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杜三姑娘叫单小葵骂了一通,又在孟子然跟前丢了脸面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回到家,径直奔到陶氏的院中,将在柳宅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儿地都倒出来,恼恨咬牙,“她口口声声说,她是姓柳的,娘管不着她!实在是可恶至极!”
陶氏的弟媳李氏也在座,原本她就不怎么赞同这门亲,一是陶氏作媒,二来儿子也闹,如今听了这话,气得一哼,“不识好歹的东西,她瞧不上我们,我们更还瞧不上她呢,二姐,这亲事我看就算了罢!”
她话音一落,陶瑞登时闹将起来,“我就要娶她,就要娶!”
李氏气得把眼一瞪,“她有什么好的?我们陶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什么人家的好小姐娶不得,偏要娶一个破落商户儿!”
这话说得陶氏心里极不耐烦,眼眸沉沉地看了看李氏。【高品质更新】李氏因一时气愤,话走了嘴,脸上立时讪讪地,“二姐,我并非是不愿……”
这话说得太勉强,陶氏心烦,淡淡摆手,“罢,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罢。”
“娘!”杜三姑娘不满地叫了一声,气呼呼地道,“那青娘那样可恶,你要想法子治治她,杀杀她地锐气!”这话说得直白又不背人,让陶氏跟前的周妈妈微皱眉头。陶氏也沉了脸儿,冷喝,“还不出去,只管混说!”
杜三姑娘委屈地扁了嘴,李氏看事情不妙,忙起身寻了个由头,硬扯着陶瑞出去了。杜三姑娘也趁机叫青橘请了出去。
“太太消消气儿。”周妈妈见人走了,忙亲手奉了茶上前,软言劝慰道,“听三小姐的话头,那表小姐在乡间住久了,倒学了些泼妇行径。有些事儿还是慢慢来。没得叫她吵嚷得满城皆知,叫旁的人家儿看笑话儿。”
陶氏接了茶,吃了半盏,撂了杯子冷笑。“她如今果然是硬气了,这算什么,以死相逼么?”
周妈妈轻蔑地笑了笑,“不过气急了说说罢了,太太不可和她一般见识。这件事儿,以奴婢之见,该暂时放一放。等京里头再传来话儿,有了确实消息,到时再作打算不迟。没得现今就把人逼恼了,到那时岂不更不好收场?”
陶氏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盯着门帘幽幽地出了半晌地神儿,微微点头,“也好。即瑞哥儿娘不愿,且放一放。她莫忘了,我真有心拿她。半点消息不叫她知,也能将她的事儿给办了。”
周妈妈点头称是。今儿之日确是舅太太多事,非要去相一相表姑娘如今有什么家身,当然最近太太也心急了些。再加原先那表姑娘叫她一拿一个准儿,自然想着,这事要办,必然是手到擒来的。哪知她竟如此的……强硬。
这个不但太太没想到,就连她们也是没想到的。
那样一个软弱地小人儿,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有这样的大变化?
又想三姑娘说的什么孟家。还有上次打表少爷的季家,这两家原想不过是小女孩家家一时对了脾性,在一块儿说说闲话儿罢了,不想,这表姑娘倒有些本事,竟把这两个小丫头拢得心服口服。硬是叫这两家的人也替她出头。
虽说,大人们做起事来,这些人也不怎么插得上话儿,到底也叫人多了一层顾忌。
因这个愈发要缓缓深劝陶氏,要拿她,就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一下子将她拿得死死的。这方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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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小葵虽和孟家兄妹说笑得轻松,其实也是没了主意,打定要与陶氏针尖对麦芒,硬顶到底,不得已罢了。原本想着杜三姑娘走了后,杜家会再出什么妖蛾子,谁知一连几日竟没动静。
显然孟清菲和孟子然也是这样猜地,这兄妹二人当日在柳家闲坐半晌之后,就搬到孟府的庄子里去住。名为消暑,其实单小葵想,大约也是因怕自己这里再来什么人,吃了眼前亏。
不过,搬到庄子住里,倒也不误孟家兄妹的正事儿。孟清菲没什么正事可做地,那些针线女红之类的,家中没人能管得了她,她也不爱学,孟子然也不掬着她,整日家的只是玩罢了。
有时候,她在自家的庄子里呆腻味了,便来单小葵家里玩儿。或者接单小葵去孟府的庄子里玩。
孟子然的正事就是作画,或者看书。单小葵到孟家庄子去一回,便见一回他埋首画纸中,青衫长立,纤手执笔,只远远地看着,就是一副极赏心悦目的图案。
转眼就入了秋,送到炎热夏季,单小葵长长的出了口气儿。这日和菊香几个去西边小土岗上割了些艾蒿回来,准备晒干,夜里燃了熏蚊子,这一入秋,秋蚊子就厉害起来,咬上一口,又肿又痒的。
才刚回到家,把艾草铺在院子里晾晒,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就见孟清菲来了,笑眯眯地和她道,“你先前不是说要种什么白菊花么,前儿我哥哥叫人往杭州装婊铺里取他路过杭州时作的几副画儿,我就叫人问了问,给带来一些呢。”
单小葵惊讶,惊喜。这些日子因杜家出的那一宗事儿,她原本有些心灰意冷,做什么事都没精神,早把培育花木的事儿抛到脑后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忙笑问,“在哪里呢?”
