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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那个少年(1 / 1)

周天大阵,封!

至深处黑暗,至黑暗处混沌,如远古梦呓,轻诉。

“果子只剩一个了。”忽传来一声悠长空旷的叹息,响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又有一处响起低吟,却宏伟沧桑,“哎,路阻且长,也许是路错了,错了!”

“天道不可道,不可道远。也许是我们太过执迷!”极西边又响起话语,语气嘶哑缓慢,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细细碎碎的西漠黄沙,似一名老妪,与时光共岁。

天地归于无声,再没有人言语。可马上有人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哼!老黄婆子,少叨叨这些唬人的空套假把式!老家伙们,一百零七颗果子小爷我可一颗没沾,得嘞!老王我嘴笨,但丑话说前头,这瓜娃子最后一个果子我可不管是老家伙你们谁的人,不长眼力价的,瞧瞧?”娃娃般尖锐的声音刺响云霄,却牵强的故作老气横生。若放在寻常百姓家,娃娃天性怪诞,可令人忍俊不禁,老辈人锦上添花含饴弄孙一番更是其乐融融。

天地一片寂静,无人发声,无人取笑,无人觉得忍俊不禁。似倏忽一瞬,白驹过隙不过如此。

又似悠久如万古混沌。终响起一声忽左忽右,雌雄莫辩的诡异嗓音:“有生皆苦,,世间混混沌沌,清明不再。若无谪仙活佛入世,恐离末法时代不远矣,不如让此果暂解因缘,平息诸般业火如何?”

枪打出头鸟,即便是老辈人物,也不愿招惹这行事作风混不吝的王魔。既然有道友好心站出来,大家也不好不给面子不是,趁着混乱还能给被王魔头打了几记脸的上头交差不是。顿时四宇响起各式附和,谄媚,无一不是声音飘忽捉摸不定,无非云云,“道友此言甚秒!”,“哪门子的道友!菩萨真乃慈悲心!”“呸!此乃无上正果佛!此言造就大功德!贫道绝无异议!”……至于真是哪位上善道友,亦或慈悲菩萨,反正脏水总不能往自家门口泼不是。

“够了!”一声天雷巨响,吼散诸般嘈杂。声音之大,如以天地为大钟,震响四宇,地崩山摧不过如此,万物皆因此失声,“‘介子藏音’‘金刚嗔’‘儒音千里’.......真当吾糊涂?哼!”

正这时,一软糯女音甜甜响起,“诸位莫伤了和气才对,秋水儿先在这里向大伙替霸王乞个原谅则个。果子且不论,切莫误了周天策事,这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正事不是?”一个软硬兼施,硬堵得天地俱静。………………

出乎众人意料,一道怯生生的低沉声音突兀响起:“尾….尾……尾果…..不…..不…..见……见了……”

又入一片寂静,是万籁死寂,风静云止,水波不漾,虫鱼不响,鸟兽不动,若有鸿毛飘忽,也如惊雷般清晰入耳。接着近百道气息狂暴肆虐地忽降尘世,气势直欲摧万里河山,崩一宇天地,真真将尘世压成了低贱的灰尘。

过了多久?有很久那么久了吧?

低低的吟诵自远古传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无悲喜,无嗔怒。

“周天!封!如律令!”正大光明的方正天音响彻每个角落。只见有紫气东来,裹挟万千道则,惶惶然覆盖天地!笼罩四野!数百道气机急速流转,直欲冲天,惶恐至极。紫气仅在一瞬便已笼盖,顷刻间传来无数凄厉的哭喊叫骂,混乱不堪………

尔耳天地始清,万物复明。

果子,找不见了!

“这美好世界呀……不过鸡肋……”

城西有位张铁匠,据说祖宗十几代都在城西打铁,守着祖传的铁匠铺子,过着清清淡淡的日子。张铁匠相貌平平。身材既不魁梧,也不精悍,方方正正的脸庞瞧着倒是挺老实,菱角分明,拉长的脸活似那铁帖子。皮肤黝黑黝黑,相识的人总喜欢调侃几句铁匠庐今儿个是不是风箱又坏了?咋滴?又和焦炭滚火炉了不是?张铁匠也不讲话,只是咧开嘴笑。大伙瞧着张铁匠雪白雪白的牙齿笑的格外灿烂,也就跟着乐呵乐呵地笑,张铁匠看着大伙这么乐呵,笑的更有意思了,嘴巴不知觉又大了几分,露出那大大的牙床,恨不得把密密麻麻二三十颗牙齿全部笑出来,黝黑的脸庞在阳光下映着柔柔的光,一如这安静淳朴的小城。

