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华羽引到自己内间的办公桌前坐下后,李警官很热情的去给华羽倒水。
华羽则笑着挠头道:“李警官,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吃午饭了。”
“不过,我们这几天也是在高考冲刺,复习安排的太紧,也只能趁中午这点空档来了。”
说着,华羽迅速观察了一下环境,说实话,这小县城的派出所,确实还是比较简陋。
这是一间有着六张办公桌的办公室,空间不大,尤其是靠一边的墙壁,还放了两张打开的行军床,就显得更加局促了。
华羽这才意识到,看来警察叔叔平时值班,还真是非常辛苦啊!
尤其是一线的派出所,那都是得24小时待命的。
“嗨——没关系,我午饭早吃完了——正写案情报告呢,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一杯热茶已递到了华羽的手中。
“谢谢——”
华羽颔首接过,再一看这刘警官的办公桌上,除了半块吃剩的压缩饼干,和一盒插了吸管的牛奶,其他堆的满满的全是文件资料。
“啊?李警官,这就是你的午餐啊?”
华羽这一说,李文忠才连忙把自己办公桌上这些吃剩的东西收到底层抽屉里,并有些不好意思道:
“哦,呵呵是啊——”
“没办法——要赶的材料报告太多,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华羽虽然还是一个高三学生,社会经验不太丰富,对于成人世界的工作也不是太了解。
但光凭常识他也知道,这派出所里穿着警服的警察叔叔,总不至于天天跟什么白领文秘一样,就是写报告吧?
所以看着李警官这一副瘦弱的书生相,再加上他这一桌子的稿件,立刻觉得格外的费解。
于是,趁着李文忠整理办公桌的当口,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呃——我说李警官啊——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警察叔叔,应该是时刻准备着抓坏人才对——”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报告要写啊?”
实际上华羽是想说:喂——你这样也未免太不务正业,太对不起这身警服了吧?
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但敏感的李文忠,显然是察觉出了华羽这话里有话的意思。
其实对于李文忠而言,受到这样的误解,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即便是面对华羽这样一个高中生,李文忠也毫不介意地解释道:
“嘿嘿——华羽同学,这你就不懂啦——”
“以后等你真正踏入社会,你就明白啦——不管干哪一行,尤其是在公家机关,这再强的能力,也比不上一杆生花妙笔。”
“哦?”这话说得华羽实在是好奇,于是也顾不得没大没小,就直接问道:
“难道对于警察来说,写报告的能力也比办案的能力重要?”
“呃——这个嘛——倒也不是这么说——”
按说李文忠本可随便敷衍两句了事的,但居然很认真的跟这个初次见面的高中生解释道:
“办案本身,当然非常重要。但办完案以后,怎么向上级汇报,这里面的学问,可是比办案本身还大的呀——”
“比如说,案子办成了,那怎么向上级邀功,啊不,是怎么申请表彰?哪些重点事迹要突出体现?甚至添油加醋?怎么往领导脸上贴金,啊不,是怎么肯定领导的英明?这不都得靠笔杆子吗?”
“还有啊,那案子要是办不成,又该怎么推卸责任,啊不,是怎么强调客观原因?怎么总结经验教训?怎么保护领导不被上级责罚?这不更需要笔杆子吗?”
“所以啊,即便是干警察,这笔杆子也是非常重要的。”
说到这儿,说嗨了的李文忠甚至毫不见外的一把搂住华羽,特意凑到他耳畔兴奋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不管是在公安还是其他系统,真正能往上升的,绝对不是那些只会冲锋在前的,反而是像咱这样能说会写的。”
华羽在惊讶的同时,也确实会心地点头道:“嗯嗯嗯——听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嘿嘿嘿嘿嘿嘿——”
两人一阵默契的“邪笑”后,李文忠才突然缓过神来,连自己都有些不解的疑惑道:
“哎?奇怪,按说这些官场机密,我本来是不该随便说的,怎么一不留神,就透露给你这毛头小子啦?”
这时候,李文忠才迟来的找回点“官架子”,摸了摸华羽毛寸的脑袋。
华羽也挠着后脑勺坏笑道:“嘿嘿——谁知道呢?可能是咱俩有些臭味相投吧?”
“嘿——你个臭小子,什么臭味相投,你会不会说话呀你——”
这话表面上是气话,其实光一个“臭小子”的称呼,就已经比“华羽同学”要亲切得多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看华羽太过顺眼的缘故,李文忠显然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居然进一步勾肩搭背道:
“不过你别说,我也觉得咱俩确实挺投缘的——”
“你呢,正在上高三,说话就要高考了——我呢,也刚从警校毕业没两年,比你大不了几岁——干脆你就叫我李大哥吧!”
“这李警官李警官,听着怪别扭的!”
别看这李文忠一副文弱的书生相,但“称兄道弟”起来,还真透着一股子江湖豪情!
想来,这哥们儿应该也还是有些男儿本色和兄弟情怀的,不然应该也不会选择警察这么一个阳刚的工作,应该纯去当个男秘才对。
而对于华羽来说,这么机缘巧合来了一趟派出所,居然就碰到一个愿意跟他兄弟相称的警察叔叔!
而且两人又这么臭味相投,啊不,是投缘!
华羽当然是又惊又喜,于是激动道:
“嗯——那李大哥以后,也就叫我阿羽就行!”
“好——阿羽!”
“李大哥!”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双手紧握!
而一阵绚烂的男人间的情义的火花过后,有些搞笑的李文忠,才突然回过劲来问道:
“哦——对了,阿羽呀,你今天是干什么来了来着……”
“呃——大哥,你怎么忘啦?兄弟我这不是来录口供的嘛……”
“哦!对对对!口供口供!”李文忠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一本正经道:
“兄弟——你那个案子,之所以要找你来录口供,关键已经不在于案情的经过,而在于案件的性质。”
“而这案件的性质,其实关键也不是取决于你的口供,而是取决于你……的状态……”
“我……的状态?”华羽一头雾水的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