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能怪其他人如此震惊于鹿鸣分神期的修为,普通修炼者穷极一生也极少能达到这样的造诣。分神期并非简单意义上的升阶,除了拥有一副根骨绝佳的身体,百年难遇的机缘巧合,还需要万里挑一的领悟力。三者必须同时具备,方能突破元婴期瓶颈,由此才可顺利进阶化入分神。这贺家长子竟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成长到如此惊人甚至到骇人的地步,不仅当世无人能及,就算往上数个几百上千年,也难以寻找到一位与之比肩的修道之人,就连如今化入仙界的现任仙帝在鼎盛之时也未达到如此地步。
鹿鸣若是知道这些人此时的心理活动,估计也会十分汗颜。他自己是开了挂的存在,若是没有233的静止空间,还有233时不时给他透露的那些有用的信息,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大概他也没这么大本事在短短十多年里达到分神期的程度。鹿鸣有时候也有点想要自我吐槽,这男主角的金手指其实还真有些变态。
而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被眼前这股威压震惊了足有数分钟,许久后才悠悠转醒,紧接着又是一个机灵,心中顿时狂喜起来,忍不住为自己的选择庆幸不已。他们最终选择跟随贺家大少爷的决定无疑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决定,分神期的修道之人可不是想碰就能碰到的,数遍这整个修真界估计也找不到多少个,如今这么个活生生的分神期大神就站在自己跟前,而且就在几分钟前,他们选择在贺家危难之时依旧不被离不弃,这份忠心也将自那一秒起得到无限的回报。他们相信,这位贺家大少一定会带领他们去到一个自己曾经根本不敢想的高度,一个将给自己带来无数荣光的高度。
站在一旁的贺青丘也被意识到贺青辞如今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难以企及的程度。他一直认为贺青辞很厉害,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自己毕竟也是修道之人,当那股威压施加在众人身上时,他心中有欣慰,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浓烈的苦涩。曾经被自己视为草芥的哥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一棵让众人仰望的参天大树,而自己却受尽屈辱,甚至连贺家都保不住,最终还是需要借着哥哥的力量夺回贺家的荣耀,自己如此一无是处,只能站在背后遥望那永远追逐不到的背影,这种不甘却无力的痛楚,贺青丘直到现在才完完全全体会到,此时心中仿佛是野草烧尽后的荒原,空旷并且凄凉。
鹿鸣收回威压之力,目光犹如直击长空的鹰隼,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众人道:”贺家虽然到了如此地步,但并非无回旋之地,青辞感激诸位能在贺家没落之时依旧留了下来。”
鹿鸣顿了顿,继而道:”大家都知道,各炼器大宗每十年便会举办一次宗族炼器大赛,贺家想要在短时间内重回四大炼器家族的位置,炼器大赛无疑是最快的捷径。”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青年迟疑片刻,开口道:”我听说,本届炼器大赛参赛当方式与往届有异,早在半月前便已决出前五十名具有资格参赛的炼器宗族。贺家如今饱受压迫,根本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名额已然定好,贺家如何才能参加一个月后的炼器大赛呢?”
鹿鸣淡淡一笑,开口道:“贺家无需我们操心,他们会来主动请贺家参加比赛的,毕竟贺家还有很多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众人疑惑不解,正欲发问,鹿鸣却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即朝一旁的贺青丘道:“青丘,你且随我来。”
贺青丘满腹疑惑地跟在鹿鸣身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贺青辞此番用意何在。今日召集众人前来不是为了揪出内鬼吗,怎么这就结束了呢?只是贺青丘此时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跟在鹿鸣,满腹疑惑。
两人走了好一阵,来到一间破败小屋前才停下。
贺青丘看着前方这间小屋,大概是常年没有人居住的缘故,小院内杂草丛生,蛛丝遍结。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某个黄昏,他带人在贺青辞面前耀武扬威,为所欲为,却不曾想反而被对方狠狠修理了一顿,也就是那天开始,他的大哥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的懦弱和妥协仿佛一夕间变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内心和处变不惊的淡然。或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很多东西都变了,就仿佛是在某个契机的忽然到来之时,让原本既定的轨迹出现了莫名的偏差。
贺青丘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揉了揉额头甩掉荒谬的想法,继而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到这里来了?”
鹿鸣环顾着四周,开口道:“此处应该就是贺家宝库的入口。”
贺青丘吃惊道:“何以见得?”
鹿鸣指着那口枯井道:“你将灵识注于双耳之上,仔细听听地底深处。”
贺青丘将信将疑,照着鹿鸣的办法试了试,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开口道:“这地下几十米处竟有活水流动。”
鹿鸣点点头道:“贺家宝库中以奇花异草居多,因此必须有充沛的灵水供养,那口井中的水源虽然并不是来自于地下的灵水,且不与灵水相汇,但宝库由来已久,灵水即便在地下数十米深,也仍旧有一部分灵气通过泥土渗透到井水中。我多年前曾在此处住过些时日,那时便觉这水有异,当时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了倒也帮我们省去许多麻烦,这地下深埋着的应该便就是贺家最大的宝藏。”
贺青丘叹了口气道:“所以,这十多年来,所有人都在阻止你我二人回到贺府,就是在找这些东西吗?”
