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会的坐席之下,是勒钢、迈克尔、贝拉这些侯爵,共九人,那些伯爵并未获邀。
执政官说:“上校,中校,你们让本庭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迈克尔大声说:“大人,朗基努斯中校刚刚从重伤复原,如此责备他并不公平。”
执政官说:“可我看他此时精力充沛,似乎并非动弹不得,而是他缺乏对长老院的尊敬。”
麦克斯韦尔悠闲地说:“提亚多,别纠结这些小事,我们都有永恒的生命,不是吗?”
我对他产生了感激之情,这位麦克斯韦尔公爵目光沉静,像是一座黑色的希腊雕像。
执政官答道:“如果我们处理得好,我们确实永恒不灭,但在这年代,有许多致命的威胁,甚至多于上一世纪。”
他转过头,对我说道:“比如太阳感染者。”
我终于明白为何会受邀来到这如此隆重的会场了,他们将讨论这至关重要的议题。
缇丰说:“诸位,有请勒钢发言。”
勒钢站起身,用清晰而雄辩的口吻将泛美金字塔之行详尽道来,并讲述了我们针对太阳感染者的实验,以及纪元帝国扩张的行为。
大厅中有人知道详情,有人不知道,此言引发阵阵惊呼。缇丰居然还笑得出来,她说道:“哪怕仅剩下一个太阳感染者,对我们也是极大的威胁,因此,我提议将黑棺目前首要的战略,调整为清查黑棺镇——既硅谷附近所有的状况,全部销毁,决不能放过一点儿。”
六位执政官进行了表决,一致同意此提议。
执政官对麦宗说道:“博士,您可以开始了。”
麦宗打了个响指,从大厅一侧,三个士兵推进来一辆小车,推车上是一盆泥土。我看着那泥土,感到它极为危险,令人倍受威胁。
麦宗戴上眼镜,说道:“我第一时间得知了勒钢侯爵的发现,并根据其理论进行了试验。这泥土既是被新近消灭的太阳感染者。”
所有贵族皆露出好奇的表情,一位女侯爵说:“世上真没有比它更恶心的东西啦。”
我在血族群中见到了贝拉,本来以她的性格,她应该叽叽喳喳,吵闹不休,可现在她却意外地沉默。
麦宗说道:“我同时发现,当太阳感染者的残余冷却并在黑暗中放置一段时间后,它的化学成分会改变,逐渐趋向于‘余烬水晶’。”
血族们发出叫喊声,情绪激动者站起身,伸长脑袋,牢牢注视着那泥土。
执政官问:“你...的意思是...”
麦宗说:“没错,太阳感染者的遗骸就是构建黑棺的主要建材,余烬水晶,太阳燃尽了古文明的生灵,我们在其余烬上建造了这座伟大的丰碑。”
我和拉米亚不由得握住了对方的手,我骇然四顾,黑棺的墙中仿佛随时会伸出万千手臂,抓向我们。
麦宗说道:“放心,它绝对安全,太阳感染者也会死亡,绝不像他们宣称的那样。”
执政官说:“人类也曾以为太阳绝对安全,可然后呢?”
麦宗缓缓说道:“我们不能用小概率事件来否定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保证黑棺并不会突然活转,边唱着歌,边把我们像火锅食材那样吃了。”
迈克尔起身说道:“大人们,据说黑棺早在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建造了,那这些.....这些余烬水晶是从哪儿来的?”
一点儿错没有,麦宗理论最大的漏洞在于,黑棺所需的建材根本无从谈起,难道早在浩劫之前,就已经有许多人被太阳剧变杀死了?
人们看着麦宗,静待他的回答,麦宗答道:“根据年代检测,黑棺的余烬水晶大约是三十万年前形成的。”
血族们异口同声地喊道:“三十万年前?”
麦宗答道:“是。”
缇丰说:“这意味着....三十万年前,太阳也曾....也曾....”
麦宗说:“根据我的理论,三十万年前,太阳光也发生了剧变,毁灭了一切生灵,太阳王很快被月光所杀,随着地质变迁,成了这些余烬水晶,也就是我们如今的黑棺。”
执政官问道:“是否可以断定——每一次太阳剧变都将间隔三十万年?”
麦宗答道:“我并没有找到其余年代的余烬水晶,并不能简单推断,也无法断定太阳剧变是不是人为造成的。”
我忍不住问道:“人为?什么人....能具备如此可怕的手段与力量?”
麦宗叹道:“科学的尽头或许是玄学,与真理相比,我只是个无知的白痴。我假设:太阳剧变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种科学实验的产物,但也可能是我错了,我根本毫无证据。”
他抓着凌乱的卷发,说道:“但目前看来,我们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如果一直担心末日降临,那社会就将毁灭,末日也将提前光顾。我真正想要说的是,我找到了发现太阳感染者的方法。”
血族们欣慰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并不用呼吸,但这是身为人类时养成的本能,执政官说:“该怎么做?”