小城名为安平,别看城小,但用读书人的话讲,安平可是历史悠久,文化深厚。但小城方圆不过七八里,城里除了那唯一一座夫子庙中的小陈先生是让大家信服正经文化人,也没见养育出多少读书种子。城里人要是新出了娃,家境还殷实的,就提几斤猪肉;家境一般的,提点蔬果,大抵都是这位小陈先生给取的名字。

说是小城,其实还不如圣朝一般规模的镇子。但胜在清净自在,既无见青皮无赖,也不见膏粱子弟,顶天了有几家富足大户,青楼窑子竟是一个也无,城中也只有一个稍大酒楼,生意普通。城内竟是户户良家。当朝圣主英明举世罕见,王土莫非清平,但小城如此也实属罕见。好似前朝一位大家文章所言,实乃人间桃源。

城西有个少年,少年小名疙瘩,叫的虽难听,但少年张着一双极好看不输女子的秋水眸子,眉目清清秀秀,鼻梁高高,翘的恰到好处,两片薄薄嫩嫩的嘴唇缀着整张脸极有模样。

疙瘩恰束发就学之年,此时却慵慵懒懒地躺在郊外的青草铺就成毡子的斜坡之上。夕阳的光束轻盈的打落在少年稚嫩的侧脸庞上,只见那少年把头枕在双手之上,翘着自认潇洒的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田间小道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嘴皮一直在轻声嘀咕着什么‘“呀,前天晚上偷偷敲了下张寡妇的门,这张寡妇!还没见声响了,小爷是谁?还缺一个张寡妇?爷我提起裤裆就走,不带回头的。呀,昨晚等我又去瞅瞅的时候,你看看,张寡妇的门偷偷开了个缝,你说说,小爷是谁?还缺一个张寡妇?爷我提起裤裆就走,不带……这次倒是回了一次头,瞧瞧爷这好心的,这不怕张寡妇没关门怕被隔壁那老王欺负嘛。啧啧,前几天听说东街豆腐西施胸脯又大了,比豆腐还白嘞,隔壁老王说还能掐出水来。瞧瞧老王,多没见识,三四十的人了,好像连女人都没碰过,净知道胡诌。嘿嘿,小爷,小爷我可是……..”

少年转念一想,自己除了十三岁买豆腐的时候碰过一次豆腐西施那葱白小手,记得回家后连续几天没睡着,其实好像还不如老王嘞。至于张寡妇,就少年那胆小的性子,晚上那次出过门?收回心神,少年眯了眯眼,转头去看渐渐西沉的夕阳,云卷云舒。每到这个时候,少年总喜欢来到这个离城不远的荒废土地上,望望天尽头,看看地平线,说说话与自己听。

少年心思活络,机敏聪慧,跟着小陈先生就学。年幼的时候并不懂事,越发大了,越是困惑。那些先生不允看的杂书中所述千奇百怪的江湖,那些江湖形形色色各式豪杰,那些豪杰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都仿佛只是纸上世界,与小城单调枯燥生活并无半点干系。这些年来,小城更是无一外来者。所以他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些志怪小说里常见的负笈游学的书生,在风云录中飞檐走壁的侠士,那些人间最美妙书籍中狐仙幻化的美丽女子……….但好像每次都只有失望作伴,别无其他。

安平城名为安平,它实在是太平安了,除了城内居民,郊外是大片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往来无人烟。疙瘩今年十五,但却从未在小城中见过外来人士,他爹张铁匠祖祖辈辈都是铁匠,豆腐西施张小花,疙瘩好像听说她妈妈,奶奶,曾奶奶年轻时候都是豆腐西施。还有那老王,祖祖辈辈都是单身汉嘞!那老王咋来滴?一想到这里,少年嘿嘿的直笑,心中久藏得郁结一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古语有言:少年哪知愁滋味!

正此时,疙瘩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一骑绝尘而来!

乘着夕阳的余晖,窈窕女子,颔首浅笑。

“我…..我……….我……是!”“君子”疙瘩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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