孟清菲捂嘴咯咯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听见必高兴的。只带来没多少,大约百十棵。他是轻装去地,一个人,多了也不好带。现放到我家庄子里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儿,叫人去取来。”
“好好。”单小葵高兴得连连点头,她打算用这种菊花培育前世常见的白菊花。虽然前世是专用作丧事丧礼,但那花形好看,且花期极长,她只管不往这上面儿说,想来,也能做切花卖。
反正菊花么,这些日子根据她的实践,新品种的培育虽然不容易,便因其成活率高,和青蒿、黄蒿均能嫁接,培育出来新品种的机率就大得多。——尽管她不知道能培育出什么来,却不妨碍她试验。
亦或不培育,只把这杭白菊当作雏菊来卖,想来,一束也能卖得十几二十几文的,各个季节都有进项,有足够的花木卖,她就知足了。
当下就换了衣裳和孟清菲去了孟府庄子里,取那些菊花。
一进孟府的花园,果见那亭子下立着一人,长画案,静香炉,细烟袅袅,姚黄和魏紫各立在亭子下头,一个在烧茶,一个无聊望花园景致打发时间。
秋日半晌午,长亭,秋阳,俊公子,俏丫头,端地一副极典型的古风画卷。
二人也没惊动园子里的人,沿环形青砖小道儿,往内院儿去。
刚到内院儿门口,姚黄笑着迎上来,“姑娘好,柳姑娘好,可有什么要我们备的。”
孟清菲淡淡地摆手,“不要,你们忙去罢,有冰儿雪儿呢。”
姚黄脸上笑意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向单小葵瞄了一眼,虽是极快且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单小葵还是敏锐地觉察到她的不悦,暗中在心里皱眉,莫不是因猜是她和孟清菲说了什么话儿,叫孟清菲冷淡了她们?故而才如此的。
再想想,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过以朋友的角度给过唯一的一次劝说罢了,叫孟清菲自己笼络两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儿,也有错么?
心中胡乱想着,跟孟清菲也院内,只听她口里不满地嘟哝道,“哼,我哥哥回来,好训了我一场,定是她们说了我什么话儿。”
“嗯?”单小葵疑问,“训你什么了?”
“还不是说我不敬家里那两个么,说我年岁大了,做得太过,叫人说闲话儿呢。”孟清菲扁了嘴。
单小葵失笑,“这也叫训?不过是和你说道理罢了。难道你哥哥说得不对?”
孟清菲仍然嘟着嘴,“若是我哥哥说的,我自然是听的。可是她们两个撺掇,我便不高兴。”
“你呀。”单小葵摇头笑了,“真真是生在蜜堆儿里,还要想方设法地要挑出些苦味儿来。咱们两个若是换换,你怎样想呢?”
说着顿了一顿,笑道,“你计较那么多做甚?便是她们两个和你哥哥说的,也是为你好的意思。你年岁是一里一里大了,有些事,是再不能小孩子气了。”
孟清菲先是不服气地鼓着脸颊看她,又自已歪了头,想了半晌,笑道,“叫你一说,倒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因猜是她们说地,就格外不想听。”
小孩子有些逆反心理,倒也是常见地。同样的话儿,不同的人说,效果就大不一样。单小葵晓得她还因原先那些小事儿和姚黄魏紫不顺畅,就借机开解她。
二人先说了些家常地事,又到孟府园子里瞧了一回花,单小葵正想告辞回家。就见余二郎过来寻她,说是余春生自池州府回来了,叫她立时家去说事儿。
单小葵一怔,也是,都去了十五六日了,是该回来了。
忙和孟家兄妹告辞,带上孟清菲与她寻的那些杭白菊匆匆回家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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