已经消失了?”
张三道:“我虽不知道丁灵在哪儿,他是否已经消失,但我知道已有人开始阻止我们。”
张诚沉默。
张三道:“丁灵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们若想找到他,就难免要付出代价。”
张诚点头:“在我们所做的所有事中,没有一件是简单的,正是因为不简单,才在你眼里能比的过你儿子们的命吗?”
张诚苦笑着摇头:“这世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什么人情能和你们相比?”
他又看看张三:“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下半辈子还活在别人人情的压抑之中,我现在能做到的已经很少,而你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大的希望。”
张三不说话了,他不能理解他父亲的行为。但是古往今来,哪一个孩子能完全理解他的父母呢?
夕阳已完全落下了山,迷蒙的夜色笼罩着父子二人,北风起兮,泪落。
寂静,或许这种场面在父子两人之间很常见,因为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是鸽子打破这样的寂静的。
是只雪白的鸽子。
鸽子,快速的拍打着翅膀,发出扑愣扑愣的声音,这种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很差异。
更诧异的是张三和张诚。
他们已经认出,那鸽子是张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