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想打就换个地方吧,耀日学院里我没法呆,跑来这后山也睡不踏实,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萧云舞一边抱怨一边离开,显然是对两人打起来的原因毫不关心。
邪月尘撇了撇嘴,最后看了周水蓝一眼,和四翼啸风虎打了个招呼后便向学院走去。几秒钟的时间,原地便只剩下了周水蓝还在凌乱。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巧刚好碰上了这个家伙?先回去,改天再来?不行,这次是巧合,下次跑过去万一再被发现,那就完全说不清了。
追上去?也不行……等等,为什么不行?反正估计怎么都躲不过他的灵觉,倒不如光明正大地缠着他,就算他知道自己是在监视他又能怎样?和他战平的邪月尘也打不过自己,难道这家伙还能翻上天去?
一念及此,她拔腿就追。
“萧云舞,等一下!”
萧云舞半回过头,瞥了一眼正追过来的周水蓝,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麻烦,而且对他抱有某种目的。
“闪灵。”
剑光闪过,萧云舞已经冲出了近百米。
“喂!你别跑啊!”周水蓝气得险些骂人,自己又不是丑八怪,这家伙逃这么快做什么?
抱怨归抱怨,既然萧云舞要跑,那她就只能追了呗。
几分钟后……
萧云舞一脸郁闷地走进了山洞,宛蝶殇立即迎了上来,见他脸色不太对,不由担心起来。
“云,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没事,放心吧。”露出一个笑容让宛蝶殇安心下来,他指了指后方,无奈地道:“来了一块牛皮糖,暂时不知道目的。”
“牛皮糖?”宛蝶殇脸色古怪了些:“都追到后山来了?云没有甩掉吗?”
萧云舞耸了耸肩:“我尽力了,但是那家伙的境界比我高出这么多,加上路程又不远,我没给甩掉。”
“这样啊。”宛蝶殇目光流转,望向洞口方向,果然看到一道身影落到了洞口,然后如同脱力了一般扶住了岩壁。
周水蓝弯着腰大口喘息着,实在是累得够呛。她和邪月尘对战时用的“冰蓝冻土”已经将她的灵力消耗了大半,如今又追着萧云舞全速跑了好几里地,她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了。
“萧……萧云舞,你……你跑什么?”
萧云舞回过身看向她,旋即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周小姐?你怎么跟过来了?”
闻言,周水蓝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炸了。
“我在后面喊了你好几声,别跟我说你没听见!”
“嗯?周小姐有喊我吗?算了,不提这个。”
周水蓝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周小姐大半夜特地跟我来到这山洞,有何贵干?”萧云舞的眸子忽然变得幽深,语调也深邃了起来。
“云舞是因为连续两天被挑战者纠缠得烦不胜烦,不得已之下这才跑来后山避风头,但周小姐可是耀日学院内的‘冷血郡主’,更是炎阳第一将军,周将军的女儿,怎么想也不会遇到我这样的窘境吧?”
周水蓝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在这双幽深紫瞳的注视下,她竟有一种内心被窥视的感觉,仿佛任何的秘密都逃不过这对眼瞳的注视。
“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是始终说不出下文。总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吧?但是不说实情,她要用什么借口才能搪塞过去?总感觉一般的借口是行不通的。
“如果是在想怎么才能骗过我的话,那你不回答也罢?”见周水蓝纠结了这么久也没有说话,萧云舞眯了眯眼睛,随意地说道。
周水蓝一怔。
“好了,夜深了,若无他事,周小姐便请回吧,你是炎阳帝王破格册封的帝国郡主,千金之躯,大半夜跑来后山本就不妥,若是有所损伤,我们可付不起这个责任。”萧云舞淡淡地说了一句,旋即拉着宛蝶殇的手往山洞内走去,直接不再给周水蓝任何说话的机会。
“哎,等等!”周水蓝急了,她是来监视他的啊,怎么能就这么被赶回去?
萧云舞停下脚步,回过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她,却是并不说话,只是那眼神中显然是带上了些深意。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在那束目光的注视下,她竟感觉到了一丝怯意。
萧云舞勾了勾嘴角,拉着宛蝶殇走进了山洞的深处,毫不客气地将周水蓝扔在了那里。
……
“云,这样真的好吗?她还在洞口犹豫着。”躺在萧云舞的怀里,裹着暖和的狼皮大袍,宛蝶殇有些犹豫地说道。
萧云舞低下头在她的发间轻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没事,是她对我抱有目的,我这边不理亏。而且,我还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加上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我也不好随意招惹,现在,把她扔在那里是最好的做法了。”
“嗯。”宛蝶殇往萧云舞怀里钻了钻,目光中的犹豫和担忧却是半点都没有变少。
两人沉默了下来,时间就在沉默间静静地流逝着。
洞口处,那道脚步声在来回辗转了许久之后终于远去,萧云舞睁开眼往外瞥了一眼,旋即放松下来。夜晚还很长,加上宛蝶殇就在身边,他打算睡上一觉。近来晚上一直在修炼,他又是许久没有睡觉了。
低头,却发现怀中的人正仰着头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宛蝶殇蹭了蹭他放在她脸上的手,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他的双眼问道:“云,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插手炎阳帝国的皇室纷争吗?”
