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桓进了一趟山上的竹屋找荀老头,却发现竹屋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齐桓索性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修习阴符术或是读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到了第三天放榜的日子,齐桓收拾好东西便下山了。到了县衙,已经接近午时了,还没有放榜,但县衙门口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考生都在焦急的等着放榜。徐文渊也在此列,不过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对于这场县试,还是相当紧张的。
到了午时三刻,县衙的门缓缓拉开,才有衙役拿着榜单出来开始张贴,人群更是像炸开了锅,一众读书人也顾不上斯文与否,一窝蜂全都冲了上去。那些个有小厮和书童的,就要轻松许多,但脸上也是带着一副急切想知道结果的表情。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兴奋的叫道:“中了中了,我中了。”说话的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那些落榜的就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不一会儿就听到徐文渊的小厮洗砚叫道:”少爷中了中了!是案首!”徐文渊听到以后,松了一口气,随即知道是案首,更是一阵狂喜,脸上激动的神色更是表露无遗。过了好一会儿,徐文渊才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徐学兄,恭喜恭喜!牛刀小试,便提名案首,真是可喜可贺!”齐桓笑道。
徐文渊朝齐桓拱手道:“齐桓兄,客气了。”随即又招呼洗砚去帮齐桓看成绩。齐桓道了谢,便和徐文渊在这里等着结果。不一会儿便看到洗砚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道:“齐少爷大喜啊!得了个第二名!”齐桓听到以后,笑笑,心里也觉得松了口气。对于这次自己拿了第二,齐桓倒是觉得是意料之中的,徐文渊的学问本来就不比自己差什么,况且就算自己这次真的发挥的比徐文渊要好,案首也百分之百落不到自己身上,毕竟徐陵远也不是死的,要是案首被一个外姓借读生给得了去,那么徐姓族学才真是大大的没脸。况且,县令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县试,得罪一个三品的京官。齐桓对官场里面的弯弯绕是一门清,况且齐桓也不是那些个不识好歹的愣头青,会妄想去找县令理论。
“齐兄,恭喜啊!”徐文渊祝贺道。“徐兄也是,大家同喜同喜。”
两人都不是什么张扬之人,道完喜之后,便各自散去了。回到家,一家人知道结果之后都很高兴,但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院试府试,所以都没有太过兴奋。
第二天齐桓还是照常去了学堂上课。不过这天课堂上的气氛就明显不一样了,县试没过的人毕竟还是有些愁云惨淡的。齐桓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只不过徐文渊就明显没有这么好运了,因为是案首,所以一帮上榜的人都围着他讨论着一些考试的心得。齐桓很明智的没有参与进去。齐桓很清楚的知道,这样在落榜的人看来无疑是高调的示威,炫耀。齐桓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观察了一番,果然见到几个落榜生的眼睛里闪动着怨毒的目光,想必心里已经把这几个人恨上了。就连王肃这样没心没肺的到现在还没从落榜的打击里走出来,就知道其他人更是没有办法这么容易就释怀,所以这种招人惦记的事齐桓向来是闪得远远的,别人报复不了徐文渊,但整治一些其他人还是可以的,这正是小人难防的道理。这些齐桓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齐桓一惯的作风。
待几天过后,县试的热度总算是降了下来,大家总算是能够平静下来,继续读书。毕竟一个月后的院试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天齐桓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到了学堂,这时天还没怎么亮。进学堂的时候就看到学堂的门口站着几个人。齐桓慢慢走过这几个人,发现这几个人皆衣着不凡,一身皂色软缎长袍,齐桓还注意到这几个人长袍之下穿的都是正经的官靴,那么这帮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大秦朝律法极严,士农工商各个阶层之间划分得相当清楚,同样各个阶层所着的服装也是有着明令规定的,就例如商人是一概不准穿丝质衣衫的,只能穿些粗布麻布衣裳。况且古人对皂色更是相当推崇,认为这是极其尊贵的颜色,一般人是没有穿皂色的资格的.而且这时的各种婚礼吉服基本上都是皂色的,大红色的不是没有,但还是相当少见的。
