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舒看着沐昕和朱髙熣写下了今日商定的内容,又各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据一式两份,两人各拿了一份收起来。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忠君,他的父亲也的确对先帝忠心耿耿,但若是按名正言顺说来,先帝当初不也是跟现在的朱髙熣一般,一心觊觎着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若不是后来朱允炆奇差一招,恐怕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还会是朱允炆,但胜者为王,败为寇,既然朱允炆最后败了,那名正言顺的那个就是先帝了。
任云舒也并不是反感沐昕同朱髙熣做这个交易,她从来都知道沐昕是怎样的一个人,凡事以利益为上,所以她才会更加好奇,能让沐昕赌上家族的前途去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那我也不打扰王爷了,最后送您一个建议,王爷此刻的兵力还是太弱,接下来不若前往太原府,我记得那里的总兵似乎与汉王殿下交好。”沐昕临走之前还不忘与朱髙熣提醒了一句,但让朱髙熣去找与朱高溆交好的总兵,也不知是何用意。
朱髙熣却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冲着沐昕一抱拳说道:“多谢文英,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他日若是有事成之日,你沐家便是第一功臣。”
沐昕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任云舒自然是立即跟上,她可不能看着沐昕就这样离开,不然梅静白可就真的是没救了。
“沐昕,静白被丘含烟抓到这里了,请你救救她。”任云舒迫不及待地在沐昕耳边说道,她知道沐昕能够听到她说话。
沐昕的脚步瞬间就是一顿,他有些狐疑地将头微微偏向任云舒所在的方向,但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任云舒顿时更加着急了,立即加大了音量说道:“沐昕,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静白现在身处险境,能救她的只有你了。”
沐昕此刻已经走出了挺远距离,最起码朱髙熣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任云舒一瞬间便哑然,她是谁?她是任云舒,也是梅静白,但她此时此刻又该怎么回答,不管说出哪个名字,都会让人觉得荒诞吧。
“这重要吗?”任云舒最终还是这样答道,“你就当我只是一缕游魂,现在梅静白危在旦夕,她需要你的帮助。“
沐昕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为何就要救她,我同她非亲非故,上一次我救她,已经差点失去了一双眼睛,这一次,你觉得我还能失去什么?性命吗?你觉得我还会那么傻吗?”
任云舒又一次哑然,她想要跟上沐昕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束缚之力困在原地,她知道是自己的距离到了,她不能够离梅静白身上的玉牌太远,但她不甘心,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机会,她飘在原地,冲着沐昕的背影大喊道:“我会赔你一双眼睛,我发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的眼睛完好如初,请你一定要救救静白。”
沐昕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来,仿佛是能看到任云舒一般,准确无误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说道:“你不是一缕游魂,你是梅静白吧,准确的说,是曾经的梅静白……”
任云舒被沐昕的话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沐昕会说出这句话,且也想不通,沐昕是怎么从短短的几句话中,就猜到她就是‘梅静白’。
“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任云舒还想要挣扎一下,声音渐渐变弱,说出了这一句无力的辩驳。
沐昕似是发出了一阵轻笑,然后又缓缓开口道:“说话的语气、习惯一模一样,我不知道你同梅静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是你,需要我把只有我们之间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吗?现在的梅静白应该还是曾经的梅静白,但在不久之前的那一段时日里,你应该才是梅静白,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若现在的梅静白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梅静白,我又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呢。”
任云舒无力地叹了口气,她其实早就知道,沐昕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个人,他是什么看出来的呢,或许比她和梅静白猜测的还要早很久,她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真的只是一缕魂魄,还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沐昕见任云舒久久不说话,又是开口问道。
“这重要吗?”任云舒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力,已是准备放弃。
“至少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沐昕神情十分慎重地说道。
任云舒又是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言语,方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现在的情况十分奇妙,我的身体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死是活,所有的一切要等到静白将我的魂魄带回去,方可知晓。”
沐昕听了她的话,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火海中隐约看到的那个少女虚影,忽然就大笑出声,笑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道:“我明白了,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就说那个虚影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她。”
任云舒却没怎么听懂沐昕说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沐昕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方才说的话算数吗?会赔我一双眼睛,一定让我的眼睛完好如初,这么说起来,我的眼睛还是因为要救你才出事的,这件事确实不应该让梅静白来背锅。”
任云舒不知晓沐昕怎么忽然就转变了态度,但只要他愿意救静白,她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那好,我也不需要你的眼睛,只要你承诺,只要我的眼睛不好一日,你就要当我的眼睛。”沐昕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语气中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