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帝王者,可以不学文,可以不会武,但唯一要会的,便是那御人之术,在那帝王心中,管你是什么平头百姓,在朝的官员,甚至是那陆地飞仙,只要来到了自己朝中,帝王便要想着如何叫他们为我所用,而且要用的好。就像此时,那虎力大仙祈雨,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场雨是黑熊的功劳,可这黑熊,毕竟只是外人,而那鹿力大仙,却来了这车迟国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国王此时候与他争辩,一来叫唐僧看了笑话,二来也寒了鹿力大仙的心,别到最后这搬丘道人求完雨走了,鹿力大仙也因为自己一句话弃自己而去,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于是国王急忙说道:“国师误恼,道长也勿气,都是道门中人,从来都是一家,功劳都有,一人一半,切莫伤了和气,叫那和尚看了笑话,如今还要看看那和尚的手段如何呢。”鹿力大仙听了,不再言语。
看到安抚了鹿力大仙,那国王急忙转移矛盾,叫一声:“那唐朝的和尚,我国师已然求得雨来,你还不快去上台,若是不敢,玩即刻叫御林军把你拿了。”八戒扯着唐僧慌道:“师父,那国王叫我们上台呢,你快些去吧。”唐僧道:“徒弟,我却不祈雨。”八戒笑道:“那猴哥害你了,他答应了这一场斗法,可是现在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若是你上台作法还没雨,那国王说不定一把火把法坛烧了!”沙僧道:“师父放心,那求雨的法术,十分简单,大师兄既然说了能够求得雨来,必然就是能够求来,师父放心上台便是。”那唐僧举步登坛,到上面端然坐下,正坐处,忽见一员官,飞马来问:“那和尚,怎么不打令牌,不烧符檄?”八戒高声答道:“不用,不用!我们是静功祈祷。”那官去回奏不题。
再说那半空中,众神行完了雨,急忙就要散去,正碰上孙悟空回来,那众神远远看见,急忙装作没有看见,各奔东西,那孙悟空大急,可是自己之身一身,怎么能拦得住这么多神仙,想一想这下雨最要紧的就是那西海龙王,于是一个跟头跳到了西海龙王面前,叫道:“龙王哪里去!”那龙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只能和孙悟空赔笑道:“大圣,我形完了雨,自然是要回去西海龙宫,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呢。”孙悟空道:“你这老龙,明明说好要帮我降雨,怎么现在却是要走了,是不是想要尝尝我金箍棒的厉害。”龙王急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只是大圣拿到了了那行雨的文书了吗,给我看上一看,我好按照上面时辰雨数来下。”
悟空听了,有些露怯,说道:“那玉帝老儿,死活也不给我写,完没有拿来。”龙王道:“大圣,你若是没有,恐怕我下不了雨,若是违了天条,恐怕我就要挨上一刀了。”孙悟空这时候也尝到了拿人情冷暖,求人的滋味,给龙王了一个笑脸道:“虽然没有文书,可是那太白金星却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说你们龙族遍身都是水做的,虽然没有文书,但是你在这里打一个喷嚏,便就是一场小雨,虽然小,但也算数不是,好歹叫我下去有话能说,丢不了面皮。”
那西海龙王听了,心中暗想,这猴子顽劣,也不能逼得太紧,若真叫他丢人,免不得叫他记恨在心,再跑到我的西海里去搅闹,实在是麻烦,再说这个主意既然是太白金星出的,料想也无事,便是那黑脸道人告起来,也有一个说词,于是龙王点头道:“大圣若是这么说来,倒是也算一个办法,不过我这一个喷嚏,只是蒙蒙细雨,也只能笼罩这一城左右。”孙悟空叫道:“够了,够了,只是要糊弄一下这个皇帝,他能看见是雨,便好说了。”
两人低头看见,那唐僧已经上了法坛,孙悟空捅了龙王一下,那龙王无奈,捏住鼻子,使劲打了一个喷嚏,再看那车迟国上方,明明是晴空万里,却忽然飘起了细雨,雨水打在八戒的头上,八戒笑道:“下雨了,下雨了,看他们求雨还要云彩,我师父求雨晴天就下雨了。”孙悟空自嫌这一个喷嚏不够多,又逼着龙王直打了五六个喷嚏,咳的龙王身体都镂了,再也咳不出来,孙悟空这才放过,跳回自己身躯。
你想,那龙王便是浑身是水,又能有多少,何况只是打了几个喷嚏,这一场细雨,却只下了一顿饭的功夫,便收住不下,那鹿力大仙见了,对国王得意道:“陛下,这一场是我们赢了,陛下快发号令,把那和尚拿下吧。”国王道:“怎么是你们赢了?”鹿力大仙道:“你看我师兄求得雨,足下了小半天的功夫,解了如今干旱之情,可是这和尚求的雨,却连地皮都没有湿透,岂不是我们赢了。”那悟空叫道:“国师此言差矣,大雨也是雨,小雨也是雨,怎么就我们输了,我们求得虽是小雨,但这是我师父宅心仁厚,看国师求得雨大,怕再来一场大雨便把你国淹了,故此只求了一场小雨,若是你不服,咱们便再来比试一次,这一次便求大雨,雨大的为胜。”
那国王听了,差点没有吓得从龙椅上跌下来,叫道:“莫要比了,若是你们再比下去,我这车迟国岂不是成了湖泽一般,这一场算做是平手,平手吧,我看你倒也有些法力,便给你文牒,叫你走吧。”国王说着,即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僧,放行西路,可那鹿力大仙,拜倒在地上前启奏,那皇帝何时见过国师这般大礼,即下龙位,御手忙搀道:“国师今日行此大礼,何也?”道士说:“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今日这和尚虽然有些法力,可是他杀了我的徒弟,辱了我的三清,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
