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小杞现在住的地方是佐治亚大学提供的,学生公寓的三楼,单人间,厨房和卫生间共用,但胜在价钱便宜,且在这里能认识更多的朋友,福岛冈则住在他在亚特兰大的亲戚家里。
箫小杞和福岛冈一路谈笑到公寓门口,道别后,箫小杞哼着一曲刚走上三楼,没想到约翰竟靠在走廊上,仿佛就在等她,他们有大概一周没见面了。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箫小杞装作没有看见,本想擦身而过,约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得箫小杞能感觉到一丝的疼痛,从手腕通过经络一直传到了心里。
箫小杞低低地道:“放开我!”
四周很静,静得可以隐约听到其他房间里传出的嬉闹声,约翰与箫小杞就这么拉扯在走廊上,一时半会或许没有关系,但时间长了定会遇见熟人的,箫小杞现在只想好好上完这一个学期的课,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箫小杞咬了咬牙,恨恨地道:“约翰·托马斯,你给我放手!”
约翰呆了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呼他的全名,重复了她的话:“放手?约翰·托马斯?”他凝视了箫小杞好久,方才露出一丝带着仇恨的笑容:“你以为你是谁?”
箫小杞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怒到极点,她是谁?她能是谁?她不过是个自大自以为是,被托马斯大少爷极尽侮辱,却全无尊严地巴结讨好的一个随唤随到的仆人罢了,现在她不愿再扮演这个小丑的角色了,而他却不甘心了?
一瞬间,箫小杞感觉语言是这样地无力,她用尽全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但约翰依旧抓得很紧,仿佛这辈子也不要放手似的。
箫小杞笑了出来,这在约翰眼里竟有一丝媚惑,仿佛是吸食了鸦片,总也戒不掉,这时箫小杞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外头呼啸的北风:“你到底放不放手?”
约翰看着她,定定的,“不放!”
箫小杞点了点头,决绝地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仿佛极力在压制,但还是忍无可忍,抬起手臂,“啪”的一声,约翰脸上出现了微红天逆。
打了第一下,第二下就仿佛顺其自然,箫小杞似乎要把这几个月来在约翰这受的委屈一次性发泄出来,在约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啪”,“啪”地胡乱扇了他两下。
约翰愣愣地看着她微微抬起的脸上透着的决然,才猛然醒悟,原来她真的下定决心了!下定决心不再纠缠了,但怎么能,不能!绝不能!
约翰突然地就抓住了箫小杞再一次甩过来的手腕,猛得一把抱住了她,隔着厚厚的毛衣,他的手竟然还能分辨出她的瘦弱,那腰纤细的不堪一握。
不待箫小杞惊呼出声,他已低头吻住了她,他的气息淡淡的,依稀杂着烟草的味道,有一丝的呛味,唇齿之间的缠绵依熟悉的让人发晕,仿佛就如同以往的时光,一刹那间的恍惚,他与她,从未分开过,他每天在抱怨,她每天无缘无愧跟在他身后,风带着冰冷,从窗户吹进来。
箫小杞却暴怒了,他把她当什么了?箫小杞第一反应就是用力咬他的唇,约翰微微吃痛,却并不放开,紧紧的拥着她。
她死命推着,咬着,约翰却越发抱得紧,连呼吸也紊乱了起来,那么急促,令她生了一种慌乱,他就这么强硬抱着,让她无法抗拒,直到她呼吸窘迫,快要窒息的时候,约翰方才放开了她。
箫小杞细细地喘着气,手脚竟无一点力气,约翰俯首低低地看着她,脸上尽是狂乱,箫小杞怒火中烧,扬手就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约翰的脸上慢慢浮出了指痕,她这次是用尽了全力,约翰没有防备,挨了个正着。
箫小杞心中苦涩一片,连嘴里也好象吃了黄连一般,尽是苦味,指尖如此的冰冷,却能感觉到他脸上发烫的温度。
她竟然在一个晚上打了他四个耳光!
她死定了!箫小杞猛地清醒过来。
先不说约翰对她现在是什么态度,作为从小被家里骄纵长大的约翰,一晚上被一个女的,还是他先前所十分不屑的亚洲女孩扇了几巴掌,就算他对她还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现在也消失殆尽了。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要赶紧溜了?箫小杞刚犹豫一下,面前的那个心急的大魔王就一把揪住箫小杞的领子,有力的右臂揪着她的领子凌空走了几步又放下,箫小杞脚一落地,还没有站稳,就又被约翰拎着往走廊那一头走去了。
约翰的手掌白皙,手指修长,乍一看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学者的手,不过根据他这会儿揪着她领子的劲儿,箫小杞估计他要是去从事体力活动的话,没准儿也能出类拔萃。
约翰拎着箫小杞开始在走廊间疾走,下楼拐弯,箫小杞被他扯得晕头转向,来到一楼的停车场,然后被一股大力塞进了废弃好久的洗手间里,箫小杞刚站稳,把滑下肩膀的外套拉好,这一抬头,约翰又黑着脸把她推搡进其中的一个隔间里,“碰”地一下,关门。
约翰这个混蛋,居然把她锁在了厕所里!