麦宗拍了拍其中一位穿咖啡色军装的士兵,那士兵发出大喊,须臾间,他脑袋上长出恶魔的尖角,身躯也变得更健美强壮,将近两米。
他变得比白色恶魔更充满压迫感。
麦宗说:“恶魔本能会畏惧余烬水晶,但我调整了这些士兵的脑神经,让他们能够感应到太阳感染者,只要在他们附近一百米之内存在此类威胁,他们立刻就能知道方向。”
牧师博驰忽然说道:“且慢!你这些士兵是从哪儿来的?为何我们从未见过?”
麦宗说:“是我秘密培育的试验品。”
执政官森然说道:“你瞒着我们,秘密研制强化过的半恶魔士兵?你根本不把长老院放在眼里吗?”
麦宗搓了搓双手,可我觉得他这么做并非因为慌乱,而是感到无聊,他说道:“如果我对你们说了,你们不会答应,那我的研究便无从谈起,那将导致现在,我们根本无法找寻太阳感染者。”
执政官哼了一声,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麦宗想了想,说:“并没多少。”
执政官怒道:“你......”一时竟无言以对。
麦宗说道:“提亚多,我可以继续了吗?”
执政官无奈地点了点头,麦宗又说:“根据实验,月光对太阳感染者有显著地杀伤效果,越临近圆月,效果越强,这就给了我们大批量销毁太阳感染者,获取燃尽水晶的机会。”
他取出一张地图,贴在一块白板上,说道:“首先必须排除在黑棺内部有太阳感染者。”
索寞——那个血契帮的参股者——惊呼道:“大人,这如何可能?”
麦克斯韦尔说道:“太阳感染者会不惜代价地同化他人,并唱出蛊惑人心的颂歌,如果有迹象,绝无法瞒过我们。”
麦宗叹了口气,目光透着倦意,像是大学教授面对着总是心存侥幸的学徒一样,他说:“并不能肯定太阳感染者一直会被本能左右,在我看来,他们与人类一样——与我们一样,都拥有智力,而且是不凡的智力,近万年来,我们血族尚能在人类之中隐藏自己,压抑吸血的欲望,你怎么知道太阳感染者中不存在异类?不存在狡猾而可怖之辈,懂得伪装,混入了黑棺,在暗中捕猎着,同化着?”
他的话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麦宗说:“所以,我们必须排除这种可能性——尤其是低层帮派林立,黑民泛滥,黑棺对他们而言千疮百孔,这就造成了极大的漏洞。中层、高层有严格的人员登记,所有凶杀案都会被彻查,我相信对机智的太阳感染者而言,不会离开低层的猎场。”
我忍不住心想:“他可能是血契帮的幕后金主,现在他后悔了吗?”可看他的表情,没显露出半分后悔的意思。
执政官说:“那我们立即彻查低层!”
麦宗说道:“朗基努斯中校必须在场,据说他已能熟练使用拉森魃的力量,除了月光之外,这是唯一已知的办法。”
大部分血族对此深为震惊,缇丰喃喃说道:“该隐在上,拉森魃?一个凡人?”
我心情大好,能让人敬畏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执政官说道:“连你的巫术都不行?”
麦宗说:“我试过闪电与火焰,无效。在我们找到模仿月光的手段之前,唯有借助中校的力量。”
我喊道:“我愿意效劳,可加班工资得翻十倍...”拉米亚赶忙堵上了我的嘴。
勒钢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低层存在这么一个感染者,一旦被他发现我们在找他,他能化作血水,顺着缝隙逃往任何地方,更何况在人员繁多之地。因此这行动必须极端隐秘。”
麦宗走向那地图,说:“行动细节由游骑兵决定,我仅提供我的强化士兵,他们能侦测处于活动与休眠状态的感染者,且不会受余烬干扰。”他指着那地图说:“这张地图,是黑棺的地下层。”
我从未听说黑棺还有地下的空间,而这张地图显示地下空间极其广阔,八条通道延伸了至少五公里远。
麦宗说:“当排除黑棺内部的感染者之后,就需要游骑兵进入四百米之下的地下水库与矿场。在这里,如果存在的话,太阳感染者呈现雕像状态,只要不接触大量阳光,可以安全的搬运,我们将其集中在密闭的仓库内,等月圆之夜再一并处理。”
执政官说道:“黑棺地下设施是机密,不能令太多人得知。”
麦宗说:“修改人类的记忆是梵卓之血的特长,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