这是一件很危险也很麻烦的事情,按照萧云舞的性格,若不是有着非做不可的理由,他是不会费这么多的功夫的。那么,即使明知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消耗这么多的心力和时间也还是义无反顾付诸行动的理由是什么?
她一直在为萧云舞担心着,据她所知,萧云舞如今并没有什么后台,搅和进这样的涡流中一个不好就会粉身碎骨。她需要一个理由,否则即使再怎么相信萧云舞,她也总是会想让萧云舞停下来,放弃这个冒险的计划。
萧云舞有些惊讶,当时他说过等时机成熟了就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之后宛蝶殇也一直没有提起过这点,但如今却还是主动问了起来,自己的行动终究是让她担心了吗?
轻叹一声,他紧了紧她的身体,却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实,不只是宛蝶殇在担心着他,他又何尝不在为宛蝶殇担心着。关于她所隐瞒下的事情,他越是猜测就越是心惊,虽然还有很多的事情并不确定,但结合上她这两年来的改变,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人都是被命运狠狠压在谷底的人,削瘦的身体上扛着千斤重担,即使将自己的担子告诉了对方,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善,只是徒增双方的心事而已。
“我的母亲和妹妹被人杀害了。”好半晌,他终于还是选择说一半留一半。
“为了复仇,我必须争取到一些强有力的援助,炎阳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既然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尝试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就算是失败了,也可以积攒经验,以确保之后的成功。”
宛蝶殇沉默了一下,迟疑地说道:“云,为达到这个目的,你打算牺牲很多人,是吗?”
萧云舞目光一闪,移开了视线。
默认。
“云……你……”她露出了痛惜的神色。
“蝶,我不是……我只是……”萧云舞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事实便是如此,如果计划成功,一定是免不了血流成河的,他早就做好了觉悟。
“云,我以为你已经放弃这种极端的想法了,约定的那时候,你在骗我吗?”宛蝶殇的眼中开始浮现出点点泪光,心很痛。
萧云舞闭上眼垂下头,语气有些颓丧。
“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复仇的,我需要很多强有力的力量,但我并没有,所以,我只能去借用,用尽手段去借用。但是,借用和使用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引动了就无法再控制,只能任由情况自行发展,而不像使用那样可以收放自如。”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我别无他法,只要一想到母亲临死前的表情,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想到妹妹的死状,我就会疯狂地想杀人。”
他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身体痛苦地躬了起来。
“我能怎么办?我不想的,我不想牵累任何人的!但是除此以外我没有办法!娘临死前嘱咐我要和妹妹两个人好好活下去,那时候妹妹惨不忍睹的尸体就躺在我身后不远处,我用身体挡着娘的视线而已……我能怎么办?即使是答应了她,我又能怎么办?”
宛蝶殇怔住,萧云舞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失控了,而他说出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惊心。
是,他不想牺牲任何无辜的人,但他一个人又没有办法完成复仇,母亲和妹妹的死状到现在也还是历历在目,他能怎么办?
二选一的选择题,他选择残忍,对敌人残忍,也对自己残忍。拼尽全力都没能守住,他还能怎么办?什么都没有了,他还能怎么办?
“云!云!你冷静一点!”宛蝶殇用力地将萧云舞抱在怀里,她现在无限后悔着没忍住提起了这件事情。
她并没有看到萧云舞因为一张面具而几乎失控的样子,没有看到萧云舞在后山挥剑发泄情绪的样子,也没有看到过萧云舞从噩梦中惊醒时那不能自己的冰冷杀气……他总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他只是不想让她为他担心而已。
“我没有办法啊……”萧云舞的额头靠在宛蝶殇的胸前,牙齿紧紧地咬着。鼻子很酸,手握得很疼,心里很委屈,但是,他必须忍耐,他只能自己撑起头顶的天!他不能软弱,他绝不会让敌人嘲笑他!不能赢,就同归于尽,不是为了自己的胜利,而是为了敌人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