所以一时间见到这么些来历不凡的人,齐桓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齐桓不敢再做打量,虽然心里已是各种惊涛骇浪,但面上仍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快要走过这帮人的时候,齐桓才发现,这帮人中间还众星拱月般站着一位穿着皂色软金长袍的少年,这样看起来这帮人竟然还只是少年的仆从!只见这位少年年纪与自己相仿,面目极其平凡,但平淡无奇的脸上偏生生了一双灿若群星的眼睛,眼睛略有狭长,但却偏生生的如此完美,宛若装着漫天的星辰,清亮的眸子亮的让人不敢直视,双目开阖间更是寒光闪耀。似有所感,这双眸子的主人抬起头,与齐桓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了一番,齐桓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所以也就错过了少年脸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进了学堂,齐桓却仍感觉到少年的眼光并未离去,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方才收了回去。
齐桓拿出书,一边猜测着少年的身份,不知怎么回事,看到那个少年,齐桓总是有一种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感觉。
没想到齐桓才刚坐下不久,刚才见过的那个少年便走了进来,找了一个齐桓旁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先前见到的那几个衣着不凡的手下已经一个都不见了。齐桓好似不知道进来一个人一般,自顾自看着书。一时间,就只有齐桓翻动纸页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上课,见到这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少年,都很惊奇,但迫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息,还没有人不识趣的上前询问。
过了没多久,王肃也来了,坐下以后,就拽了拽齐桓的袖子一脸好奇地问道:“唉!齐桓,那小子是谁啊?”
“不知道。应该是新来的吧!”齐桓朝少年那里看了一眼,淡淡道。
没过多久,方教习便走了进来,介绍了这位少年正是新来的同窗。齐桓也从这里得知这位身份不凡的少年,名叫祁玉。
过了几天,有消息灵通的人,便打听到这个祁玉身份不凡,从徐姓现任的族长徐明帧数次来嘘寒问暖就可以更加确定这个祁姓少年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一时间大家对这个来历成迷的祁姓少年更是充满了好奇。而祁姓少年也一反前些天冷漠的态度,放下身段和大家结交起来。这里面徐文渊应该是得到了族里人的提点,对祁玉也颇为照顾。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便到了院试这天,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齐桓考的就很顺利。三日后,成绩顺利揭晓,徐文渊仍是案首,齐桓却只得了第三名,第二名正是新来的祁玉。
考完院试,只要再过了院试,就可以取得生员的资格,也就是秀才。这时候徐文渊名声大噪,毕竟徐文渊连中县试、府试两试的案首,已经是两小元了,所以三小元的呼声日益高涨。
到了院试这天,大家都有些紧张起来,成败与否,就只看此次了。考过了,那就可以取得生员资格,若是失败了,就只能等明年继续努力了。但明年再考,就只能再等三年,才能参加秋闱了,若今年考过了,便可以参加八月份的秋闱了。
进了考场,才发现,这一次明显比前两次的县试和府试要严格许多,入场时由学政亲自点名,认保、派保的廪生排立学政座旁,接受检查,互保的五名童生互相监督觉察,不容许有隐瞒包庇的情况,一旦查出有冒考替考的,五人一律连坐。考试用的考篮也经过的仔细的检查,接下来更是要解发、脱衣接受搜身检查,这时候读书人的斯文真是一丝也无,齐桓这样想着。
检查过后,齐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照例挑了个好位置,刚坐下,便看到祁玉选了个自己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齐桓抬起头,同看向自己的祁玉报以一笑,随即便开始坐下来整理笔墨纸砚。
卷子发下来后,齐桓看了下题目是《四书》中的“告诸往而知来者,洋洋乎发育万物。”以此做八股文一篇和试帖诗一首,齐桓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下笔。
八股文是齐桓的强项,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便做好了,试帖诗虽不是齐桓的强项,但也不是弱项,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做好,接下来就是誊抄,齐桓的馆阁体极其漂亮,这还是齐桓为了迎合考官,下了极大的苦工练成的,齐桓最擅长的其实还是瘦金体,但在这个时代,瘦金体还没有出现,齐桓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因为写惯了的缘故,所以馆阁体里面不免带了一些瘦金体的锋芒,齐桓这手字在千篇一律的馆阁体中无疑还是相当亮眼的,就连一向方正古板的方教习都对齐桓这一手字赞不绝口,更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时常让齐桓帮着自己抄录一些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