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长公主淡淡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而后又继续问道:“那可是有将你过来提亲的事情知会长辈了?”
楚瑜依旧是恭敬问道:“已是写了信回去,叔父叔母向来是尊重我的意见的,若是知晓了此事,定是会为我高兴。”
宁国长公主还是点头,拿起手边的茶杯,呷了口茶水,才又缓缓开口说道:“我知晓你的家境,虽然你如今也授了官,但翰林院终归清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当娘心疼女儿的心,实在是不忍心女儿嫁人之后,粗茶淡饭的过苦日子。”
楚瑜的身形微微一滞,刚准备答话,就听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屋内几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宁国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用脚趾头猜也知晓屏风后面躲着的是什么人,赶紧就咳嗽了一声,与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楚瑜依旧是低着头,并没有看过去,但唇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此时的屏风后头,确实乱成一团了,眉黛紧紧抱着脖子拼命往前伸,想要出去的梅静白,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嘴上还不停地劝着,“主子,您就体恤体恤奴婢们吧,您若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出去了,奴婢们可是又得挨一顿打,昨日院子里的丫鬟们可是刚挨了板子,都还没好呢,若是再挨打,恐怕就要没命了。”
梅静白本来只是想偷看的,可听到自家母亲那样的话,她就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好不容易能跟文奎哥哥在一起了,可不能让她娘三两句给搅黄了。
就在他们两人僵持间,宁国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已是到了屏风后面,看到梅静白和眉黛这般模样,忍不住轻呼出声,“公主啊,快跟老奴去里边吧,若是冲撞了客人,您知晓殿下的脾气的。”
梅静白自然不会这样就离开了,梗着脖子说道:“不行,我不走,娘这样为难楚哥哥,若是吓跑了他怎么办?”
那嬷嬷闻言顿时哭笑不得,立即与梅静白解释道:“公主您是误会长公主殿下了,她可不是真的想要为难楚公子,只是想叫她知道,咱们荣国公府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娶的,若是他一提,长公主殿下就立即答应了婚事,这样容易得来的婚事,他将来又怎么会爱重公主您呢。”
梅静白听了这话,忍不住扁扁嘴,低声自语道:“就是娘不那么做,楚哥哥也一定会爱重我的……”
那嬷嬷很是无奈,上前拉住梅静白的手,继续劝道:“公主啊,您就听老奴一句,先跟老奴进去吧,若是让楚公子知晓您在后头偷听,那多有失体统啊,您也不想让他觉得您是个不庄重的女子不是。”
“文奎哥哥才不会觉得我不庄重呢。”梅静白在心里默默说着,虽然不想就这样离开,但也怕她娘一会儿真的冲过来把她赶回去,便勉强点了点头应道:“行了,我知晓了,是你说的娘一定会答应楚哥哥的,若是此事有什么差错,我拿你是问。”
那嬷嬷自然连连应是,看着梅静白被眉黛拉着离开,这才完全松了口气。她很快又回到宁国长公主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宁国长公主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着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楚瑜一直恭谨地站着,宁国长公主不问话,他也就不说话,虽然也多少猜到了屏风后面的事情,但也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宁国长公主轻咳一声,似是已经忘了方才提的那个刁难的问题,语气和缓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楚公子便先留下来用饭吧。”
被楚瑜带来的媒婆一听这话,立即便喜出望外,拉着楚瑜连连道谢,一般这样的男方到女方提请,都是以吃饭与否表达提亲结果的。
如男方对女方不甚满意,即谢绝进餐,婉言告辞;反之,女方态度则表现为敷衍了事,漫不经心,毫无准备留饭迹象,这时男方一般知趣而辞,意味着提亲失败。如彼此都比较满意,在交谈过程中,女方则会提出要留男方用饭,男方欣然同意用餐,提亲就告成功了。
媒婆深谙此道,自然是拉着楚瑜同意了,来之前她也同楚瑜交代过这个事情,楚瑜此刻也是松了口气,总算这婚事是定了一半了。
接下来的用饭过程就比较平淡了,公侯之家向来推崇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宁国长公主自然就不会同楚瑜说话。
就餐礼仪是贵族们十分看重的一项礼仪,所以,这一顿饭,宁国长公主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楚瑜的表现,越看她心中越是惊讶,不管在哪方面,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后生都做的十分出色,比那些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世家公子们做的还要好,几乎挑不出一点错处。这让宁国长公主心中微微疑惑,这个人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吗?身上的气质还可以勉强说是天生的,但行为礼仪都是后天培养的,不可能是生而知之,除非这个楚瑜有极强的模仿能力,只要看旁人做一次,他就能完完全全地记下来。
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妖孽的人吗?这一顿饭,不管是宁国长公主还是楚瑜,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两人各怀心事,好不容易用完了饭,丫鬟们端了饭后的茶过来,宁国长公主喝了几口茶,才方又开口问道:“你的叔父叔母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楚瑜立即起身回答:“最多十日,叔父叔母们就能到京城了。”
宁国长公主缓缓点了点头,方才继续说道:“等你家长辈们到了,便将这婚事定下来,我家在离这里不远的帽儿胡同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到时候你先安排你叔父叔母住在那儿吧,以后等你和静白成了亲,也住在那里,离着府上近,平日里来往也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