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终于回过神,她歪过头,目光落在墨修渊的银丝上,慢慢歪着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残忍的笑:“王爷,你喊错人了呢,你的云惜三年前就被你折磨死了,妾身是你新娶的侧妃呢。”
抱着她的身体蹙然一僵。
苏岑眼底恶意的笑越来越浓。
只是她到底此刻是欢愉呢还是痛苦,无人可知。
能看到的,只是她眼底报复的快意,隐藏的太深,所以,更加凄凉。
身上的束缚一点点远离,墨修渊垂着眼,整个人像是被折断了羽翅的孤鹰,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远离苏岑数尺远,才堪堪停了下来。
及腰的银丝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可苏岑却仿佛能看到他脸上的痛苦,内心的纠葛。
她脸上挂着残忍的笑,一步步靠近。
墨白惊觉到不对,挡在了墨修渊的面前。
王爷的气息太过不稳,内力紊乱,让他有种仿佛王爷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
苏岑却没有停下脚步,墨白因为她的身份又不敢真的出手。
直到退无可退,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冷声:“让开。”
墨白僵了僵,还是听话的退开。
苏岑彻底站在了墨修渊的面前,挑着精致漂亮的眉眼,仿佛融入了夜色,惊艳的惑人,却也残忍的仿佛最毒的毒药,“王爷啊,今个儿是新婚之夜,你来这里,是要陪妾身……呀。”
她的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眼前的男子蹙然抬起头。
阴狠的墨瞳,嗜血而又森冷。
赫然握住了她的脖颈,“苏岑,你到底想做什么?”
先是锦瑟调,再是相同的容颜,到了如今这样一次次用她刺激自己,这样的巧合让他不怀疑她的用心都不行!
苏岑像是不怕,“王爷啊,妾身能做什么,为了嫁给你,妾身可是差点死在你手里呢。”
墨修渊高大的身体一僵,脑海里清清楚楚想起了那张极为相似的脸。
胸口刚压抑住的地方又开始痛了起来,每呼吸一下仿佛都是踩在刀尖上,痛得撕心裂肺。
可这三年来,他已经能把情绪都隐藏起来,可这女人一来,一切都破了功,她让他重新想起了那些把他逼疯的过往,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可每次就要动手的时候,想到那张再也不能更相像的脸,他就狠不下心。
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独白,苏岑慢慢抬起手,在墨修渊突然急促的呼吸中,慢动作般,拉下了脸上的面纱。
耳边响起一道倒吸气的声音。
“夫、夫人?”
墨白彻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张消失了三年的面容。
难以置信的白了脸。
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王爷,当注视到王爷果然正死死盯着她的脸,眼底却流露出的一丝茫然时,脑海里有什么轰然炸开,不,这个不是夫人,夫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那么这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爷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挑衅王爷的权威,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夫人的事刺激王爷,恐怕早就被王爷杀了。
可她是个例外。
而这个例外之外,她长了一张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
墨白惊然慌了起来,这绝不是巧合,“王爷!她不是夫人啊,她是昭华郡主!夫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已经……”
“嘭!”
墨白的话还未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
重重摔在了地面上,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滚!”
墨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垂下眼遮住眼底的不安,张嘴想再说什么,终究没说出话来。
“是,属下……先告退了。”
墨修渊一双眼死死盯着苏岑,冷静下来,暗夜里像是暗夜的修罗,松开了禁锢着苏岑的脖颈,仿佛看不到那张脸,冷冷出声:“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呀。”苏笙无辜地眨眼。
“少装蒜,你的蛇伤了府里的侍卫,你敢说他们中得毒和你无关?”
“肯定是没关系的,他们可是离了这里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中毒的,鬼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中得毒。”故意强调“很久”两个字,苏岑向后退了一步,微抬着头瞧着对面俊美的男子。
可他眼底的冷酷仿佛丝毫影响不到她,她依然笑得温柔,只是这温柔之下是千疮百孔的冷漠。
墨修渊的视线凉凉地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袖口,冷笑一声,“或者,你想本王亲自动手?”
苏岑:“……”
她的沉默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就感觉眼前凉风一袭,再抬眼,墨修渊的手里正捏着一条小金蛇。
食指和拇指掐在金蛇的七寸处,静立在凉风中,冷漠无情,“本王再说一遍,解药。”
苏岑紧抿着唇,目光像是毒蛇一般柔和地笑着划过他的脸,嫣然一笑:“好啊。”
说完,竟是真的伸出手,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
墨修渊狐疑地瞧着她,“没有耍花样?”