那晚箫小杞被锁在灯坏锁也坏的厕所里一个小时,手机被约翰没收了,最后是箫小杞的呼叫声被宿管阿姨发现,公寓各国型男集体出动,也不知约翰在哪买的锁头,各种撬锁神器出动居然都不管用,为了照顾箫小杞的心情,还有人友善地问箫小杞要不要听radio!
最后是大家架着梯子,把箫小杞从厕所门上不到20厘米的空隙里,给拽出来的,当箫小杞趴在高处向下看去时,眼前一张张全是欢乐的笑脸,跟过圣诞似的,因为约翰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也消散开了。
……
上午八点,正是忙碌赶去上课的时候,打开房门,就与对门住的美国女孩打了个照面,她扎了个马尾,穿着件纯白的t—恤,两步走过来弯腰,捧起放在箫小杞房门前的一大束蓝玫瑰过来,还不忘调笑她:“萧,你的花到了魔卡尸途!”
箫小杞僵笑着接过,半转身随手扔在玄关的桌子上,关门,双手抱着书急急赶去上课。
已经连续几天了,每日清晨花束就放在房门前,十五朵的数字,还是不变,许奕帮忙查过花语,说是表示对不起,箫小杞不知道约翰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是对于他与她却是千斤的重,静下心来,凭心而论,箫小杞其实并不觉得约翰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毕竟她如此接近他,讨好他是有目的的,他不接受箫小杞也不能有任何怨言,但问题是,现在她要放弃了,而他却纠缠不休,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单纯是觉得在朋友面前面子过不去,还是真心对她觉得抱歉?
箫小杞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日子照旧过。
这之后,箫小杞和福岛冈碰过几次面,都是为了讨论课题,箫小杞也有过迷惑为何福岛冈能有这样多的空闲时间来陪自己完成课题。
福岛冈对此的回答是,他恰好最近没有主修的课,那难道每次都这么巧合在她找他的时候都没课?箫小杞有过这样的疑惑,但看着福岛冈一脸温顺天真的脸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干嘛非要对你撒谎就为了完成不是他的课题,这不可能的吧,所以箫小杞没多想就把这个疑惑给抛开了。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碰头,因为福岛冈的好脾气,箫小杞的本性也暴露得差不多了,风风火火闯进咖啡店,先“咕咚”一口,把放在福岛冈面前的一杯咖啡给喝了个精光,箫小杞喘着气说:“呼,抱歉,我迟到了。”
福岛冈红着脸看着箫小杞手里还端着的属于他的咖啡杯,懦懦开口说:“没关系的,额,你还需要一杯咖啡吗?”
箫小杞大大咧咧地笑着,“抱歉啦,把你的咖啡给喝了,我渴死。”她招手让服务生再端两倍拿铁,之后就把做好的1:5的模型拿出来,完全没注意到福岛冈红透的耳朵,自顾着说:“你看看我这个模型做得怎样?这样基本上对设计的各个方面有了直观的把握。”
福岛冈强自镇定地把那只咖啡杯的柄攥在手里,一边轻轻地摩擦,一边细细观察模型,同时提出合适的建议,“萧小姐,我觉得你这把椅子看起来太大了一些,有些过长和过宽。”
“有吗?”箫小杞拿出卷成一桶的1:1图纸,站起来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顺手便将根据硬性数据将坐面板长度设置为430,夹在耳后的头发垂落在桌面上,垂到福岛冈的手背上。
很痒,福岛冈看了一眼,大手几次张开又握拳,只是几根头发,福岛冈却觉得他的手背发烫,然后全部涌到了自己的脸上,如果箫小杞此时抬头,就会发现某个她一直认为奇奇怪怪的日本人果然很奇怪。
“怎么?”因为他一直不应声,箫小杞不得不把注意力从图纸中分出一点出来。
“啊,没,没事。”福岛冈猛地垂下脑袋,右手慌乱摸到铅笔,庆幸的是,他的大脑还没变成一坨浆糊,直接大笔一挥,讲箫小杞之前该的距离又缩短到400,条理清晰道:“坐面板的长度其实是和靠背板的位置相关的,因为这把椅子坐面板没有向后延伸的空间,所以到400就足够了。”同时修改的还有一些横枨的大小,以及对制造工艺不熟悉而造成的一些错误。
图纸太过地大,箫小杞要看清福岛冈所画的就必须站起来配合,头发几次摩擦到福岛冈的头发,福岛冈手上的动作虽不断,但几乎不敢呼吸,感受着箫小杞呼出的炽热的气体擦过自己的头发,擦过自己的脖颈,直达心底。
而某位姑娘还毫不自知,频频点头带动着披散开的黑发,滑过福岛冈的脸颊手背,她真诚地笑着,“福岛君,你真了不起。”
了不起的人,是你。