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不一定是杀人夜,也可能是出来打鸟…
吕大小姐经常对刘飞阳说:你活的不潇洒,这一点他从未反驳过,自己也觉得身上像是有一块重担迟迟无法卸掉,压在身上不至于喘不过气,却总是能让人莫名的伤感,他的生活不悲情,也无法称得上光怪陆离。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
他定住脚步心里还在想着,话虽简短,却字字珠玑,在某些时刻自己陷入死循环之中,能有一个人出言指点,会令人茅塞顿开,神仙恰好充当这一角色。
“第五个!”
齐青钢就站在他旁边,身前的地上还有几个黑兮兮的家伙,晚上找不到鸟,却找到了一树的蝙蝠,现在的齐青钢有些伤感,这个人的生活乐趣本来就不多,如果是武侠小说,他最大的乐趣何以归纳于:追求武道至高,要不然当初在中水茶楼前也不能出现,他当时就是想找刘飞阳切磋切磋。
刚才出来时,刘飞阳说他也会玩硬币,这让齐青钢眼前一亮,知道神仙已经睡着,偷偷跑出来跟刘飞阳切磋,用硬币打鸟!
然而他满心热血,刘飞阳却心里其他事,心不在焉,这让他的热血凉了一半。
“第五个!”
他见刘飞阳发呆,又提醒一遍。
刘飞阳终于缓过神,歉意的笑了笑,握紧手中的硬币,抬头看向树上,仔细寻找倒挂在树枝上的蝙蝠,相比较而言,他面前掉下来的两个蝙蝠就少的可怜,找准目标,迅速出手,硬币“嗖”的一下,奔着蝙蝠飞过去,只不过,终归是有些偏差,搭在旁边的树杈上,力道很足,打的树杈直晃。
“不比了,没意思!”
齐青钢见他又打偏,兴趣全无,把特意从前台换的一把硬币放进兜里。
“失误,失误!”
刘飞阳汗颜的解释,现在的他,心里的大堤已经溃败,正有无数道缺口中源源不断的冒出水流,想法有、有想法,实在做不到心静。
“不是失误,是心里在想其他的事情,也可能想为什么全国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的人,老板偏偏指点你”
齐青钢一语中的,一边说着,一边向车旁走。
城市中很少看到蝙蝠,两人就来到这郊区。
谈感慨道“对啊,如果不是神仙,心里的结可能还会持续很长时间,类似的话小然对我说过,但不够精辟、力度也不够,所以我抱着固有的坚持,迟迟不肯反驳,也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现在好了,豁然开朗”
“你不用太,还记得那次在当午山颠么,老板在打太极,你走上来了…”
说的是去找医生为安然针灸,也就是那次洪灿辉认识的杜晓倩。
点点头回道“记得!”
齐青钢平时跟在神仙身边,见的人多,说的话少,憋在心里的洪流恨不得一下全都宣泄出来“现在都流传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这句话究竟对不对,没人证实过,那次是老板第一次在当午山上过夜,都说哪里有仙气,老板也想沾沾仙气,我本以为他会找掌教看看玄学之类的问题,可事实却没有,只是在那里睡了一夜,早上打一手太极,然后又下山工作…”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刘飞阳总结道。
“也对吧,到了一定年岁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老板那天在问:为什么皇帝的坟头会长满莹草,为什么我们眼前看到的山还是千百前年的样子,为什么古人千百年前数过的星星,还出现在我们头上?”
