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已经坐了几个人,见秦氏一行人进来,便也都站起了身来,最中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留着文士惯常留五络长须,身穿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文士长袍,一派清高文雅模样。
秦氏笑着向前,边走边说道:“叫三弟笑话了,一群妇道人家啰嗦,耽搁了这许久,真是对不住。”
这男子自然便是沐昕的三哥沐昂,沐昂此人十分喜好诗文,常与文人交往。曾收集寄居滇南的二十一家诗人作品,编成《沧海遗珠》一册,多少有些名气,但他虽喜好文学,却仍是个武官,先帝在时,便让他随军锻炼。他的战功很是卓著,已是官拜都指挥右都督。
沐昂捻着胡须,笑着开口道:“二嫂子说什么话,不过等上片刻,有什么对不住的!”
秦氏上前坐下,刘氏随次,沐斌则坐到左排男座中去,随后便是沐昕夫妇向长辈们见礼了,丫鬟婆子们早备好了蒲团茶盏,沐昕携任云舒双双跪拜见礼,秦始皇在一旁温煦的介绍着。
任云舒向几人一一磕头行礼,敬茶唤了长辈,这一番下来,自然是收了许多见面礼,样样都是极贵重的,收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老爷沐昂更是对她十分友善,接过茶后便说道:“早听闻四弟妹乃是京城第一才女,你做的诗我也曾拜读过,确实是好,若是以后有机会,弟妹可以将诗集编撰成册,流传后世也是一桩佳话吗。”
秦氏听了沐昂这话立即便在旁打趣道:“三弟,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喜欢编诗册啊,你编的那诗册,现在送出去几本了?”
沐昂素来最喜将自己编的《沧海遗珠》送人,秦氏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屋中气氛顿时更热闹起来。
任云舒拜过长辈之后,便是一众晚辈与任云舒行礼,她这时候便见到了秦氏的女儿沐婉婷和刘氏的女儿沐婉嫣,两人分别上前与她行礼,沐婉婷同她年纪相仿,生得与秦夫人很是相似,但也继承了沐家的好相貌,生得芙蓉面,杏仁眼,除了肤色没有那么白皙之外,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而那沐婉嫣站在沐婉婷身旁便显得稚气了许多,她身量还没完全长开,一张脸也还是肉嘟嘟的,但眼睛却生的很大,整个人看着很是娇憨可爱。
沐婉婷是第一次见任云舒,便显得有些局促和生疏,形容恭谨地与她行了礼,便不说话了。
而沐婉嫣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可没少在那些诗会宴会上见过任云舒,行完了礼之后,便很是自来熟地与任云舒说话,“四婶婶,我们以前见过许多次呢,你一定对我没什么印象吧,我却是对四婶婶你仰慕已久呢,我从小最不爱读书了,一看到书本就犯困,四婶婶你怎么能写出那么美的诗词来呢,我以后多去你那边请教你好不好?”
任云舒一直都知道这个沐婉嫣性子好,自然想着多与她亲近亲近,便笑着应道:“嫣姐儿愿意来我这儿,我自然是开心的,我那儿还有许多诗集,你若是喜欢,都可以拿去看看。”这般说着,也看向垂首立于一边不说话的沐婉婷,“婷姐儿若是得空也可以和嫣姐儿一起过来,咱们一起说说话。”
沐婉婷微微抬眼看了任云舒一眼,只低低应了一声,仍旧是十分害羞的模样。
任云舒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们一人一个亲手绣的荷包,里头装得满满的都是金锞子,拿在手上都沉甸甸的,看着沐婉嫣那一脸满意的模样,任云舒方才松了口气,不枉她想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觉得金子最实惠。
沐家这一辈未出阁的也就沐婉婷、沐婉嫣和沐婉卿三个姑娘家,还有一个秦氏生的大姐儿沐婉仪已是在云南嫁人了,据说嫁的是云南当地的一个豪族,有沐家在云南镇着,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而沐家这一辈的男丁倒是比女儿家多一些,秦氏生了三儿两女,除了老大沐斌,还有老二沐锦和老五沐飒,而刘氏则生了二子一女,分别是老三沐毅和老四沐柏,而今次在黔国公府里的只有沐斌、沐毅和沐柏三人。沐斌方才任云舒已是见过了,虽然是对着比自己小的婶婶,他依旧是十分恭敬地行礼,沐毅和沐柏两人一个是十岁,一个是八岁,还正是淘气的年纪,他们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四婶婶很是好奇,虽是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却一直偷眼打量着她。
任云舒很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不仅生得好看,看模样显然也都是极聪明的,自然也给了他们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认亲仪毕,一连串的丫鬟们便捧着茶盘果点鱼贯入内,男人们仍旧坐在厅堂里吃茶叙话,女眷们则起身往里走了几步,这厅堂极是阔大,侧边用一面穿花雕绘漆木槅扇略略隔了,两边声笑相闻,面貌可见。
里头早置了好几张圆桌,上头摆放了好些四色茶果,任云舒被热情的刘氏扯着坐在身旁,沐婉嫣也拥上来和任云舒说话,因都不是十分熟识,所以大多也只是闲聊,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众人大约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秦氏看时候不早了,便让沐昕带着任云舒回去休息,两人又是跟秦氏、沐昂、刘氏行了礼,这便离开了。
沐昕牵着任云舒往院子走,一进到屋内,任云舒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抬头一瞧,里头的双喜红木鞘翅小几上已摆了好些吃食,金灿灿的雪花糖粒玉米烙,奶香四溢的红豆椰酥卷,还有几碟子她认不出的点心,任云舒立刻一喜,欢欢喜喜的坐了过去,转头展颜笑道:“这都是给我准备的么?”
沐昕听着任云舒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便没有褪过,点点头道:“才上来的,你身边的嬷嬷手脚很麻利。”他一边把筷子塞进任云舒手里,一边又说道:“快吃吧,看到那碟子白色的点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