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宁国长公主和任云舒离开之后,任佩兰就和高嬷嬷吩咐了,不再见客。高嬷嬷自然是不想任佩兰再继续劳累,便让下面的宫女关了大门。
高嬷嬷端了亲自煎好的药给任佩兰,柔声劝道:“娘娘先喝药吧,喝完药再睡一会儿,醒来就能舒服一些了。”
任佩兰没有言语,接过了高嬷嬷递来的药碗,也不怕苦,就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药喝了干净。
高嬷嬷想递上蜜饯给任佩兰去去苦味,却被她摆手拒绝了,惨然地笑了一声,幽幽说道:“现在的我还会怕苦吗,再苦也苦不过心里去。”
高嬷嬷闻言,面上的担忧神色更甚,她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您也别把这事儿想的太坏了,往好处里想想,皇上其实也是念着您的,不然也不会把那个孩子给您,那个孩子就算不是您亲生的,但这谁又知道呢,只会当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您只要好好将她养大,不照样跟您嫡亲的孩子一样。”
任佩兰却依旧只是苦笑,她自然明白高嬷嬷所说的道理,有一个孩子傍身,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她自己这辈子基本上生不出孩子了,她也想过要抱养一个低阶嫔妃的孩子,不论男女,只要有个念想也好,可她从未想过,这个孩子会是皇上硬塞给她的,她想到皇上与她说起这件事时,脸上一闪而逝的温柔神情,心底的嫉妒便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以为,她陪在这个男人身边这么多年,已经是除了已故皇后外,最靠近他心的那个人了,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了,那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或许只是把她当作一件工具,一个物什,一个拉拢英国公府,拉拢手底下大将的工具,可怜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以为只要付出的够多,他总是会看到的……
任佩兰的指甲紧紧抠着被子,锦被上精美的刺绣都几乎被她抠破了,高嬷嬷看着任佩兰越发青白狰狞的脸色,心中亦是十分焦急,忍不住出声唤了她一声,“娘娘……”
任佩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慢慢恢复了漠然,声音却极冷地问道:“查出来了吗,那个女人是谁?”
高嬷嬷神情有些赧然,犹豫了一下回道:“娘娘,这事儿不太好查,若是排除了宫里头的那些嫔妃,这范围也就太大了些,皇上又是喜欢出宫的,老奴已是派了许多人去查了,可惜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任佩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也没什么难的,现在查不到,总有一天能查到的,皇上既然那么看重那个女人,还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可能不去看她,只要时刻注意着皇上的动向,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娘娘,您何必要执着着找到那个女人呢,要是让皇上发现了您在查他,他定是要怪罪于您的,而且皇上既然将那个女人藏起来,说明她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这样一个女人,也威胁不到娘娘您,您到时候好好养了孩子,时间一长,皇上自然会忘了那个女人的,她是不可能跟您争的,您才是未来能母仪天下的皇后。”高嬷嬷知道这些话任佩兰可能听不进去,但她还是要说出来。
任佩兰知道高嬷嬷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但她此刻心中已是有了执念,她就是想找出那个女人来,看看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皇帝这般小心翼翼地将她藏起来,还允许他生下孩子,人都说母凭子贵,在她看来应该是子凭母贵才更恰当,若皇上不喜欢孩子的母亲,又怎么会看那个孩子一眼,最好的例子便是现如今的太子,若不是徐皇后生前一力要将他立为太子,皇上恐怕不会那么快下决心,皇上敬爱徐皇后,都能为她做到那样,那他对那个女人呢,会不会是爱呢,就算那个人见不得光,也要为她的孩子铺一条锦绣前路。
“有这样一个女人在,总是隐患,若是以后他的孩子知道了我不是他的生母,要去寻找亲生母亲,我该如何自处!”任佩兰有些激动地说着,但她很快又平复了情绪,继续道,“嬷嬷你放心,就算真的找出了那个人呢,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就算是动手,也会等到皇上再也护不住她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挡住我前进的脚步。”
高嬷嬷看着任佩兰此刻的模样,也没有再劝说什么,她从小看着任佩兰长大,自然了解她,那个曾经单纯善良的少女,进了宫这么多年,那颗心已经完全冷硬了吧,而她心底最后的一丝柔软,也被她爱慕的那个男人,亲手撕开了,而其实这样也好,心冷了,硬了,也就不会再痛了。
任云舒并没有将任佩兰怀孕的事和常宁公主联系起来,她第二日收到了梅静白写来的信,信中梅静白只是说了任佩兰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喜悦这个孩子的到来,反而是有一点怨恨,这让梅静白很是想不明白,她把这个疑惑告诉了任云舒,希望她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任云舒也完全没有头绪,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最后都被她自己给推翻了,这好像成了一道无解的难题,任云舒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一个关键的点没想到,就是这关键的一点让她无法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最后她决定暂且先不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看来,她姑母怀孕这件事对她自己,对英国公府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那她便不必那么追根究底,一定要去知道事情的真相。
另一件让任云舒高兴的事,就是梅静白在信上告诉她,她父亲已经被皇上发诏书召回了,快的话下个月就能回京,她沉浸在能见到父亲的喜悦中,虽然以她现在梅静白的身份,可能只能远远见父亲几面,但只要能见到,她便已是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