苏岑无辜地靠近一步,“妾身怎么敢啊,乖乖还在你手里呢。”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扬手朝着苏岑的手腕探去,拿回了解药,只是指腹触到她的肌肤时,上面冰冷的寒意让他愣了一下。
可这也只是瞬间的想法,他无情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把手里的金蛇扔给了苏岑。
金蛇到了半空中,突然转过头就要咬墨修渊!
苏岑瞳孔微缩,立刻低喊出声:“回来!”
那小金蛇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竟是真的在即将咬下去的同时,灵巧的身子一扭,回到了苏岑的袖口里,一钻,就躲了回去。
而墨修渊已经凝聚到指腹的内力也幽幽收回。
算她识相!
苏岑凉凉地笑着,他那么无情,可不会心疼她的乖乖。
指腹安抚地摸着袖口的小家伙,嘴角弯着,可目光隐隐在暗夜里有几分看不清的黑意。
瞧见墨修渊转身要走,动也未动,“王爷啊,今晚上可是新婚之夜呢,你真的……要留妾身一人?”
墨修渊脚步未停,长腿朝前,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再敢闯流云阁,死!”
就算她有那么一张脸,他也决不轻饶!
苏岑噙着笑,看着他一步步朝外走,直到空气里传来肃杀,破风而动的锐利,划破了暗夜的沉寂,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瞧着墨修渊蹙然停下的脚步,眉眼含笑,温婉轻柔。
利箭像是雨点一般朝着墨修渊飞掠而来,他脸色微变,下一刻,抽出腰间的软剑。
顿时剑刃碰触铁箭发出的“嗡嗡”声,震破整个夜空。
很快,这里的动静引来了侍卫的注意,他们纷涌而入,却被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铁箭打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几十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毫无预警地开始朝着墨修渊围堵,招招致命,很显然是要把墨修渊置之死地。
苏岑向后凉薄的后退,倚着门框,悠然瞧着这一幕。
仿佛是看着一场折子戏,她只在戏外。
而他们……都在戏中。
来的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是死士,刀刀取人命门,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迅速补上,都朝着墨修渊致命的地方砍去。
不过片许,府里的侍卫和黑衣人躺下不少。
越来越多的侍卫聚拢,那些黑衣人却不后退,千方百计挥开面前涌上来的侍卫,朝着墨修渊而去。
墨修渊冷眼瞧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凉薄一扫,看向不远处的苏岑。
她站在那里,眉眼清透,隔着无数的黑衣人和侍卫,这边是纷乱,而她的四周却是宁静一片,一身红衣,像是一幅画,惊然间,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的脸,太像了,像到……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就是她。
就在两人对视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翩然落在院子里,手里执着一把锋利的剑,微微一偏,刀光剑影,寒光毕现。
墨修渊蹙然回神,看到那把剑,眯起了眼,“离魂剑?”
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寒兵利器。
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来人应该是黑衣人的头头,一身墨袍临风而立,脸上的修罗面具,恍若鬼魅。
冷酷的声线,带着恨意,“墨修渊,你终于肯出百鬼竹林了!吾等了这么久,今夜就是你毙命之时。”
话落,飞掠而起,手里的离魂剑挽出数朵剑花,朝着墨修渊而去。
和那些死士不同,来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剑气鼓鼓而动,内力震得周围的侍卫和黑衣人惊然退后几步。
他顺利来到了墨修渊的面前,直直朝着他的心窝刺去。
墨修渊面容冷下来,反手用剑一挡,只是他手里的剑碰到离魂剑,顿时断裂成两截。
苏岑远远瞧着,看着男子手里的离魂剑,继续刺向墨修渊的面门,她嘴角噙着笑,慢动作一般,瞧着那锋利的剑刃,离墨修渊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眉心。
只可惜,墨修渊在即将毙命之时,云袖一扬,顿时强劲的内力把男子的剑震得偏离三分。
苏岑惋惜地摇摇头,怎么就没刺中呢?
等再看去,却正好对上了墨修渊沉沉的目光!
她露出一笑,娇艳无辜,握了握拳,“王爷,加油哦。”
最好把命丢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呢。
墨修渊眸瞳一缩,有异色一晃而过。
苏岑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太过清晰,男子顺着墨修渊的视线看去,可在看清楚苏岑的面容时,露在修罗面具外的一双眼,颓然睁大,惊诧万分。
里面有激动、难以置信,无数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凝聚在眼底。
竟然苏岑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