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洛摆手道:“人之常情,冯老哥多虑了,设身处地,出‘门’在外我也会谨慎再谨慎一些。”
冯山岭不是健谈的玲珑人物,一口气说完酝酿许久的言辞,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五洛犹豫了一下,问道:“听罗老先生说冯老哥以前是天界的擘张弩手?”
冯山岭‘露’出一抹恍惚,笑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第五洛在身边捡起一颗扁平石子,打了一记水漂,说道:“两天边境专设控弩关,不让弓弩越境流窜,冯老哥恐怕有些年没有‘摸’到擘张弩了吧?”
曾经因为材力出众才得以成为天界踏弩手的粗糙汉子苦笑感慨道:“是啊,还记得退出军伍前的时候,一个大老爷们,蹲在地上‘摸’着擘张弩,偷着哭了半天,这些年给罗家当护院武教头,仗着当年在天界军学来的本事,传授十几位罗家庶子的箭术和马术,也顺便积攒了些银子,本想着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买张好弩过过手瘾,不料去年家里添了个不带把的闺‘女’,媳‘妇’说是现在就要给‘女’儿存下嫁妆,买这买那的,不说别的,就说那张雕‘花’‘女’儿‘床’,不说其余配套的梳妆台洗脸架银柜椅凳,一张‘床’就要六十两银子,唉,这银子也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把我给气得喝了好几天闷酒,后来回到家见到自家小闺‘女’红扑扑的脸蛋,也就立马消气了。”
第五洛会心一笑,“闺‘女’像冯老哥还是像嫂子?要是像冯老哥多一些,的确是要多准备些嫁妆。”
冯山岭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黄公子这话实诚,老冯爱听,嘿,还真别说,那闺‘女’幸好除了眼睛像我这当爹的,都像她娘亲,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应该不算太难。”
第五洛打趣道:“可惜我年纪大了些,否则还能跟冯老哥攀亲戚,认个老丈人什么的。”
冯山岭一本正经道:“甭想,我那闺‘女’十三四岁以前,哪家小王八蛋敢有坏心眼,我非把他吊在树上打。”
说完,冯山岭自己率先笑起来,然后不忘对第五洛拱手致歉了一下。
第五洛点头道:“‘女’婿是丈母娘半个儿子,越看越顺眼,不过也是老丈人半个敌人,是偷走自己姑娘的蟊贼。”
冯山岭笑道:“对对对,以前我总跟媳‘妇’埋怨初上‘门’提亲那会儿,老丈人对我总是横眉竖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会儿自己有了闺‘女’,才总算明白了。”
第五洛看了看头顶璀璨星河,又看了看南方。
冯山岭打心眼觉得这黄公子亲近,比起骆长河这些世家子来说,要顺眼舒服太多了。
那些人物,即便明面上没架子,平易近人,说到底还是与他和兄弟们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识趣站在界线以外,那些大族子弟自然和和气气,有个笑脸,若是不长眼跨过了界线,可就要栽跟头了。
这些尺度,冯山岭这类在大族‘门’墙内‘混’饭吃的武夫,都心知肚明,反倒是眼前这位公子哥,兴许是商贾成分多过士族身份的缘故,就要好接近许多,也对冯山岭的胃口脾‘性’,值得结‘交’。
至于能否深‘交’,当然还要路遥才能知马力,冯山岭也不是那三岁稚童,一下子就掏心掏肺,自以为能够成为那种可以换命的兄弟。
第五洛好奇问道:“冯老哥怎么就退出天界军了?”
冯山岭望向河面,顺手拔了一丛野草,叹气道:“我从军晚,没能赶上那场‘春’秋大战,是大将军去天界路上才投的军,家里两老也过世了,无牵无挂,就想着积攒军功好光耀‘门’楣,回家上坟给老爹敬酒,也能‘挺’直腰杆不是?
