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炎墨钢立即就会和苍暝皇室联系，并立即确定是挑衅还是合作，一旦确定就会立即开始筹划战争？”炎赤云的脸色凝重起来。
“没错，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毕竟我不是他，不可能完全掌握他的想法。”萧云舞说着，眼中闪过迟疑。
敏锐地捕捉到了萧云舞的神情变化，炎赤云眉头一皱：“怎么，还有哪里不对吗？”
“有，这件事情所需要的前提条件无非就是查到风绝恨的身份，但是调查风绝恨的身份并不需要他亲自行动，只要吩咐一句等着结果就行了，这样的话，这段时间里他做的事情太少了，我不信他会这么闲。”
“你是说他还有别的计划？”
萧云舞看向炎赤云：“你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闻言，炎赤云仔细思索起来。一会儿后，他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出现之后他确实是安分了很多，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平时总是在宫中。而说到他几次出宫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可疑的，追溯回去的话，也就只有两个月前约见了一回杜炙，但两个月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萧云舞眯了眯眼睛。
杜炙？那个二世祖？
“云舞，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非得要约我在这里见面？”炎赤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气可没消。
“为了让炎墨钢知道我们今天见了一面。”萧云舞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
“为何？”
“因为我想我今天可能暴露了一个很大的弱点，所以我得弥补一下。”萧云舞深深地看了炎赤云一眼，开口说道：“大皇子，我需要你的情报网，在我需要情报的时候无偿为我去打探。”说完，萧云舞对着炎赤云做了个“拒绝”的口型。
炎赤云怔了怔，但既然萧云舞这么提示他了，他便也先顺着说了。
“不行。”
“为什么？”
“萧云舞，我确实需要你，但我对你并不是完全信任的，你很多次故意甩掉我的眼线事后却没有向我汇报你都去做了什么，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和不信任的人共享情报，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萧云舞眉头一挑。
可以啊，原本他也是打算让炎赤云用对他的不信任来说事，但没想到炎赤云竟直接把这件事情摆上了桌面开始对他兴师问罪了。
“我要甩掉的不是你的眼线，是炎墨钢和炎轻乐那边的眼线，我的事情你知道了也不要紧，但我总不能让那两个人也知道吧？”
“那你的事后汇报呢？”
“……我嫌麻烦而已……得得得，我知道这是我理亏，以后我会注意，以前的事情我也会找个时间向你汇报。大概的事情我和焦古南说过，你先问问他，然后改天我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你明说，最好是在耀日学院内。”
“改天？改哪天？”
“明天，明天行了吧？”
“行，不过萧云舞，你总是让我跑来找你，你就不能跑来找我吗？”
“让我去皇宫？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行，算是个理由吧。”
“本来就是。那么，情报网的事情呢？”
“还是不行，皇室的情报网岂能交给你？万一你起了什么坏心，我被你阴了都不知道。”
“连情报都掌握不全，那我还弄什么啊？”
“这样，以后我得到了什么情报就会给你送一份过去。”
“可我要的是我想要的情报，不是你得到的情报啊。”
“这是底线，爱要不要。”
“……”
……
回到耀日学院，萧云舞径自去了后山。待到深入之后，他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空旷的天空唤道：“姐姐，你在吗？”
短暂地沉寂了一下，旋即一道飘逸出尘的仙影旋转着出现在他面前。
“云舞，你知道我在啊。”汐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捋了捋额前飘散的头发。
萧云舞低头微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汐月想了想，回忆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大概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姐的时候吧。”
“……那都多久了？”萧云舞缓缓抬起头，再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明明是萍水相逢却是默默守了自己几个月的姐姐。
“姐姐，你这是把我当成了精神寄托吗？”
“你不是很早就猜到了吗？”汐月柔婉地笑着，微微走开两步，仰头望着墨色的夜空。月光倾泻，在她一身白衣的周围晕上了一圈朦胧光芒，加上汐月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刹那间宛如月之女神降临凡尘。
