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黑,刑部本是阴暗的大牢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沐昕穿着一身玄色便衣,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的手上把玩着一条牛筋软鞭,嘴上噙着笑,一付人畜无害的样子。
“大人,人犯又晕过去了。”一个差役打扮的男子走到沐昕面前,躬身说道。
沐昕的视线看向不远处那个晕倒在刑架上的柔弱身影,面上的神情有些惋惜,口中却只是吐出一句冷冷的话,“拿盐水把她泼醒。”
那差役领命下去,片刻之后,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便回荡在这不大的牢室里。
沐昕将下巴搁在软鞭上,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的嘴巴还真是挺硬的,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骨头硬的人,不然就没点乐趣了。”
丘含烟带着血污的脸缓缓抬起,眼神空洞地看着沐昕,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让她几近麻木,连一个微小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沐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丘含烟面前,用软鞭将她的下巴高高抬起,眯着眼笑道:“你真是应该感谢梅妹妹,若不是她让我不要伤你的性命,你现在就会像一只臭虫一样,被我捏死了,既然你不肯把东西交给我,那就去死好了。”
丘含烟只垂着眼,看都不愿看沐昕一眼,疼痛让她几乎想一死了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她还有许多事没做,许多仇没报,她就算死,也要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说话的东西也没理由要了,来人,把她的舌头给我拔下来,既然她不肯说话,那就永远不要说好了。”沐昕将软鞭收回,背过手去,神情淡然地吩咐道。
差役们立即领命,当他们准备好拔舌的工具,正要动手之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文官模样的人,他跑到沐昕身边,行了一礼,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沐昕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还没等他开口吩咐什么,牢室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只是片刻,牢室内已经走进来一群人,打头的便是穿着金黄色蟒袍的朱髙熣,他的视线只在丘含烟身上一扫而过,便朝着沐昕走去。
沐昕神色已是恢复正常,立即躬身与朱髙熣行礼。
朱髙熣上前将沐昕扶起,像是对待普通好友那般,语气轻松地说道:“文英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唐突来访,不会耽误了你的公事吧。”
“赵王殿下怎么到这等腌臜地方来了,有什么事,我们上去再说吧。”沐昕显然想把朱髙熣从这里支走,上前一步想要为他引路。
“文英,本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便是想问你讨要一个人。”朱髙熣的脚步却一动未动,只是含笑看着沐昕说道。
沐昕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装作糊涂地开口道:“我这边可都是些犯人,殿下不会是搞错了吧。”
“本王自然不会搞错。”这般说着,朱髙熣便用手中的擅自指了指刑架上的丘含烟,“本王要的人就是她。”
沐昕自然早就想到朱髙熣是为了丘含烟来的,心中暗恨,没想到丘含烟居然搭上了赵王这条大船。
“这个……恐怕不行啊,她是丘家的人,皇上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把丘家人全部发配海南,一个都不能少。”沐昕面上为难地说道。
朱髙熣也不因为沐昕的拒绝而生气,脸上依旧带着亲和的笑,拍拍沐昕的肩膀说道:“文英,你我也知道,这发配的路上,死一两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皇上问起来,你也没什么不好交代的,这一次,算是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朱髙熣都说到这份上了,沐昕若是再拒绝,便是不识抬举了,他也知道朱髙熣今日是一定要把人带走的,便也只是微微一笑,低声与朱髙熣问道:“下官能冒昧问一下,赵王殿下为何一定要带走这个女人吗?”
出乎沐昕意料的是,朱髙熣十分爽快地回道:“因为本王看上她了,作为本王的女人,本王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呢。”
可惜这种鬼话沐昕显然是不信的,他深深地看了眼刑架上似是昏迷了的丘含烟,思忖片刻之后,才沉声与一旁的差役吩咐道:“把人放下来吧,既然赵王殿下如此怜香惜玉,我自然是要成全殿下的。”
差役们一将丘含烟从刑架上放下来,朱髙熣带来的那些人就把她接了过去,也没等朱髙熣吩咐,就快速地把人带出了牢室。
“那我便不打扰文英你办公了,改日,改日我再请你去莳花馆吃酒。”朱髙熣这般说着,又是亲切地拍了拍沐昕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沐昕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并看不出喜怒,他伸手在方才朱髙熣拍过的地方轻轻掸了掸,然后便又坐回到了那张太师椅上,缓缓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丘含烟瘫软在行驶的马车里,浑身上下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她微阖着眼,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死了没,没死就说句话。”朱髙熣手中拿着一个白玉酒杯,眼神嫌恶地看着丘含烟说道。
“死不了……”丘含烟气若游丝地回了一句。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用,本王才懒得花功夫去救你,现在又欠了沐昕那小子一个人情,你可莫要让本王做亏本生意,不然本王保证,你会比现在还要惨。”朱髙熣又是对着丘含烟冷嘲热讽了一番。
“沐昕……此人,野心极大,王爷以为……他一定要将我抓回去,是为了什么……”丘含烟十分吃力地说道。
朱髙熣神色一凛,语气也严肃了起来,问道:“怎么,难道他知道地图的事,他是从何处知晓的?”
丘含烟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出一点血丝,才深吸了两口气,声音越发微弱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是知道了,若不是怕东西被他拿走,我也不会冒险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