运气好,加上有些蛮力,从军没两年,就成了一员擘张弩手,跟着大将军和天界军一路就打到了天空之城京南府,痛快啊,杀蛮子杀得老子我眼睛都红了,有一次都给擘张弩踏散了架,才愣神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被都尉大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要我拿天界刀就杀进去,那时候也管不上什么是不是贪生怕死,只想着能杀一个蛮子就不亏,杀一双就赚一个,再多杀几个的话,老子就能捞个小尉当当了。
没想到跟着兄弟们才跑了几百步,就给尸体绊了个狗吃屎,好在起身以后趁着胆气还在,胡‘乱’劈杀一通,最后竟然被我砍死了两个蛮子,之后几场大战,都没机会冲进战阵里亲手杀敌,有大将军和白将军在,天空之城蛮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一开始我和兄弟们都‘挺’高兴,再后来,就想不明白了,这场仗说不打就不打了,而且天界军竟然要率先南撤,大将军也没说什么话,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投军投错了,憋气,就和许多兄弟一起退了出去,有几个当了马贼,说大将军不杀蛮子,他们来杀。我和另外一些兄弟也都在路上各自散去,这不碰上罗家的一位偏房家主,我想着好歹也是中原迁徙过去的家族,给他们办事不算丢人,就落脚下来,我也是很后来听罗家人闲聊,才知道当初是天空之城和皇上签了协议,为了保护天界的百姓。”
冯山岭把野草丢入河水,一脸遗憾说道:“这些年晚上睡觉,还是一有听到墙外马蹄声就会惊醒,要么就是做梦,下意识就是一个鲤鱼打‘挺’,去想着‘摸’刀上阵。”
第五洛想笑却笑不出来。
糙汉子‘揉’了‘揉’脸颊,自言自语道:“已经被媳‘妇’埋怨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看样子这辈子是改不过来了。”
第五洛长呼出一口气,抿起嘴‘唇’,默不作声。
天界有多少老卒,金戈铁马入梦来?
有了铺垫,也就好趁热打铁,第五洛第二天跟随大队伍一起前往橘子州城池,就跟冯山岭这些糙汉子凑近了一起吹牛打屁,这和跟罗老先生几位老儒生聊道德文章,是截然不同的滋味,大概是大口灌酒和温吞喝茶的区别了。外,那些大族子弟自然和和气气,有个笑脸,若是不长眼跨过了界线,可就要栽跟头了。
这些尺度,冯山岭这类在大族‘门’墙内‘混’饭吃的武夫,都心知肚明,反倒是眼前这位公子哥,兴许是商贾成分多过士族身份的缘故,就要好接近许多,也对冯山岭的胃口脾‘性’,值得结‘交’。
至于能否深‘交’,当然还要路遥才能知马力,冯山岭也不是那三岁稚童,一下子就掏心掏肺,自以为能够成为那种可以换命的兄弟。
第五洛好奇问道:“冯老哥怎么就退出天界军了?”
冯山岭望向河面,顺手拔了一丛野草,叹气道:“我从军晚,没能赶上那场‘春’秋大战,是大将军去天界路上才投的军,家里两老也过世了,无牵无挂,就想着积攒军功好光耀‘门’楣,回家上坟给老爹敬酒,也能‘挺’直腰杆不是?
运气好,加上有些蛮力,从军没两年,就成了一员擘张弩手,跟着大将军和天界军一路就打到了天空之城京南府,痛快啊,杀蛮子杀得老子我眼睛都红了,有一次都给擘张弩踏散了架,才愣神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被都尉大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要我拿天界刀就杀进去,那时候也管不上什么是不是贪生怕死,只想着能杀一个蛮子就不亏,杀一双就赚一个,再多杀几个的话,老子就能捞个小尉当当了。
没想到跟着兄弟们才跑了几百步,就给尸体绊了个狗吃屎,好在起身以后趁着胆气还在,胡‘乱’劈杀一通,最后竟然被我砍死了两个蛮子,之后几场大战,都没机会冲进战阵里亲手杀敌,有大将军和白将军在,天空之城蛮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一开始我和兄弟们都‘挺’高兴,再后来,就想不明白了,这场仗说不打就不打了,而且天界军竟然要率先南撤,大将军也没说什么话,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投军投错了,憋气,就和许多兄弟一起退了出去,有几个当了马贼,说大将军不杀蛮子,他们来杀。我和另外一些兄弟也都在路上各自散去,这不碰上罗家的一位偏房家主,我想着好歹也是中原迁徙过去的家族,给他们办事不算丢人,就落脚下来,我也是很后来听罗家人闲聊,才知道当初是天空之城和皇上签了协议,为了保护天界的百姓。”
冯山岭把野草丢入河水,一脸遗憾说道:“这些年晚上睡觉,还是一有听到墙外马蹄声就会惊醒,要么就是做梦,下意识就是一个鲤鱼打‘挺’,去想着‘摸’刀上阵。”
第五洛想笑却笑不出来。
糙汉子‘揉’了‘揉’脸颊,自言自语道:“已经被媳‘妇’埋怨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看样子这辈子是改不过来了。”
第五洛长呼出一口气,抿起嘴‘唇’,默不作声。
天界有多少老卒,金戈铁马入梦来?
有了铺垫,也就好趁热打铁,第五洛第二天跟随大队伍一起前往橘子州城池,就跟冯山岭这些糙汉子凑近了一起吹牛打屁,这和跟罗老先生几位老儒生聊道德文章,是截然不同的滋味,大概是大口灌酒和温吞喝茶的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