刘飞阳没开口,不过听得荡气回肠,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质问,境界确实不会低,至少自己现在还达不到。
齐青钢又道“遇山开山,见庙拜佛,这不单单是老板的信仰问题,其实老板之所以会帮人,还有个故事,大约是十几年前,我刚到老板身边不久,陪同他去庙里上香,有菩萨、有佛,据说这里的佛很灵,所以香火鼎盛,两米高的高香已经把香炉插满,别说其他的香了,也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跪在蒲团之上痛哭流涕,乞求佛祖保佑他母亲平安度过危险,那年轻人哭的撕心裂肺,老板问他怎么,他说老母亲病重,去到他家里才发现空徒四壁,炕上躺着一个干瘪的老太太,很瘦,看上去有八十岁,其实在五十几岁而已,尿毒症需要换肾,年轻人认捐,却没有手术费用,老板并多问,带着我去取现金,可回来时,那个老太太已经闭眼了…”
齐青钢执着的看着前方,好似在回忆当初的每一个画面。
刘飞阳心情也很沉重等待下文。
“得知老太太离开,老板并没在这里,而是又回到寺院,他站在寺院门口并没进去,望着香炉,望着里面镀着金身的佛,那天的气温应该是最热的,体感温度应该有四十度,老板站在门口整整三个小时,别人都以为他是疯子,要不是老板给寺院捐了香火,会把他轰走,他被人看成疯子,因为与佛对视着,后来他中暑这才倒下”齐青钢缓缓转头问道“你知道他在看什么?”
“看佛,为什么不救那位妇人…”刘飞阳回道。
齐青钢缓缓摇头“他在看有多少人上香,有多人拜佛,庙里又有几尊菩萨,后来老板说,上香的有一百六十五人,拜佛的有三百二十七人,而佛还是那几尊,老板说佛太忙了,帮不过来…”
“厄…”
刘飞阳听到这微微错愕,这个结论好像滑稽了点。
“想笑?想笑就笑,当时我听老板说出来的时候,也愣住,但是,你知道老板接下来说的是什么嘛?”
刘飞阳摇摇头,表示不知。
齐青钢尽量还原神仙当时的口气,道“那个小伙子借遍了亲朋好友,最后还是没能借够…寺院里的香火却鼎盛异常,佛忙?人悲?都对,又都不对,所以人生在世需要看明白两个问题:拜人不如拜佛,渡佛不如渡人!”
……
安然曾经对刘飞阳说过,什么叫师?
传道、授业、解惑也。
当下社会的师更多的是注重知识文化的传承,而忽略了思想品德也就是道的延续,哪怕是有思想品德课也是照本宣科,并不能把纯粹的思想传授下去。
刘飞阳上过的学不多,上学时的品德课,老师只是寥寥说两句,然后就是讲故事哄大家开心,他现在的主要思想,都是这么多年一点一滴堆砌起来,有些是从父亲身上学,有些是用眼睛看,没有低俗的思想,却也没有高屋建瓴。
今夜,无疑为他深深的上了一课!
齐青钢把他送到路边,让他自己打车回去,神仙叫刘飞阳来只是指点,并没有出手帮助,如果他想,大可以直接让齐青钢来请,所以后者也没有多事,就让他莫名其妙的来,又离奇的回去,至于山下那些人和夜未央的人怎么猜,就看他们心里怎么想了。
刘飞阳临走时问了一个让齐青钢非常无语的问题:神仙究竟能喝多少酒?
这个问题齐青钢也没有明确答案,他见过老板喝一瓶就倒下,也见过喝几瓶还能谈笑风生,回道:分时、分事、分人…
刘飞阳又耿直的问,今晚喝了多少。
齐青钢竖起三根手指…
看来,只要是人都逃不了贪杯啊…
他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海面荡起层层光芒,汹涌的向岸边袭来,今天是满潮,也就是每个月中潮水最大的一天,他望向海面,那海还是海,貌似是奔流不息的雄心壮志…
走到门口,门没锁,迈步走进院子里。
这处房子还是他走时的模样,窗户已经被砸碎,院里还残留着碎掉的瓷片,没收拾,看上去更像残垣断壁,过来安慰、出主意的人很多,但在知道刘飞阳确确实实被带走之后,她没接受任何人的帮助,让所有人都回去。
留下自己蜷缩在炕上,孤独的望着大门,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眼睛,已经变了颜色。
她看到门口有人走来,又确定那就是自己的男人,顿时破涕为笑。
她没有站在窗口等待,而是奋不顾身的从炕上站起来,从窗台跃出,张开双臂奔着那身影毫无形象的狂奔。
“嘭…”
巨大的力道,险些让刘飞阳跌倒。
ps:下一章九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