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并不是秘密,只是时隔太久懒得提起,或者完全想不起来了。朱四月很早之前就发现,每次从休眠中苏醒,他的记忆就会缺损一大截。朱四月知道日本人拿走了匣子里的笔记本。他善意的看着藤原,一定要把藤原拉拢过来,现在如果整个研究所是门,藤原就是那把唯一的钥匙。朱四月选择性的把能讲述的一些精彩故事对藤原说了,藤原还拿了一个最先进的录音机,想把朱四月的话都录下来。
朱四月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藤原身上来:“我当然知道怎样使得别人长生不老,但是一旦得到了这样的身体,就不算是个完整的人了,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你的秘密,如果泄密,就会被其他人千方百计的抓住做这反面的研究。藤原先生,你想改变吗?如果我愿意帮你成为跟我一样的人,你能放弃现在的身份跟一切?”
藤原要知道长生的奥秘,其实他还没想过自己也变得长生不老,现在被朱四月一提,他的心就跟着动了,可以长生不老自然是好的。藤原把录音设备关闭了,因为刚才朱四月的问题,只能把整卷的磁带全都抽出来破坏掉揣进口袋。
朱四月看出他的心动,含笑说:“这就像个魔咒,进来容易出去难,一旦完成,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是一种选择。”
藤原一怔,显然还有第二种选择吧?
他好奇的问:“那么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朱四月含蓄的笑着了笑:“我有一个小朋友就做了第二种选择,他要壮大我们这种人的群组,使得这种群族变成绝对强势。”
藤原一听,眼睛亮了下:“您的意思是,其实永生人有一个族群?您的这位小朋友太聪明了,的确,从少数的群族变成强者,就没有必要继续东躲西藏,让掌握秘密的人变成王者,也就能躲避被人窥视的厄运了。”
朱四月一怔,随之沉默了片刻,看来除了他这种奉行独善其身的老顽固,大多数的人听到两种选择都会倾向于沈儒秋的策略。朱四月含笑道:“第二种虽然好,却有一个天然的缺憾,那就是这其实是用更大的不自由来换取的自由。掌权必须控制,控制与被控制都不得解脱,一旦所有人都打破了可以忍受的平衡点,新的战争一触即发。为了避免自己的崩坏,就不可能建立绝对平等,会放任对寻常人类的压迫,族群的优越感,说到底无非便是放任对其他族群残忍的或是开恩的特权,这点,藤原先生不需我多说了,您是日本人。”
藤原的脸突然随之一红,的确,四月先生说的没错,战争中的所有宣传都是为了控制,而优越感的是跟自尊绑定的,被赋予了这种特殊优越的人是绝不会思考跟叛变的。
朱四月含笑道:“我在教堂住着的时候,曾经看过他们的经文跟故事,有一种罪是生而挟带洗不掉的罪行。”
藤原接口说:“先生说的是原罪。”
朱四月笑了:“始于不善,终于不善,中国人说因果,那本经文说是原罪,大约因此才会一直求救赎吧。”
藤原听的不是特别明白,想到日本人的行径,心虚之感油然而生:“日本人也是信奉佛教的。”
朱四月知道藤原不想接口他的话题,因为他还知道什么对,什么是错,即便绝对不会承认。
朱四月笑着说:“以德报怨,并不是为了以德求德,其实这是一种解脱术。藤原先生应该是想不明白的,长生的最高境界不是活得久,那有什么意思?”
藤原不明了。
朱四月一笑:“逍遥。”他做出个大鸟飞翔的姿态。
藤原隐约懂了:“似乎是求仙之道。”
朱四月对藤原说:“明日你来看我,记得带上一根针管。”
藤原不是很懂,朱四月也不强迫:“你可以考虑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