那国王心中有些计较,正要看看自己国师到底有多少本事,也要看看那黑熊手段如何,于是借机真个收了关文道:“国师,你怎么与他赌?”鹿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国王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然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大仙道:“我这坐禅,比常不同,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国王道:“何为云梯显圣?”大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国王听了,见此有些难处,就便传旨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你们可会吗?”悟空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怎么不言语?”悟空道:“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上下乱晃,莫想坐得住。”
悟空左右着急,忽的看见唐僧,欢喜道:“我却是忘了,师父定会坐禅。”唐僧急忙道:“我哪里会坐禅。”悟空道:“你是那自由出家的和尚,练得就是那定性存神之法,恐怕在死生关里,也能坐个二三年呢。”唐僧道:“你这猴子,我若坐二三年,还取不取经了。”悟空道:“师父莫急,你倒是想坐两三年呢,那国王哪里肯,恐怕最多也就坐两三个时辰也就下来了。”
唐僧实在不愿意上去,道:“徒弟呀,我却是不能上去,还是叫八戒或者沙僧上去吧。”悟空道:“无事,师父你上前答应,我自然送你上去。”唐僧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自己这儿时出家的和尚不会打坐吧,只能合掌当胸道:“贫僧会坐禅。”国王听了教传旨立禅台,转而国王又对旁边的黑熊道:“叫道长见笑了,不过那唐朝和尚的确有些门道,我国师虽然厉害,但却孤身一人,与那和尚比试难免有一个差错,道长愿不愿意也与那和尚比试一下,一来不叫和尚抢了我们的风头,二来也展露一些手段,叫我们开一开眼界。”黑熊被唐僧叫来,便是干这个的,如今国王说话,黑熊哪里能不答应,国王大喜,立刻吩咐左右,不消半个时辰,就在那空地设起三座台,在五凤楼左右。
那鹿力大仙看那高台已经搭好,对国王施礼,而后下殿,立于阶心,将身一纵,踏一朵席云,径上中间台上坐下,看着悟空与黑熊。悟空拔一根毫毛,变做假象,陪着八戒、沙僧立于下面,他却变作了一朵五色祥云,把唐僧撮起空中,径至西边台上坐下,场面上,比起鹿力大仙那一朵白云却是好看的多了,鹿力大仙看见了不由得咬牙切齿。这时候那国王看向了黑熊,说道:“道长看我国师与那和尚手段如何?”黑熊笑道:“那腾云驾雾,不过是小道,不过那坐禅却是能够显出功夫,陛下这时候问却是早了一些。”国王奇怪道:“道长,那坐禅,不过是打坐念经,有什么好看的。”黑熊笑道:“陛下,那只会念经的,是凡人的打坐,仙人坐禅,却是不同。”国王急问道:“有何不同?”黑熊笑道:“陛下稍安勿躁,稍等便知。”再看这黑熊,也不掐诀,也不念咒,向前踏出一步,便虚空站在了空中,闲庭信步一般直走上了东面高台,而后端庄坐下,这一招手段,虽不惊艳,但却飘逸自然,叫人不禁仰望而视。
这三人既然在高台上坐定,国王便宣布这一场比试开始,再看那三人,虽然都是坐禅,情形却不一样,那鹿力大仙掐住了定字诀,抱住肉身,不叫有丝毫动弹,而那唐僧则是回想那在碧游宫的日子,数万年间一闪而过,也能够保得一时安宁,可是再看那黑熊,坐在了高台之上,起初还没有什么,可是过了一时片刻,便看到那黑熊头顶隐隐间散发出霞光万道,仙音渺渺,莫说是听不到黑熊嘴里念的什么蝉法,便只是看了黑熊的坐姿,就能够叫人心神安宁,气定神闲。
拿国王在五凤楼上看了黑熊坐禅的异像,方知道黑熊所言不假,拍手称赞,对旁边的虎力大仙说道:“国师,你看这搬丘道长法力如何?”那虎力大仙早就知道黑熊厉害,刚才更是甘心拜师,此刻看黑熊果然道家高人,更是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回禀陛下,那搬丘道人果然是神仙中人,法力高强,道行高深,我之不及,待到拿下那东土的和尚之后,我愿意不要这国师之位,拜道长为师,云游天下去了。”
国王听了大惊,急忙说道:“国师这是哪里的话,国师既然愿意拜他为师,何不把道长挽留在我车迟国中,我愿封他为国师之师,帝王之师,如何?”虎力大仙摇头道:“陛下,我亦有此意愿,不过像道长这样得道成仙的人物,恐怕早就看倦了那世间繁华,哪里愿意为俗世所羁绊,恐怕说不愿意留下来呢。”
这时候旁边有那羊力大仙上前一步道:“陛下,兄长,你们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那道人本领也就一般,你看他那异象,怕不是故意弄假,做出来的样子,我看他虽然花哨,但还未必比得过二师兄的定力呢。”虎力大仙道:“不必多少,无论如何,先赢了那个和尚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