“说起来很神奇，我用了好久的时间走遍了大陆，从没碰到过仅仅是眼神对视就能触动心灵的人，来到耀日才不过两年，你就出现了。在前几次与你的接触中，我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我们都曾身不由己，而好不容易从荆棘牢笼里挣脱之后却是惹了一身伤。”
“喜欢的人因为种种原因总是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可自己的世界里除了他就一无所有。我离开他之后兜兜转转，后来实在是累了，一回神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遗憾的是世界虽大，却再无归宿，只能像一缕幽魂般随意寻个地方寄宿了下来。”
汐月回过身，迷离地笑了笑：“眼看着你正走在姐姐这一段心酸路的路口，当时便想着一定得让你换一条路。”
萧云舞认真地听着，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汐月说起她漂泊的事情。汐月总是用“一些年”、“这么多年”来概括那段时间，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一定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姐姐，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是吧？”
闻言，汐月微微一怔，旋即闭目一笑，“或许吧，曾经总是对明天充满了希望，因为明天意味着希望，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忽然对日出月升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白天也是这般忧愁，晚上也是这般烦心，日复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慢慢的，也就将时间看淡了。如今回首展望，却是宛如黄粱一梦般，恍惚而空虚。”
“云舞，你老实和我说，你到底是谁？你除了剑皇之徒以外的另一个身份，到底是谁？”她看着他，恳切而关怀。
萧云舞瘪了瘪嘴，肩膀一耸，随口说道：“暮夜帝国十三皇子。”
汐月瞪大了眼睛，萧云舞居然是皇子之身！这也算了，偏偏还是暮夜帝国的皇子，而且是本该死了四年多的十三皇子！
“当年，我被老师所救。”萧云舞没再说下去，微微扭过了头。
即使表面上一无所谓，但回想起那段记忆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数根尖针刺穿，可即使如此，它还是在愈加奋力地跳动着，不断将伤口越拉越大。
汐月心惊。
萧云舞是孤儿，恐怕被剑皇救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暮夜帝国十三皇子，那是被夜凌灭掉的第三个皇子，一夜之间母亲和妹妹所住的宫殿被烧毁，母亲所属的家族被灭族，他不知怎么幸存了下来，然后被剑皇所救吗？
暮夜皇室是四大帝国的皇室中最冷血的一个，手足相残的事情每代都有发生，并在上一代暮夜帝王在位时发展到了极端。萧云舞全家被亲兄弟所杀，位高权重的父皇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追究行为，就仿佛是默许了这种残酷的斗争一般。恐怕那个时候，这个少年是愤怒绝望到了极点吧。
汐月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萧云舞与炎赤云达成协议就是为了借用炎阳帝国的力量，要对抗一个国家，须得要用另一个国家的力量。这会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但是，她知道萧云舞绝不会放弃。
“同是天涯沦落人哟……”感叹了一句，汐月靠到了萧云舞的背上。
萧云舞措手不及之下往前一个趔趄，心里沉重的情绪也被这一惊给惊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背靠着他重心后倾还完全不担心摔倒的汐月，苦笑一声。背与背之间的亲密接触，那触感可是相当不一般，加上那清甜而悠长的清香……
“姐姐，我可也是个男人。”
“小男孩儿一个罢了，怎么，有了你的宛蝶殇，还有心思对姐姐我动歪心思？”浑不在意的声音。
“心里边的想法是一回事，身体的反应有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没事，你要是冲动了，姐姐负责制住你。反正姐姐的心早就丢别人那里了，肯定是不会对你动心的，我呀，也就只能把你当弟弟了。”
“……”
将萧云舞噎得没话了，汐月立即笑着跳开了，让得放松后靠的萧云舞又是一个踉跄。
“云舞，你真是太好玩了，明明其他人怎么调戏都调戏不动，我和蝶殇却总是能很容易噎住你。我说云舞，你不会是真的对姐姐动心了吧？”
萧云舞不在意地半转过身，套用了汐月之前的话：“反正我的心早就丢别人那里了，肯定是不会对你动心的，我呀，也就只能把你当姐姐了。至于为啥总是心甘情愿地让你们调戏，我没必要对你们设心防，如果这样能让你们有种胜利的愉悦，那我也不在乎。”
汐月凑到他面前，鼻子皱了皱：“说得倒是很洒脱，你就是那种忽悠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家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萧云舞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喂，怎么还气急败坏了呢！”汐月追了上去。
山林中恢复了寂静，银月从夜空中划过，旭日升起。
今天，会是决定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