鹿鸣沉声道:“贺家无人主持大局,只能任人拿捏。能收买的都收买了,不能收买的几乎都被赶尽杀绝,加上各大家族为了利益联合打压,所以贺府才会凋零得如此迅速,只是他们自己没想到,一直无处寻觅的东西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贺青丘沉声道:“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鹿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念了几句诀,伸手拉住贺青丘的手臂,迅速将他带进了小屋内。
贺青丘忽然被鹿鸣拉住往前走,愣了几秒,倒也不反抗,只是任由对方拉着他。只是不知为何,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快了些,脸上也有些灼热起来。
贺青丘压低声音道:“大哥,你……”
鹿鸣透过窗外望了望,轻轻笑了笑道:“有人开始着急了,这番话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贺青丘吃惊道:“你是说……”
鹿鸣道:“我故意在宗祠处说了那番话,无非是想将内奸引出来罢了。你我二人结束谈话匆匆赶往此处,必定有人会尾随而来,方才那些话应该都被听去了。”
贺青丘脸色发白道:“如此一来,那贺家岂不成了众矢之的,过不了多久,那群小人估计都会找上门来的。”
鹿鸣笑道:“他们并不敢贸然前来,毕竟贺家如今你我都在,或许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寻个理由,让贺府无法拒绝地开打开大门迎他们进来。”
贺青丘想了想,忽然笑了:“我想我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鹿鸣也同样笑了起来,眼角微微弯起,眼眸灿若星辰。
接下来几日倒也相安无事,鹿鸣吩咐手下到集市中买了些仆从回来。贺府虽然暂时没落,但毕竟气派还摆在那里,没多久就招了好些人,小均和刘老便带着大家开始着手修葺贺府,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也就鹿鸣一个人清闲。
不过,鹿鸣竟意外地发现贺青丘竟还是个典型的处女座人格,凡事都要追求极致的完美,指挥着众人把贺府布置得井井有条,花花草草或是家具若没按照他的审美摆放对位置,便又要大家重新摆一遍,弄得众人一阵鸡飞狗跳。众人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虽然二少爷虽然对大少爷唯命是从,几乎到了狗腿的地步,但他毕竟还是贺家的二少爷啊。虽然坊间传闻两位少爷极其不合,但照目前来看,这明显是误传。
鹿鸣难得清闲了几日,寻思着几天后的应对之法,思来想去也得不出最优方案,毕竟未知因素太多。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愿想了,届时干脆来个见招拆招更好。
时间一晃过去十多日,鹿鸣翻看完刘老递来的账本,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眼睛瞟到窗外,只见繁星密布,月上枝头,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鹿鸣头疼的看着堆在桌上另外一叠动都还没动过的账本,心一横,决定这几日干脆先拖着,等贺青丘摆弄完他的花花草草后,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去弄。没办法,数学这东西,从小到大和自己真没什么缘分啊。
鹿鸣走出了书房,困意却一点没有,于是决定四处转转,打发时间。
鹿鸣走了许久,走到一片竹林跟前,这才停下脚步,盯着前方一颗造型怪异的石头。鹿鸣皱着眉,觉得这石头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捡”到了桑无笙。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桑无笙就是景陌,虽然防着男主角的威力,但倒也做不出来见死不救这种事,还是把桑无笙给救了,没想到世事难料,本以为能轻易避开桑无笙,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骗了,并且一骗就是十多年,他竟然因为依恋景陌在他那孤独的内心注入的那些虚假温暖,而让自己一次次深陷骗局中以至于一败涂地,如今这幅局面虽然有桑无笙的过错,但总归是自己没有保持足够的清醒。
鹿鸣的思绪飘飘荡荡,那些或难过或欢喜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回放,凉风徐徐吹来时,更让他觉得内心荒凉无比。人往往在悲伤之时更易回味甜美,只是清醒过来时再看今时今日,往往加倍地痛彻心扉。
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在身后响起,鹿鸣猛然间回过神来,正欲转身看身后的情形,却在下一秒忽然被什么人给紧紧搂在了怀里。对方力气极大,鹿鸣一时间竟然没有挣脱开来。
那人的身体温热仿佛暖炉,但对于鹿鸣来说,这份熟悉的温度却让他整个人在一瞬之间如坠冰窟,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条件反射地抬掌向后狠狠打去。
桑无笙的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他闷哼了一声,低喘了口粗气,脑袋重重砸在了鹿鸣的肩侧,钳在对方腰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鹿鸣咬着牙,脸色铁青,可一时间竟没有应对的办法,想要破口大骂,却感觉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只是气得浑身发抖不止。
桑无笙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鹿鸣的后颈,暧昧而又熟悉。鹿鸣忍不住握紧拳头,极其克制地低声吐出几个字来:“你又想干什么?”
桑无笙沉默了片刻,这才哽咽道:“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再看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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